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命 第六十六章 厭惡

    周墨給我畫了妝，換了衣服。帶著我去了包房。

    我知道，這一輩子，我逃不脫，躲不掉。

    這一切我遲早要面對！

    接客，這是我必須面對的事實。

    墨墨姐將我送到了包房外，十分沉重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這是警告也是祈求。

    我壓下心口的酸澀，扯出一抹微笑。「墨墨姐，你放心吧！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的。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一滴清淚從眼角滴落，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手緊緊握了起來，不管怎麼樣，該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燈光闌珊，熒屏處前的男子唇紅齒白，秀眉微擰。

    我微微一愣，隨即還是換上了笑顏，「顧先生，歡迎光臨！」

    是的，是顧銘。

    他在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這裡真的一點都不適合他這樣的男子來。

    他看著我，笑得如陽光一般。「孫小姐，我來了那麼多次，這一次，終於能見著你了！」

    我微微愣了愣，走到了他的身邊，一切都顯得那麼順利成章，我主動！

    是的，我是主動拉上他的手的，一個站街女，卑微而不知羞恥的站街女，主動是本能的！

    他的手有些僵硬，我知道他不習慣我這麼主動。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我看著他，笑面如花，卻也噁心至極，是的！

    我覺得自己噁心極了，不是一般的噁心！

    可是那又怎樣？我只能如此。

    我將他拉到那張大大的沙發上，坐下，替他倒酒，陪他喝酒！

    這是我如此認真的對待自己的職業，站街女，是的！是站街女。

    我曾經拼了命想要擺脫的名字！

    我看見顧銘乾淨眼睛裡閃動的微光，是震驚，是大多期盼後的失望，我知道他對這樣的我，失望極了！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啊！

    我要花十年繼續走下去的工作！

    我怎麼能不認真對待呢！

    顧銘從開始對我的欣賞，到失望，再到厭惡！

    是的，是厭惡，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厭惡，更別說是他那樣乾淨的男子！

    他走了，給我甩了厚厚的一沓錢，你看！有錢就是任性，那麼多的錢毫不猶豫的都丟給了我，就因為我陪著喝了幾口酒！

    墨墨姐看著我手中厚厚的一沓人民幣，看著我，試著問道「是顧先生給的？」

    我木偶般點了點頭，「是啊！是他給的。」

    這一沓人民幣，像巨大的石頭一般，將我這些年努力壘起的城堡瞬間瓦解！

    周墨看著失魂落魄的我，微微嘆了口氣，「晨晨，這樣的事！在你以後的歲月會遇上很多，你要慢慢學會去適應，去接受！

    也好，至少有錢，這世間什麼都不可靠，唯獨錢是那樣的可靠，只要有了足夠多的錢，你的底氣才能十足的應對那些踐踏你的人！」

    我聽著她的話，木頭一般回了化妝間，我知道！我要適應，要接受。

    可是！我不甘心，十年！

    歲月蹉跎，我垂暮老去，終究孤獨終老！

    如果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般的結局，那麼，是不是我可以選擇提前結束這一切！

    夜已深，宋邵南開著車，我坐在他旁邊。

    看著車窗外閃過的夜景凝視，這個城市真冰冷。

    宋邵南半路接了個電話，我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只知道他很急。

    我半路下了車，他掉頭就走了。

    看著這個城市的顏色，是墨黑色的，有憂傷的印記！

    我沒有打車，而是迎著冰冷的寒風，獨自在風中找虐。

    如果可以，我想見一面黃印天，認認真真的告訴他，我很感激他。

    可是，現在他應該已經睡了吧！應該已經睡得酣暢淋漓了。

    「輕柔，我要結婚了！你......」

    這是路邊的一個男孩的聲音，男孩長得很清秀，看著面前的女孩，眉宇間的溫柔如水一般！

    我看著，心裡一時有些好奇，這樣的對話應該是老情人之間的對話吧！

    我不禁看向了那個呆愣在男孩面前的女孩！

    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親口告訴自己，他要結婚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我沒有經歷過，我想定時那般心被撕碎了一般難受吧！

    想到這裡，我有些悲憫的看著那個女孩。

    許久，女孩才微微開了口，聲音有些顫微，「恩！浩南，祝你幸福！」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可我這個旁聽者卻有些想哭。

    多麼可憐的女孩啊！對著自己心愛的人說，祝你幸福！這是一種怎樣的撕心裂肺？

    我想我是不懂的，我愛陸濤，可我愛得沒有那麼深。

    我的愛可以割捨，可以掐死！

    可是，我想如果要我祝福他和別的女人幸福，我那麼自私！我肯定做不到！

    女孩轉身要走，被男孩拉住，我看見男孩眼睛裡的疼痛，也看見他眼睛裡的溫柔。

    我想男孩是愛著女孩的，只是！為什麼？既然愛著，為什麼要娶別人。

    男孩抱住了女孩，抱得那麼緊，緊到想把女孩揉進骨子裡！

    我看著，不自覺臉上有些潮濕，擦了一把！

    是眼淚，自嘲一笑，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多愁善感了？

    女孩最終還是走了，男孩站在原地！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一般，我突然想起陸濤，那天在宋邵南的夜總會裡，他也是這般，無助而脆弱！

