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老爺能將產業做的如此紅火,觀察力自是敏銳。
張角起身之氣度,已然穩穩壓過了花家兄妹兩人。
再加上陳平安投來的眼神。
如何抉擇,陳家老爺已然心中有數。
不過,養尊處優的花家兄妹,自然不願意就這樣被張角壓制。
兩人對視1眼,也紛紛起身。
花道樓直接說道:
「張角。」
「你我也不用在這裡呈口舌之快。」
「當日,我們輸給師叔,自然是技不如人。」
「但於你,卻是未必。」
花無常也說道:
「我們來打個賭吧。」
「你與我兄妹兩人做過1場,我們若贏了,這借糧之事,你就此閉嘴,如何?」
話音落,陳家老爺卻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雖說兩方都有仙人手段。
但這種情況,就好像借不借糧,不是自己說的算,而是他們說的算1樣。
平日裡,陳家老爺在這1方城池當中,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如今因為這句話,反倒是有些下不來台了。
然而,張角卻沒有上當,而是直接看向陳家老爺,微微1笑,謙遜有禮:
「我今日前來,不是為了在陳家宴會上大興干戈。」
「若是陳家老爺願意借糧,幫助冀州度過這1次的災難,這自然是大功德之事。」
「貧道張角,也自然會奉上太平道的符咒,給陳家老爺做護身祈福之用。」
「若是老爺不願,貧道自然不會勉強。」
「說到底,使人為善也要自願。」
這番話,張角說的赤誠。
落在陳家老爺口中,意義卻不同了。
仙人手段,卻給足自己臉面。
對於1個生意人來說,要是還不懂得取捨,那就真的滑稽了。
陳家老爺當即起身,笑道:
「難為仙人,在如此嚴峻的情況下,還來到此地。」
「這是看得起我陳家。」
「此番籌糧之事,我陳家不敢說多,但必然聯絡城中好友,1盡全力!」
花無常和花道樓臉色難看無比。
張角笑道:「多謝陳家主了!」
繼而,再看向花家兄妹,笑容逐漸化作冷漠之色:
「兩位貪嗔痴慢疑,5毒俱全,卻還聲稱自己是修道之人。」
「也罷。」
「今日,貧道就會1會你們。」
說著,張角身若清風竹葉,眨眼已消失於屋子之中,轉瞬來到外面的庭院。
花道樓和花無常對視1眼,冷哼1聲,也緊隨其後。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紛紛來到院落前觀戰。
張平安看向濤兒,卻見這小娃娃竟無半點擔心:
「濤兒,你似乎……很有信心?」
濤兒1愣,旋即抬起頭露出自豪的笑容:
「那當然!」
「師長可是大賢良師!」
「他那麼善良的人,絕對不會輸!」
張平安1愣。
他忽然覺得,在濤兒的身上,看到了1種和張角1樣,卻又有些不同的堅韌。
……
庭院內,張角拄著9節杖,緩緩說道:
「我也不想浪費時間。」
「你們兄妹兩人1起上吧。」
「也可以看看,你們和我之間的差距。」
這番羞辱,是自幼出身於富貴人家的花家兄妹,所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當即,花道樓和花無常手中,1柄法劍,1根拂塵,紛紛沖向了張角。
攻擊的手段的確犀利,看的出來,修道1脈上,兩人也算是有些真本事。
但是……
「鐺!」
9節杖擋住法劍攻擊的同時,拂塵如鞭抽了過來。
張角的身體卻在頃刻化作漫天竹葉。
霎時間,引來眾人1陣驚嘆。
花道樓和花無常也沒有料到,張角竟然會這1手。
尚未反應過來,張角已出現在兩人身後。
頃刻,天際之上,竟是1陣轟隆之聲。
「嘶啦!」
牙酸的聲響下,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1道臂粗的雷光竟是自上方劈落而下。
「雷法!」
花家兄妹臉色大變,聯手抵擋之下,卻依舊被雷法直接吞沒。
整個庭院內,花壇水池幾乎在瞬間蒸發燒灼殆盡。
滾滾濃煙之下,卻已經不見了花無常和花道樓的身影。
眼見這召雷的本事,眾人不由的倒吸了1口涼氣。
就連張平安也沒想到,3年不見,張角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這是……老爺用過的雷法……」
「沒想到,張角老弟既然已經會了!」
張平安又驚又喜,但隨即又露出1絲擔心之色。
張角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笑著解釋道:
「眾人不必擔心,他們並沒有死,只是跑了。」
這下子,眾人徹底放心了。
花家兄妹不單單是修道之人,更是洛陽那邊的貴族,如果死在了這裡,那在場眾人1個都跑不了。
陳家老爺更是激動的跑了過來。
幾乎是立刻拉著在場的幾個老夥計,就要將籌措的糧食給借到手。
濤兒跟在張角身邊。
那些剛才還冷言冷語,還帶著1絲譏諷味道的丫鬟僕人,1個個都笑臉相迎的看著濤兒。
濤兒倒是也沒有那麼開心。
小小年紀,嘗遍了人世疾苦的他,早就已經明白了人心當中最為虛偽的1面。
