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正好在季寥爸爸推門進來的時候,李赫問:「你文科成績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好,我下學期準備轉文科了,給點建議唄。」
季寥想了想,認真往心裡去了,說:「那等我出院了,我把我整理的筆記借給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沒打算以身相許,那就在學習上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吧。而對於季寥的爸爸來說,這樣的對話他倒是非常樂於接受的。
這時李赫把目光轉向窗外,窗外有一棵白楊樹,白楊樹的樹葉把陽光都浸染了,鋪灑在窗台上,是一片檸檬色的光澤。李赫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陽光也能這麼漂亮,這是命運之輪發生轉變後,他收到的第一個禮物。
凌清冽把李赫要的東西帶過來那是下午的事情,那會李赫百無聊賴的睡著了,凌清冽輕輕把東西放在李赫的床角,眼睛清清亮亮的跟季寥打了招呼,然後又腳不沾地的忙活去了。
等到季寥和李赫在深夜裡又撈著季寥爸爸出去抽菸的機會說話,季寥就很好奇的問:「你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個晚上了,寫什麼呀?」
李赫想也不想就回答說:「寫小說。」
季寥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問:「我能看嗎?」
李赫抬頭說:「寫完了,讓你當第一讀者。」
季寥明顯的開心了起來,說:「好,那就約定了哦。以後,我都當你的小說的第一讀者。記得是『都>
李赫呵呵一笑,小姑娘這是在較什麼勁呢?不過,這也不錯吧,孩子氣,但也挺美好的一個約定。李赫做了個ok的手勢,季寥乾乾淨淨的一笑,漂亮得李赫那顆老男人的心也上上下下的,好吧,眼前這也是個妖孽的存在啊。
李赫在醫院裡只住了三天,也是年輕的身體恢復得快,醫生覺得他已經不需要輸消炎藥了,定時回來換外敷的藥就行。
三天裡李赫和季寥交流不多,只能見縫插針的說些在李赫看來沒多少營養的話,動人是動人,但在他看來未免也有些清淡。就像這三天裡,米婭給他做的飯都是清淡營養的稀粥,可口是可口的,但不能大塊的吃肉,不能大碗的喝酒,在李赫看來,人生如此,那就不是清淡,是慘澹了。
而凌清冽後面兩天也沒有再來,作為一個正在實習的學警,她也沒那麼多時間成天跑來跟一個小屁孩敘舊。凌清冽不來,讓李赫越發的覺得住院的日子寡淡無聊,既然不用再輸液了,他就央求著米婭給他辦了出院手續。
同樣的,季寥在這個醫院也只住了三天,警方的手續大致解決了以後,她爸媽就張羅著把她轉到省醫去了。季寥的父母當然是愛女心切,卻不料轉院過去的第一天晚上季寥舊病復發,當時門外走過一個陌生人影,也許是身材和那個變態兇手有些相像,季寥一下就驚嚇過度,她媽媽摟了她一夜她都抖個不停,一睡著就做噩夢,甚至又出現說不出話來的失語狀況。也是季寥在市二醫這三天比較穩定的狀況讓季寥的爸媽心急了一些,他們就想她趕緊痊癒,最好還是能趕上高考,殊不知那三天季寥能過得那麼平靜安寧,全因為李赫也住在哪裡。
一直過了好久季寥才慢慢康復,最終還是錯過了高考。
那卻是李赫不知道的了,那時候他們都沒有手機,沒微信,企鵝公司還要到年底才成立,倒是留了對方家裡的電話號碼,卻也都沒有打過。季寥一家去了省城,李赫回到了學校,他們之間的聯繫也就這麼斷了,沒有什麼以身相許,甚至連季寥家裡的感謝,也只是停留在口頭上。有時候李赫一想覺得自己也滿虧的,也是他兩世為人,心裏面比較放得下,要是以他過去的性格,絕壁會縮到角落裡畫圈圈,哦不,以他前世的性格,這件事根本就與他無關。
就在季寥轉院到省醫之後,李赫手臂上打著繃帶回到了學校,比起美人在側,但清淡得跟稀粥一樣的感覺,李赫真心覺得還是跟一群半大小子在一起咋呼要愉快得多。
&哥回來了?」最先串到李赫旁邊的座位上來的是他的死黨趙勇,這傢伙臉上的痘痘似乎又茂盛了很多,一看就知道是荷爾蒙分泌過度旺盛的結果,他也不管李赫的手臂上還包著紗布呢,直接摟住李赫的脖子問:「坦白從寬,你這幾天是幹什麼去了?是不是追高三的那個學姐得手了,縱那啥過度了?」
