readx; 不知時日,漫無目的。
自從姬殤和墨逍遙跌入深淵之後,便在此漂泊。再次打量四周,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呼吸間仿佛胸肺便要烤熟,眼中只有一片火海,翻滾流動的岩漿不斷地流動。
懷中的小黃和魎打鬥之後再也沒有醒來,微弱的呼吸讓姬殤擔心不已,可是情況更糟的是墨逍遙。自那日墜落之後,墨逍遙仿佛知道下面的情況,在空中顯出了原形。一頭渾身墨蘭色的麒麟,體形沒有想像中巨大,只是比猙獸略微矮小一些,漆黑的鬃毛依舊光鮮,頭頂那顆獨角彰顯昔日的至尊。「噗通」一聲掉進了熔漿當中,姬殤坐在他的背上得以倖存。
時光如流水,流水撫人心。
經歷了永久的沉默,終於,他睜開了疲憊的眼皮,碩大的鼻子無力的喘息著這濃烈的熱氣,感到姬殤對他的關懷,緩緩說道:
「姬殤,我快要不行了……」
又是一段沉默,每次的談話都要耗費巨大的力量。
「你和他們不一樣,我希望你將來不要迷失心中的道。」
說罷,卻是張開獠牙,雷火神鑒飛出,散發出柔弱溫暖的光輝,像是安撫墨麒麟一般。
「神鑒一直溫養我的心脈,替我續命,如今鍾妹已去,我也不想獨活,此物交給你了……」
只是話未說完,姬殤激動地跑至它頭頂之上,向下說道:
「前輩,你已脫逃,憑藉強悍的法術一定可以有所彌補的,或許……或許鍾前輩也可以復活啊……」
只不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姬殤不知為何,毫無底氣,內心痛苦不堪。
「呵呵……你不用安慰我了,她的本源盡去,就是大羅金仙也沒有辦法,況且我在對付那個小人時,也將延續心脈的氣力用盡,命不久矣……」
姬殤早已發現,墨逍遙浸在火海中的身體早已不堪,鱗片不斷焦黑,有青煙飄出。看來真像前輩所說,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枯竭的地步了。
「小友,我問你一個問題。」墨逍遙似乎享受這最後隨性的聊天,也許只是迴光返照,突然有了氣力,問道:
「如果真相只有你一人知道,而所有人都認為黑的是白的,你會怎麼做?」
姬殤聽著問題,低頭沉思,這個問題早已縈繞在他腦海當中。自從在翠竹峰遇到那位數千年見證祖師滅妖真相的冤鬼之後,他就開始懷疑所謂的道理,原來正道也會做下這殘忍的事情,如今再次遇到這類問題,他不再猶豫,堅定地回答:
「前輩,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自己寂寞地走下去,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用盡一生向世人證明。」
墨逍遙聽罷,突然笑了起來,欣慰道:「好,這雷火神鑒是荒古仙寶,斷然不要承認在你身上,至於你何時能夠使用它,便看神器是否認主了,不過我還有一物送你。」
一道金光從其嘴中飛出,飄忽間,熱氣翻滾,熔漿避退,瞬間進入了姬殤的肚腹之內。
「這是我的內丹,便送給你了,至於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漸漸,他的聲音愈發低糜,最終無力的說道:「姬殤小友,我想早點去和鍾妹會面,你……你成全我吧……」
姬殤看著痛苦的墨逍遙,眼中還是忍不住的淚水淌出,將小黃從懷中放下,姬殤拖著青萍劍,走至他的背心處,舉起青萍,劍尖對準,可就是刺不下去……
「呼……這把劍……或許能給我個痛快,動手吧,我了無牽掛了,鍾妹……我來了……」
再次看到青萍,墨麒麟依舊忌憚,只是哀莫大於心死,別無他求,閉上了濕潤的眼睛。
姬殤留著淚水,仰天吶喊,用力一劍刺了下去,仿佛抽走了他全部的氣力,痴痴跌坐在地。
一縷青煙描摹的雷獸麒麟,踏火海,卷殘雲。嘹亮的嘶吼昭示著他的威猛,四蹄翻飛,圍繞姬殤轉了一圈,奔向九天。
雷霆遇烈火,爭鬥死方休;冥煞惹純陽,從此多磨難。但願你苦盡甘來,得悟大道。
聲音在耳中迴蕩,最終消散,姬殤似懂非懂,感悟著麒麟的遺言。
再次向傷口看去,噴薄的血柱並沒有出現。姬殤將青萍拔出,最後幾滴閃耀金光的血珠隨著劍身被帶到了小黃的身上。
原來鐘山神說的是真的,那些封印一直在榨取墨麒麟的血液,竟然只剩下這幾滴血液,姬殤萬萬沒想到,所謂的正道之士會做出如此惡行。
突然,火海翻滾,姬殤藉助麒麟屍體穩定身形,只看到從火海深淵處一縷縷紅色光線從漩渦中衝出,注入昏迷的小黃身上,而那幾滴麒麟精血也早已消失無蹤,體表有雷光不斷閃動,結合纏繞在身上的那縷紅色絲帶,漂浮了起來。
就在一瞬間,一團火焰燃燒了起來,將小黃包裹。火光熄滅之際,一顆金色表面附有黑紋和雷紋的蛋慢慢落在麒麟背上。
姬殤眼見這一幕,越發感到小黃的神奇,竟然能夠浴火重生,難不成是鳳凰嗎?
