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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淨街鼓響起的時候,雪也下來了。
天地間,又多了些跳舞的白色精靈。
李秀寧早已疲乏不堪,上車說了沒兩句話,就昏昏的睡了過去,李智雲檢查了她的情況,除了還在低燒,其他倒是沒什麼大問題。
路況很難走了,主要是紙糊的燈籠在風雪中,幾乎失去作用——
馬車行進的速度變得很慢,三姐沒有事,李智雲自然也不著急,他就趴在車窗前面看雪——時不時伸手接下一片雪花,靜靜地看著它在手中慢慢融化成水。
回家就可以看到李二了吧?
他回頭看了看熟睡中的李秀寧,又回想著隱約間見到的那個在人群中飄忽的身影——
忽然,就覺得仿佛是在做夢一般,平陽昭公主李秀寧啊,千古一帝李世民啊!我居然是他們的弟弟。
然而眼前又出現了敦化坊中,那一雙雙如柴火般瘦弱的小手,他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啊?
是的,他清楚每個朝代都會有貧民,在黃河和長江被降服之前,僅是天災,就決定數以百萬人的生生死死,但這是大隋王朝的鼎盛時代啊!這僅僅是敦化坊,聽饑民的聊天,還有比這更窮的延祚坊,大安坊。為何會這麼窮?
百姓居然連飯都吃不上,這簡直難以想像,帝都長安都是這樣,那外面豈不是更慘?那麼,李二統治下的貞觀之治,也會如此嗎?
思考了一會兒,他認定不會的。李二是千古大帝,房杜魏都是治國的良材,應該不會這樣——他對李二有著堅定的信心。
在仔細回顧了一天的行程之後,他認為自己以前不想改變歷史,這恐怕根本做不到,除非自己就待在唐國公府,不出門一步。
但即使這樣也難免會影響到歷史的進程,就像今天李秀寧的腳傷了,自己能視而不見嗎?他自問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應該怎麼辦呢?做歷史的領潮人?不行,他可沒有李二的雄才大略,即便從現在開始培育根基,收攏人才,也來不及了,畢竟還有一年,轟轟烈烈的隋末農民大起義就拉開序幕了。
再說,李智雲也不敢,擺在他面前的難題是——歷史的慣性和蝴蝶效應,到底哪個是存在的。
從理論上講歷史的大潮是不可逆的,不會因為一兩個人就改變,這就是歷史的慣性,它的證據是時勢造英雄,
而事實很可能卻是基於這個理論存在的蝴蝶效應,如果很多事件的發生和影響的人物都是固定的,那麼一個微小的改變,可能會在過程中會逐步放大,最後形成截然不同的選擇和結果。
不管如何,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李二,這是他得出來的結論。
那就幫李二拿下這錦繡江山,這絕不是他盲目的崇拜李二,因為在這個時代真的不能沒有李二,華夏文明的傳承,如果缺了李二這一環,就沒有後世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顯赫的軍功,卓越的才能,更多的是他包容天地的那顆帝王之心。
那麼應該怎麼做呢?大刀闊斧,還是謹小慎微?
忽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無論怎麼做,都不能牽連到李淵,長孫家僅僅是因為長孫熾和長孫晟兩個頂樑柱死去了,就淪落為任人宰割的魚肉,那麼李閥呢?
仔細估量了一下,不行!他確認。
因為失去李淵這個顆大樹的庇佑,李閥就會在頃刻間分崩瓦解。
李建成根本撐不起李閥,他的表弟可不是皇帝,而且回想他今天怨毒的眼神,恐怕到那時,等待自己的命運和長孫家那些旁系的親族,不會有多大區別。
而李二,李秀寧,還都羽翼未豐……即便他們是龍,是鳳,可現在他們只是些雛鳥,如果棲身的這棵大樹突然倒了,他們根本就沒機會學會飛——
那麼結論就是自己必須幫助李淵,至少在天下大亂之前,不能讓李閥這棵大樹倒下。
他分析了李閥的現狀,又根據腦海中的歷史,想要找出一條捷徑。頭疼啊!他又陷入困境,忍不住抱怨道,太難了點吧?
——如果李淵和楊廣的關係太近,那麼他就不可能到晉陽去起兵,只可能跟在楊廣身邊被宇文化及砍頭,但如果李淵離楊廣太遠,楊廣也不會放心將晉陽這個北方的門戶交給他。
這個尺度太難把握了,李智雲不禁懷疑,歷史上李淵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或者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管如何,不能再裝啞巴了,孫思邈說的有道理,舌頭和喉嚨都是器官,如果長期得不到鍛煉,真的有可能變成啞巴,就像在查看三姐腿傷的時候,他一著急,就說不出話來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
「板凳寬,扁擔長……」
他輕聲的念叨著上輩子的繞口令,腦海里卻在思量著,裝了這麼久的啞巴,說不再裝下去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是需要找一個時機的,就如楚莊王的鳥——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咦,道信那和尚不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嗎?李智雲心中有了計較。
「冷——」李秀寧忽然呻吟了一聲,微弱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卻不亞於一道驚雷炸響在他的耳邊。
李智雲連忙轉身摸向她的額頭,燙手了!除了腿傷之外,恐怕又受了寒氣,但在半路上他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薄被將她團團裹了起來。
然後爬到車窗處,向前方張望——只希望能快點趕回唐國公府。
瀰漫的風雪中,似乎有些模糊的亮光——
隨著馬車越來越接近,他依稀看到人影——
「稚兒,秀寧回來了!」一個震撼力極強的聲音穿透了漫天飄灑的雪花,傳到他的耳中,眼淚就止不住了,大姐李翠正站在唐國府門前,如此大雪,她卻不知道站了多久,但一定是很久了……
而那個外表憨厚的姐夫老馮,則手提著一個破舊的燈籠,就從大門處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他們的馬車迎了過來。
到家了。
是的,家!
我有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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