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雲記 第24章 入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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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與此同時，

    長安皇城，皇帝寢宮之內，

    楊廣站在窗前看著飄下來的雪花，心情不錯的問道：「上元節的歌舞，準備的如何了？」

    但他的身後卻沒有傳來蕭後的回答，

    「美娘？」他輕呼道。

    仍舊沒有回音。

    「皇后！」

    還沒有回應——

    楊廣轉過身來，看著坐在床邊，明顯心事重重的妻子，輕咳一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這一天都神不守舍的？」

    蕭後如夢方醒，連忙說道：「陛下，臣妾剛剛走神了，沒聽到——」

    楊廣眯起眼睛，審視著她，問道：「你這是第幾次走神了？」

    「第三次？」蕭後不確定的回道。

    楊廣嗤笑一聲，糾正道：「已經第五次了！」他雖然對天下人都不怎麼樣，但對自己的妻子蕭後，始終還是不錯的。

    「啊，居然有五次，請陛下恕罪！」蕭後連忙請罪。

    楊廣走過去，扶起愛妻，說道：「朕沒讓你請罪，是問你到底發生了何事？」

    「臣妾，臣妾——」蕭後猶豫不決，她不敢說孫思邈，怕勾起楊廣的心事。

    事實上，這件事情巢元方也沒有全說實話，而隱去了其中最關鍵的環節，主要是這件事情只有他與少數幾個人知道，外泄的話，楊廣是一定能查出來的，也許根本就不會查，只會全部都砍了——

    那就是孫思邈在元德太子死的時候，直言指出，正是因為楊廣命令辦的道場法事，耽誤了救治的時機，害死了楊昭。

    楊廣是何人？當場就怒了，自登基以來，誰敢指責他？

    賀若弼，高熲都是先帝的肱股之臣，僅僅是背後議論了兩句就被毫不猶豫的處死。大才子，天下文壇的領袖薛道衡，背後無意說了一句，就被逼喝毒藥自盡——

    這道士竟然敢當面指責他的不是，而且說是自己害死了兒子，這簡直膽大包天——

    他覺得這是孫思邈在故意推卸責任，於是就要下令將其砍了。結果卻急怒攻心，突然犯了心疾，症狀竟然與他兒子犯病時一模一樣——

    當時，瀕死的楊廣都看見滿天神佛來接引他——卻被孫思邈三兩下就用針灸給救回來了，而且半個時辰之後，就恢復如常，並沒有留下其他症狀。

    之後，他久久無語。

    回想整個事情，後悔不已，心中卻早已認定孫思邈絕非凡人，不僅醫術超絕，而且具有法身，竟可以在神佛手中將自己搶回來，但是——皇帝怎能錯呢？尤其是他楊廣。

    最後，他只是吩咐這件事情不可外傳，沒有再追究孫思邈的責任，但也沒有給他賞賜，只是將那位高僧的腦袋砍了——從此之後，他卻落下心病，只要有事情聯繫到太子楊昭，他都會想起往事，變得立刻暴跳如雷。

    「說——吞吞吐吐的。」楊廣臉色陰沉下來。近來，他的醞釀一件大事件，正到關鍵的時刻，本來就心情煩亂，自然就不會有太多耐心。

    「臣妾，今天見到一個人——」

    「誰？」楊廣不耐煩的喝道。

    「是——是唐國公的小兒子。」蕭後看到他暴怒的前兆，立刻改口，由孫思邈變成了李智雲。

    「李淵？他的小兒子？他有什麼奇怪的？」楊廣有些意外，想了想，說道：「李淵上次生子也不過五六年的時間，我記得還讓你送了一塊青玉作為賀禮——」

    「陛下，臣妾見的不是竇氏生的孩子，而是一個庶出的孩子——」蕭後解釋道。

    「李淵庶出的兒子，把你嚇成這樣？很醜嗎？」楊廣腦海里勾勒出李淵，那一臉皺紋，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臉上——哈哈大笑起來。

    「不是丑，陛下誤會了。」蕭後見他心情轉好，也跟著放鬆下來。

    將今天在太醫署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卻隱去了她與孫思邈的環節，甚至都沒有提及，當時有孫思邈這個人。

    「原來如此，你多心了。心思是活躍了一些，但也算不得什麼——」楊廣不以為然，「想當年，朕幼時用膠泥做的美人雕塑，讓皇家的能工巧匠都欽佩……」

    「陛下失言了，一個庶出的孩童怎麼能和陛下比呢？」蕭後立刻奉承道。

    楊廣果然受用，笑道：「朕只是隨便說說。你繼續說，那孩子到底還有什麼特別的？」

    「我只是覺得那孩子的眼睛，像——」蕭後難以形容，李智雲只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中的深邃，卻讓她難以忘懷。

    「像昭兒？」楊廣又誤會了，直接開口道。

    蕭後如遭雷擊，當場怔住。

    誰提楊昭，誰沒有好下場，這已經是皇宮的禁忌了，沒想到楊廣居然自己提出來了。

    楊廣卻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徑自感傷道：「朕前幾天夢到昭兒了，他抱著朕的腿哭，說他不孝，未能承歡父母膝下……讓朕原諒他——這孩子，他……唉！」他低嘆了一聲，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蕭後淚如雨下。

    楊廣輕輕把她摟在懷裡，問道：「你也是夢見昭兒了吧？」

    蕭後連連點頭，楊昭是她的長子，更是她的心頭寶貝，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走出她心裡，自是經常夢到。否則她也不會將所有的過錯，都遷怒孫思邈，執意要殺他泄憤。

    「陛下，臣妾每晚都夢到昭兒。臣妾想他——」

    楊廣摟緊妻子，說道：「朕也想他啊，只是擔心你受不了，所以從來都沒有告訴你，不過——」

    「昭兒死了，但咱們還有孫子，沒必要看別人家的孩子。」

    楊廣自顧自的說道：「明天一早，朕就宣旨，楊侑改封代王，食邑萬戶。楊倓封燕王，楊侗封越王，你也招他們入宮來，住上一陣子，陪陪咱們。」

    他又嘆道：「你明天就立刻做這件事情，時間有限啊！過完了上元節，咱們還要出巡去洛陽，涿郡，到時候還要這幾個孩子留守長安，晉陽，洛陽。」

    「臣妾遵命！」蕭後答道。

    「對了，他叫什麼名字？」楊廣問道。

    「誰？蕭後沒反應過來，楊廣的思維太跳躍了，她經常跟不上。

    「就你剛剛說的，李淵的兒子。」

    「哦，好像叫李智雲吧？臣妾也不太確定，明天我問問——」

    李智雲，智雲，智雲！楊廣念叨了兩遍，還不錯，這名字有點禪意。他現在不知道，這個名字，明天一早就會傳遍整個長安。

    【楊侑是楊昭嫡子，李淵造反攻克長安之後，就是立他為帝，僅當了177天的皇帝，就被拿下了，後來被病死了。楊廣這形象行嗎？其實楊廣是個很感性的人，就是心胸小點，脾氣壞點，愛好多點——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