……
自陳家離開之後,張角臉上的笑意,也明顯了很多。
「說起來,倒也是得感謝那花家兄妹了。」
「如果不是他們兩個,襯托出你的實力,陳家的那位,估計還不會這麼輕易鬆口。」
「如今,你送了他幾張符咒,他就答應和身邊的好友1起籌借糧食,倒是可以解了冀州燃眉之急了。」
此時,天色已晚。
空曠的街道上,看著張角1言不發,張平安不禁道:
「老弟還在憂慮什麼呢?」
張角搖搖頭:
「冀州的事情的確是解決了。」
「我只是在想,老百姓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少年。」
張平安微微1愣,隨後也嘆了口氣:
「這也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事情。」
「如今太平道,在3年時間內,就已經發展到了這樣的規模,已然了得。」
張角卻笑著搖搖頭:
「我這3年,其實並不算辛苦。」
「和師父、你,1起遊歷的那5年歲月當中,才是真正奠定了各處百姓願意相信太平道的根基。」
「所以,嚴格來說,太平道已經快十年了。」
「可惜啊,洛陽那邊,聽說是越來越昏聵腐敗。」
「這樣下去,我太平道的做法,也只能飲鴆止渴罷了。」
張平安拍了拍張角的肩膀:
「且寬心吧。」
「能做到這1步,已經很了不得了。」
「你又不是皇帝,就不要操那個心了。」
話音落,張平安忽然臉色1變。
「多嘴多嘴,這話可不能亂說!」
張角笑而不語。
……
3日之後:
「老弟,此次你回了冀州,也得想著,得空回來看看。」張平安拱手笑道。
張角也回應道:
「大哥放心。」
「此番籌糧之事,也多謝大哥與之周旋了。」
道別之後,張角帶著濤兒,還有那滿滿當當的糧食,以術法遁術之能,眨眼便消失在了張平安眼前。
然而,此時的張平安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青竹杖,竟隱隱的……多了1絲裂痕。
當張角帶著濤兒,回到了冀州的大本營的時候,卻見自己的兩個弟弟,張寶、張梁愁眉不展。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兩人喜出望外。
張角立刻說道:
「2弟,3弟,糧食我已經借到了!」
「快,安排渠帥,將糧食立刻送往冀州各處缺損糧食之處!」
然而,張寶和張梁對視1眼,露出1絲淒楚的笑容。
「大哥,你離開第2天,冀州……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
轟隆!
只覺得腦袋被重重敲了1下。
張角不敢置信的後退了數步。
張寶接著說道:
「有不少我們當初相救的人,已經死了。」
「而且……而且前些日子,官府剛剛過來過,又提升了3成的稅收。」
「百姓們僅剩的1些糧食,都已經被搶走了。」
「財帛,更是被搜刮1空!」
「大哥,這些官府的人,現在都是土匪啊!」
1旁的張梁滿臉憤恨:
「何止是土匪!」
「簡直比占山為王的那些人,還要可惡!」
「嗯?大哥?」
卻見張角踉踉蹌蹌,頓時癱坐在地。
驟然:
「噗!」
1抹鮮紅,觸目驚心。
「大哥,切莫傷了心脈!」
張角擺了擺手:
「2弟,3弟,將我籌措到的糧食,先分發下去,讓大家可以先填飽肚子。」
「記住,1定要做的非常隱蔽。」
「不要讓官府的人知道!」
說完,張角在濤兒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
「濤兒,走。」
「被師長出去轉1轉。」
張寶和張梁還要說什麼,可看著張角未老先衰的背影,頓時百感交集,想說的話也就堵在了心裡。
……
張角和濤兒來到了外面。
乾旱依舊沒有能夠有所好轉。
但是尚有煙火氣的人家,卻已經少了不少。
肉眼可見的,不少人的眼中已經麻木。
他們就如同沒有了魂魄1般,哪怕是見到了平日裡尊敬的大賢良師,也沒有了任何生氣。
哪怕是他們親眼看到糧食,已經放在了他們面前,他們也沒有了任何情緒。
這1刻,張角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9節杖。
他以符水,以醫術,以太平道的力量,奮力救活的人,最後卻餓死街頭。
甚至到臨終的那1刻,都已經說不上是恐懼還是怨恨,就那樣麻木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終於,張角淚流滿面。
眼中第1次有了對大漢王朝的絕望。
濤兒抱著張角的腿,忍不住道:「師長,你……你怎麼了?」
張角慘笑著,任由淚水在臉上迅速蒸發:
「沒什麼。」
「只是……師長看清了1件事情。」
「整個大漢,已經病了,病的病入膏肓,病的無可救藥!」
「太平之道,符水之法……」
「全部……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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