&李赫對這個滿嘴跑火車,實際上跟五姑娘都還沒有開和過的粗獷型小處男就只有一個滾字,說多了都是廢話。不過念著這傢伙以後的好,李赫就想要怎樣才能讓這貨相信考大學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一定是人生的一條捷徑。空講大道理肯定是不行的,得讓他看到實際的好處,並且能讓他產生足夠的動力和堅持下去的毅力。
還有不到20天就是高考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他們高二的期末考了,以趙勇現在的成績,到了高三不出意外將會被分到理科的差班裡去,去了差班,那就不是正經上學的地方,趙勇自己又沒有恆心毅力,想不走李赫前世里的老路都難。在李赫看來,至少要讓他繼續留在7班才行。李赫記得他倆會考的時候是就坐在前後桌,他就決定到時候即使擔一些風險,也要幫趙勇把會考成績提上去。而除了會考科目之外,期末考的時候他們的座位就不在一塊了,李赫也不記得期末考的座位怎麼排,但事在人為,總是要想辦法的。
李赫覺得自己怎麼就跟趙勇他爹似的操那麼多心,而實際上趙勇他爹對他兒子的學習,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呢。趙勇他爹就認準了趙勇高中畢業就讓他去當兵,他們家在武裝部有關係,當了兵回來,還可以給他安排好工作。李赫記得趙勇當兵回來以後,他們家背後的關係倒了,趙勇的人生也就埋下了失敗的伏筆,但根子還在趙勇這裡,要是趙勇自己能考上大學,他以後的路肯定又不一樣。
住在醫院這幾天,李赫總在想要怎樣才算是活出一種精彩的人生,重來一次給了他很多機會,可是要怎樣才是不辜負這一次人生,他卻始終缺乏一個明確的方向。回到學校里,看著這些曾經熟悉而又漸漸遠去的面孔,看著前世里他們的悲喜和浮沉,李赫就想到了一句廣告詞——「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這不算是個方向,但他在自己也不是很明確人生的方向的時候,也許他可以通過改變身邊這些人的軌跡來尋找自己的軌跡。
所以就在趙勇勒住李赫的脖子的時候,李赫也反手一扭,將趙勇的手臂扭了過來,這時候他發現自己手勁挺大的,記憶里趙勇在七中就是個三天兩頭打架的老油條了,就算沒有學會降龍十八掌,起碼也有全真七子那個水準,沒想到被自己輕輕鬆鬆的一反制,這傢伙憋紅了臉竟然掙不開。而旁邊看熱鬧的李經緯、付疏野和康行健等人也是一臉「自找苦吃」的表情,李赫就心裡一樂,看來哥這一世還是蕭峰那個級別的啊。
&這是趁我不注意,」趙勇也是輸陣不輸嘴,腆著臉說:「我是看你有傷才沒有出全力的,要不你放開手我們重來?」
&了吧你。」李赫沒有說話,付疏野在一邊嘲弄的看著趙勇說:「七中三大單挑王,李赫的霸主地位就沒有人能撼動過,你再跟他打一百次,你也還是老二。」
李赫鬆開了趙勇的手,趙勇就跳起來去找付疏野,一邊還恬不知恥的說:「我擦,老子搞不過李赫,還搞不過你嗎?有種你別跑。」
李赫心裡罵了聲小屁孩,看著這些鮮活的面孔,覺得自己的心也年輕了許多,打架踢球追女孩子,上課下課晚自習,這樣的日子不要走得太快。
&年的6月21號是個星期天,天氣不怎麼好,李赫一早起來的時候,就聽到窗子外面嘩嘩啦啦的雨聲。他下了床拉開窗簾,看到了一片雨氣氤氳的街道,看著路面上像跳舞一樣濺起來的水花,聽著汽車輪胎拖泥帶水駛過的那種黏糊糊的聲音,這就是冥冥重放的人生了。窗外這條路,98年的時候還顯得有些破舊,但路兩邊種滿了法國梧桐,心情好的時候,你會覺得時光從梧桐樹葉的縫隙間灑落地面斑駁著滿地的歲月憂傷,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會覺得特麼的這條路天晴下雨就沒有徹底乾爽過怎麼看怎麼糟心。
但是李赫對這條街的記憶也日漸模糊,當他最終落戶在省城,許多年後他回信仰市來,只有一次從這條街經過,而那時,這條街已經變成了一片廣場,被跳小蘋果的大媽們占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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