將這顆蛋裝進避塵鏈之中,只能靠麒麟的屍體在火海中漂浮了。他將青萍劍撿起,卻突然發現有一層淡淡的青光圍繞著麒麟的心脈,青光之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刺痕。這痕跡必是青萍穿破光幕留下的痕跡,如今光幕漸漸淡去,最終消失,而在心脈之上卻是浮現出一個繁雜晦澀的漆黑法陣。
難不成在自己之前已有人來過雷炎窟?正是這個法陣阻擋了最後幾滴精血的流逝,拖延了麒麟的性命。有如此手段的人為何不解救墨麒麟,而是令他苟延殘喘呢?
冥冥中,姬殤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算計之中,可是這一切又毫無破綻可言,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雷火神鑒仍在漂浮,發出溫暖的光輝。姬殤將青萍歸於後背之上的劍鞘當中,體味著那熟悉的冰涼,鎮定了下來。突然,神鑒光焰大盛,沖向姬殤,透過衣物,直接扣在了姬殤的心口處。姬殤解開上衣,發現神鑒仿佛將士盔甲上的護心鏡一般,與心口貼合,纏縛在肩膀之上,散發淡淡的溫暖。
接連數日,毫無方向,孤獨一人的漂泊。姬殤每日只是靜坐修養,內視之下丹田處多了一個比金菩提大許多的金丹,金丹之上有一隻匍匐沉睡的小麒麟,憨態可掬,可是又威嚴不減。經歷數次生死大戰,姬殤發覺自己丹田處的元氣已經足夠結丹,而千眼菩提也大功告成。不曾想佛道兩門功法都已經到了下一階段的地步。
心中苦思,既然鐘山神的內丹都可以當作靈煞,那麒麟的內丹想必不遑多讓。緩緩催動丹田凝結的元氣一步步向麒麟內丹靠去,仿佛張開的巨網,只差一聲令下便將圍捕獵物。就在元氣裹住內丹的剎那,小麒麟醒了,虎目圓睜,獨角電光雷閃,一聲咆哮,仿佛五內俱焚一般,姬殤只感覺筋脈麻痹,金菩提碎裂,一時間佛道本源衝撞,還有這顆上古妖丹的凶性逞威,在姬殤體內開始爭鬥。
他如今面色慘白,大汗淋漓,有血液從嘴角沁出,眉頭緊皺,痛苦不堪。他體內的幾股力量不斷割據地盤,沖刷著姬殤的主要筋脈,幸得每次衝擊心脈之時,便有一道微弱的金光亮起,擋住了這暴虐的真元。
姬殤感覺自己置身禍害煉獄,在麒麟背部不斷翻滾掙扎。他此刻終於明白墨逍遙所謂的是福是禍皆看造化了,這上古神獸的內丹,豈是一介凡人所能承受的,如此暴躁的力量在體內竄行,破環一切,恐怕最終自己會爆體而亡啊。
想不到自己不是死於噬魂殿之手,卻因麒麟送的大禮而死,真是可悲啊!
猛然間從背後傳來一絲徹骨涼意,接著來自靈魂深處的寒顫遍布全身。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冷酷,迅速凍結了每一條筋脈,沿途熄滅了所有囂張的氣焰,除去心脈,別的筋脈遍布寒霜。就連丹田也可以看到黑色的冰晶閃動,一步步向青色元氣和內丹包裹而去。小麒麟如臨大敵,不斷低聲咆哮,可是有些畏懼的後退,最終一切都在冰封之中。
姬殤剛才還置身火海,如今又如墜冰窟,在痛苦中漸漸昏迷……
一個人就在這麒麟的身體之上,所著熔漿,向遠處漂泊……
……
青州赤城山脈,雖沒有太和山脈多峭拔高峰,可也是延綿不絕。
一座樹木茂密的高山,沒有其餘山峰到了夜間的涼意,依舊如白日燥熱。山巔之上站著一位樣貌英俊,赤紅道袍裹身的中年人。仰望天空,西南有兩道璀璨的明星悄然滑落天際,他面露懷念悲戚之色,挽起袖袍,看著小臂處至今無法復原的血肉,森然白骨,在月光下如此顯露。
「大哥、鍾妹,你們走好,苦了你們這對亡命鴛鴦了……但是我依舊不認為我錯了!」
他面露決絕之色,仿佛是在對著那道傷痕說道:「諾言已兌,我無心爭搶雷火神鑒,你是否也該兌現承諾了吧!」
話語剛落,只覺肌膚痛癢難耐,小臂上的傷痕漸漸癒合,最終露出了白皙粉嫩的肌膚。
……
白袍走在蟲鳴嘈雜的山林中,十分享受這山間的自由,看著還有不遠的目標,回望了一眼走過的山路。
兩道漆黑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周圍的山精野獸頓時避讓數里。兩道身影在前單膝下地,聽後差遣。
「赤猴呢?他怎麼沒和你們一起過來?」白袍眺望遠方,深陷懷念當中。
「他……他放心不下,叫我們先來復命……」一個傻頭傻腦的憨厚聲音回答道。
「還是放不下嗎?沒有舍,哪來的得呢……」白袍好像是在嘆息赤猴的選擇,又好像在自言自語,繼續走著。
「也罷,時間還很充足,慢慢走著去吧,不要辜負了這以後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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