    這個世界怎麼可以有那麼多的悲傷？

    我走了，沒有停留，這是別人的故事，與我無關！

    黃印天來找我了，手裡捧著妖艷的玫瑰，我看著，突然很想笑，我說，怎麼給我送這種不適合我的東西？

    我抱在懷裡，和我格格不入！

    他好看的臉上笑得有些妖孽，「的確，這樣的俗物確實配不上你！只是，一個女孩，一輩子總要收到那麼幾朵玫瑰才是！我怕別人不會給你送，所以還是自己送了！」

    我接過他手中玫瑰，很香！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的香，它讓我感到不安和焦躁。

    他帶著我去找了宋邵南，將手中那一個正正方方的箱子擺在了宋邵南面前，看著宋邵南，道「這些錢是我替晨晨還的！」

    宋邵南悠閒的靠在老闆椅上，諷刺的勾起了嘴角，「黃印天，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拿回孫晨晨的合同？能和我透露一下嗎？」

    黃印天冷笑，「我怎麼做，和你沒有關係。你要錢我已經給你了，把合同給我！」

    宋邵南冷俊的眼眸低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忽視我們。

    終於，他抬頭看著黃印天道「如果我告訴你，孫晨晨已經被顧先生給糟蹋了，並非完璧之身，你還會那麼執著嗎？」

    我沒想過宋邵南會那麼卑鄙，那麼無恥！

    一雙眼睛死死的看著他，是恨！無盡的恨，他總麼可以這般侮辱我，毫不心慈手軟。

    我知道，他這是想試探黃印天，可是！為什麼偏偏是用這個！

    黃印天身子一僵，悠悠將身子轉向了我，看著我，有疑惑，有詢問！

    我避開他的眼睛，我沒有和顧銘上床，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會在乎我到什麼地步。

    他壓了口氣，轉身看著宋邵南道「既然這樣，那我更有必要將她從你身邊帶走！合同給我！」

    我怔住，從來沒有人這般對我這般執著，是的，是執著！

    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震驚，竟然毫無隱藏的落下了眼淚！

    宋邵南冰冷的臉上有些動容，他大概是沒有想到黃印天竟然會有這般執著吧！

    「黃印天，孫晨晨和我簽了十年，你覺得她要是留在這裡十年，那麼從她身上來的錢就只有這些嗎？我承讓，這些錢是挺多的，但是！你覺得我一個商人，會為了面前的小利而放棄未來的大利嗎？」

    我知道，宋邵南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我走的，無論我做多大的努力，都是沒有用的！

    他會死死的抓著我，直到將我身上的所有利用價值榨取乾淨。

    黃印天幾乎暴怒，看著他道「宋邵南，你真是個小人！」說完便拉著我要走，被宋邵南叫住。

    「等等，把你的東西帶走！」

    黃印天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著箱子拉著我出了他的辦公室！

    我心裡是絕望的，十年！

    硬生生的十年時光，我將被宋邵南死死的拽在手裡！

    黃印天拉著我出了夜總會，我跟著他身後，看著他焦灼的樣子，他轉身看著我，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儘是憂鬱，我想他那麼俊俏的男子，怎麼能那麼悲傷呢！

    我輕輕撫上他的眉宇間，「黃印天，你怎麼老是鄒眉呢?」

    他看著我，有些無助，是的！

    他是無助的，他說，「晨晨，對不起！對不起！」說完一把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進骨頭裡一般，緊緊的！

    我哽咽著，道「黃印天，你別這樣！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不用難過！一切都是命！」

    是啊！黃印天已經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

    他抱著我不語，我也緩緩抱住了他，如果時間能夠靜止，那麼是不是可以把這一刻定格！

    「黃印天，我想袁媛，很想很想！」

    我已經有太久沒有見到她了！

    他放開了我，看著我，有些躊躇的神情。

    我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拉著他著急問道，「袁媛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啊！」

    他輕輕拂去我臉上的淚珠，一雙眼睛裡儘是悲傷，「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死了，流血過多而死的！」

    我垂下手，一股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是的！疼至我的四肢百骸！

    袁媛那句話一直迴蕩在我的耳邊，她說「晨晨，你真幸福，忘記了所有的記憶，而我卻要獨自背負著疼痛行走！」

    我看著黃印天，等待著他說下文，像一個等待被法官宣判死亡的罪人！

    他口中文字，像萬箭穿心一般，將我刺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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