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家僮聞言慌忙起身走開,阿元依舊跪著。見殷頌不為所動,就在一下次棍棒落下的時候直接撲到水奴身上,替她當下之後棍棒。
趙氏怒道:「這是反了不成?」
「阿元。」水奴低聲道,「你快讓開」
阿元被打得顫抖了一下,卻只是搖著頭,然後說道:
「我不離開,你們連我一起打死吧反正五郎君那麼好的主人走了婢子也不想活了。」
「如此還不容易?」殷蘿道,「一起打死不就好了?」
殷頌正要開口,謝氏忽然跌跌撞撞的哭著進來。一見面前情形,她看向殷頌哭道:
「郎主,你這是在做什麼?阿暖才剛走,你就要在他面前把他屋子裡的人都趕盡殺絕嗎?」
「謝氏你可弄錯了。」趙氏道,「這個婢女拼死攔著不讓五郎入殮,還不知是何居心呢?」
謝氏伸手指著門外,一字一句的道:「出去什麼時候我的院子輪到你們來做主了?」
「你?」她一向裝出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何時如此凌厲過?更何況趙氏幾時被人這般頤指氣使?正要反駁,殷頌轉向她道:
「你先出去吧」
趙氏心裡一冷,瞥了形容淒悽慘慘的謝氏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阿父」殷蘿不滿的道,「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阿母也是好心。」
「阿蘿你也出去。」殷頌說著又對其他人道,「你們也都出去。」
其他幾個會看臉色的,見趙氏都離開了,便也二話不說的轉身離開。其中殷頌的七妾陳氏在離開之前,滿臉悲戚的對謝氏說道:
「五郎已經去了。大娘請節哀吧」
說完也不待謝氏回話,輕嘆口氣之後轉身離開。
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殷頌謝氏並水奴等人。
謝氏回頭看見殷暖一點生息也無的躺在床上,剛止住的眼淚又一下流了出來。
「阿幽。」殷頌嘆了口氣道,「五郎已經去了,你也想開些現在天熱,他這樣躺著也不是回事,你勸一下這個婢女吧如此實在不成體統。」
謝氏抽噎半響。方才開口道。「郎主,請你也出去吧,妾身想和阿暖獨自待會兒。」
殷頌停頓了片刻。終於還是轉身離開。
謝氏又哭了會兒,抬頭見水奴滿臉是血的狼狽模樣,又低頭看她和殷暖綁在一起的手,嘆了口氣道:
「不是已經打算離開這裡了嗎?這又是何苦?」
「大娘。」水奴說道。「五郎君他真的還沒走的,請你相信婢子。」
謝氏抹著眼淚道:「阿暖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沒離開。」然而再是心疼,這麼多天的時間,也已經足夠讓她慢慢的接受這個現實。
「阿元。」謝氏道,「去拿些傷藥來吧」
「是。」阿元聞言慌忙離開。
謝氏又回頭看向水奴。緩了緩才說道:「水奴,你把鑰匙拿出來吧郎主有一件事沒說錯,現在天熱。怎麼也不能讓阿暖一直這樣的。」
終究還是感念水奴對殷暖情義,所以她也不願意用太過冷硬的手段逼迫於她。
水奴只是搖頭。她知道謝氏現在的悲傷比之她來說只會多不會少,可是屋裡的家僮太多,突然全部喊出去也會讓人生疑,所以她不能對她解釋得太明白。
「大娘,你相信婢子吧,五郎君真的還沒離開的。」水奴動了動殷暖和自己綁在一起的手,拿道她面前,留著眼淚道,「你看,五郎君他的手指還是這麼柔軟,還有還有……」她輕輕把頭放在殷暖心口,抽泣著笑道,「大娘你看,五郎他的心口還是熱的,他真的還在的,你相信婢子啊」
「水奴,已經夠了。」謝氏看著她的動作,搖了搖頭,嗓音沙啞的道,「你看開些吧,我這個做母親的都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你又何必如此?」
水奴說的再多,殷暖也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一點起伏的胸和靜止的脈搏顯示他這個人已經離開了。
起死回生的事太過玄乎,若非水奴相信王韻書或者說對殷暖的生命太過執著,只怕王韻書就算是說給其他人聽別人也不會相信。
阿元抬著清水等物上前,幫水奴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之後,又把她額頭上的傷口處理好。傷口並不深,只破了一道小口子,倒是那占了半邊額頭的淤青看著有些嚇人。
「大娘。」水奴求道,「你就當我是說胡話也好,不願意承認五郎君離開也罷,可不可以請你給我三天時間?婢子用生命保證,若是那時五郎君還沒有活過來,婢子願意隨他一起去。如此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極為平緩的語氣,卻說出以命作賭注的請求,或者說是生死相隨的誓言。
水奴本就消瘦,這幾日不眠不休下來,下巴更尖,臉頰更小,本就偏大的桃花眼此時更大,因為哭得太多的緣故,原本濕潤朦朧的眸子竟顯得有幾分空洞。
謝氏輕嘆口氣道:「水奴你又何必?既然已經提出離開,那就和王韻書遠離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吧,阿暖他,想必也是如此希望的。」
「大娘。」水暖又一次跪在曲足案上,求道,「就當是婢子求你,若是婢子撒謊,三日之後,定追隨五郎而去,黃泉路上有人照顧他,你也放心些不是嗎?」
「阿姊?」阿元看著水奴現在的模樣,無聲的哭著。
謝氏回頭看向殷暖,只見他安安靜靜的躺著,面上已經不見了之前的恐懼猙獰,寧靜安詳得仿佛睡著了一般,心裡一痛她也不願意看見殷暖入殮之後,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罷了。」謝氏輕嘆道,「你額頭上有傷,也別再磕了,我現在不逼你便是,只是這幾日天氣悶熱,怕是等不到三日之後。」
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謝氏最大的極限。水奴低下頭,感激道:「婢子多謝大娘,謝過大娘開恩。」
「又何必謝我?」謝氏回頭看著殷暖,眼淚再一次流下來,聲音沙啞的道,「阿暖他也是我的孩子。」
說道後來,聲音已經哽咽到再說不下去。
之後也不知道謝氏和殷頌說了什麼,總之水奴暫時沒再被逼迫。
那之後,殷暖的死訊便傳遍了整個新安,後事也轟轟烈烈的開始準備著。
夜裡丑時左右,水奴坐在曲足案上,有些木然的聽著院子裡僧人超度的誦經聲。未完待續
ps:願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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