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節 流淚的莫麗
肉塊下鍋、翻炒,放入鹽巴和調味料,將半生不熟的肉塊再盛出鍋;燉鍋加水,燒開,再加入調味料和鹽巴,最後將炒過的牛肉倒進鍋里小火慢煮。
小莫麗睜大了眼睛看著威廉一步步的進行著燉肉的程序,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小的環節。在費倫想學一門手藝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看銀月城就知道,艾拉斯卓專門為她的子民開設了獵人、漁夫、護林、畜牧等等一系列針對普通人生活的技藝傳授課程,為她贏得了超乎想像的讚譽和名聲。在這個世界裡,武技和魔法雖然珍貴,但是最多只能讓人敬畏,你的學生可能會讚美你(也可能會咒罵你,因為你教的不好),但是你的敵人絕對不會讚美你;而傳授生活技能的人卻會贏得所有人的讚譽,這也是在費倫會有人罵伊爾明斯特,但是絕對不會有人說艾拉斯卓壞話的原因(包括她的敵人)。
威廉從火塘里抽出一小塊燒了一半的木柴,用清水澆滅沖洗了一下後,將其伸到小莫麗面前,故作神秘的道:「小莫麗!看好嘍,這可是燉好一鍋肉最大的奧秘。」說著威廉掀開鍋蓋便將半截木柴丟了進去,然後衝著小莫麗眨了眨眼睛。
小莫麗緊繃著小臉兒,等著威廉使用那所謂的「燉肉最大奧秘」,可是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威廉動作,只是在那裡衝著自己笑。小莫麗眨巴眨巴眼睛,威廉也笑嘻嘻的眨巴眨巴眼睛。小莫麗實在等的忍不住了,便小心的低聲問道:「威...威廉先生,您怎麼還不用『最大的奧秘』呀?」
威廉擠擠眼,故作無辜的攤手道:「啊?我已經用過了呀。你沒注意嗎?」
小莫麗睜大了眼睛,一臉天真的吃驚道:「沒有呀!莫麗一直看得很清楚,威廉先生沒有使用『最大的奧秘』。」
威廉強忍住笑意故作不悅的道:「不可能!我剛才剛用過,你居然沒有注意到,一定是剛才偷偷睡著了。」
小莫麗頓時有些急了,她漲紅了小臉兒分辨道:「莫麗沒有偷偷睡覺,莫麗一直睜大了眼睛看著呢,最多眨了幾下。不信你看,莫麗的眼睛是不是一直睜著?」小傢伙一臉小認真兒的扒拉著自己的眼皮,以證明自己的眼睛真的睜得很大。
見火候差不多了,威廉便決定不再逗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了,他笑嘻嘻的揉了揉小莫麗的頭髮,道:「好吧,我相信小莫麗一直睜大了眼睛看著呢,不過這『最大的燉肉奧秘』我確實已經做過了哦。呵呵,等一下嘗嘗我做的燉肉,這可是我在西康布做的第一鍋燉肉哦!」
小莫麗抓了抓頭髮,一臉難過的低聲道:「可是莫麗沒看到呀,莫麗是不是太笨了啊?」
威廉打開鍋蓋,一股濃郁的燉肉香味立刻噴薄而出,他用木勺舀了一點肉湯,小心的將它吹涼,蹲下身子湊到一臉懊惱的小女孩跟前笑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別想了。來!嘗嘗我做的肉湯好不好喝。」
小傢伙被那肉湯的所香味引動,頓時忘記了一切苦惱,一臉希冀的盯著木勺。待到威廉將木勺送到跟前,她立刻將小嘴湊到跟前,美美的吸了一小口,立時眉開眼笑。
肉湯真的很美味,單是那香味就比考比斯先生做的美味一百倍,小莫麗真的捨不得將木勺里的肉湯喝掉,但是她又實在忍不住那湯的誘惑,喝了一口還想再喝第二口,不過幾下便將木勺里的肉湯給喝光了。小莫麗砸吧著小嘴,看著空空如也的木勺一臉意猶未盡的小模樣。
這時廚房門口忽然傳來響動,威廉微微一笑道:「小米莎兒、蜜盧娜別藏了,趕緊出來吧。我可是看到你們嘍!」
話音剛落,蜜盧娜便笑嘻嘻的出現在門口,接著小米莎兒也跟著跑了進來,小臉兒不忿的說道:「哥哥騙人,才沒有看到我們呢!蜜盧娜太好騙了。哎呀,我要吃肉肉喝香香的肉湯。」蜜盧娜也跟著「咿咿呀呀」的附和。
威廉笑道:「好吧!到那邊坐下,小莫麗也去。」廚房裡有一張不大的長桌子,原本擺放著一些器具,旁邊還有幾個小木墩子,小米莎兒和蜜盧娜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到桌子前坐好,小莫麗看了威廉一眼,然後也有樣學樣的跟著兩個丫頭一起坐到桌子前。
威廉找了三個還算乾淨的瓷碗,每個碗裡盛了小半碗肉湯,然後又放了兩塊拇指大小的牛肉塊,隨後將瓷碗端給三個小傢伙。威廉又取了一條上等烤麵包,用刀切成薄片,他將麵包片疊成小疊放到三人面前。
威廉做的燉肉真的很香,鮮美、可口,小莫麗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美味,她稀里嘩啦的喝著瓷碗裡的湯,吃著碗裡的小牛肉塊,她覺得很開心,很幸福,但是心裡卻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感覺。那不是什麼「想要落淚的感覺」,而是真的落淚了,淚水迷住了小莫麗的眼睛,越吃淚水流的越厲害,小莫麗甚至都感覺不到碗裡的湯的味道了,只有那流淚的記憶印在心底。
小莫麗從懂事以來,曾經為害怕流過淚、為孤獨流過淚、為飢餓流過淚、為寒冷流過淚、為被人欺負流過淚,這是她第一次因為高興流淚,不僅僅是高興,還有其他的因素,可是小莫麗卻說不上來。
一隻溫暖的大手拂過臉頰,輕輕的拭去小莫麗臉上的淚珠,但是接下來又有更多的淚珠落下來。一個溫暖的聲音笑道:「莫哭,再哭肉湯可就不好喝嘍!」
小莫麗將小臉兒埋進瓷碗裡,那碗已經空了。隨後威廉又將瓷碗碗盛上肉湯,又多放了三四塊牛肉塊,小莫麗繼續一邊流淚一邊喝湯,那湯真的很美味,小莫麗一直都記著,直到很多年後也一直記得很清楚,只是當有人問起她那肉湯到底是什麼味道時,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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