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夜話之打更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蒼天已死 黃巾起義

    公元一八四年。

    這一日，張角在見證各地民生疾苦之後，終於心生絕望。

    這偌大的大漢王朝，已經靠不住了！

    最底層的貧苦百姓們，若要擺脫食不果腹、人不如狗的生活，就只能自己來奪！

    也是這一日，法壇之上，張角手持九節杖，在無數貧苦百姓的簇擁之下，一步一步，走上了翠竹高台。

    「諸位！」

    「十年前，我跟隨師父南華道人，修煉太平道術。」

    「五年前，我離開師父，稟明上蒼，太平道成！」

    「《太平經》有言語：『眾星億億，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行之言，不若國一賢良也！』。」

    「我便以大賢良師之名，帶著身為大醫的兩個血親族弟，治病救人，惠澤眾生。」

    「可時至今日，我終究發現，符咒之道，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這大漢，已然爛到根了！」

    「諸位，若想從此以後衣食無憂，若想每逢睡於床榻之上，都不用考慮明日如何果腹，那就跟隨我吧！」

    「跟隨太平道！」

    「跟隨天下慈悲！」

    「這日月無光的昏暗日子，我們要自己親手……奪回我們的光明！」

    一時間，眾人痛哭流涕，紛紛慷慨激昂的舉起手來，等同對天地立誓。

    這一刻！

    太平道！

    反了！

    「自此，我為天公將軍！」

    「我張角將帶領太平道，帶領三十六路渠帥，為眾生……討一個公道！」

    這一刻，在場的聲勢可謂達到了頂點。

    於是，振臂一呼，各地太平道，在三十六路渠帥的帶領之下，紛紛在各地起義！

    其中，就有那被南華道人點撥之下的張饒！

    起義大軍勢如破竹，在諸多城池的官宦人家還在醉生夢死的時候，他們就衝破了城門，殺死了這些平日裡魚肉百姓、為富不仁之輩。

    受到壓迫的百姓們，感激涕零。

    面對一個個和自己一樣，幾乎都吃不飽飯的士兵們，這些百姓有的自願跟隨，有的沒有膽量上戰場的，也紛紛拿出自家僅有的糧食。

    只為了這些讓自己得以自由的人，可以吃上一頓飽飯。

    至此，整個大漢，都流傳著四句攝人心魄的口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

    「咳咳……咳咳……」

    竹林靜室之中，憔悴不少的南華道人，虛弱的躺在了床榻之上，重重喘著粗氣。

    手中的絹帕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突然：

    「砰！」

    大門被重重推開。

    紫陽道人怒氣沖沖而進。

    「南華，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這一日，所以才消耗如此修為，製作了九節杖！」

    南華道人咧嘴一笑：

    「你知道了？」

    「這些年，我故意跟在你身邊，借我自身屏蔽你之手段，讓你看不到天機。」

    「不成想，竟還是在最為虛弱之時，終於露出了破綻。」

    紫陽道人怒極反笑：

    「還需要我動用自身卜算之能嗎？」

    「這整個大漢朝，現在誰不知道天公將軍張角！」

    「三十六路渠帥，以那大賢良師張角馬首是瞻！」

    「南華，你應該清楚，漢朝雖然腐敗，可國運還在！」

    「其龍脈命數，還不到消亡之時！」

    「此時此刻，張角以凡人之力，抗衡天數，抗衡龍脈，這是何等反噬！」

    「且不說起義註定失敗，命呢？」

    「命都可以不要嗎？！」

    然而，紫陽道人一番質問下，南華道人卻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他再也沒有先前，對修道理念的那種據理力爭。

    他只是坐在床榻上，平和的凝實著紫陽道人。

    雖未開口，卻依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值得！

    一國之君，享受錦衣玉食，享受權力巔峰，本就應該造福百姓。

    可國君失了德，一身邪念。

    滿目縮見，嗔痴財色貪，如無窮瘴氣，遮蔽天地，懵逼人心，禍亂無窮。

    至此，就算龍脈尚在，為了窮苦百姓，也該一死無悔！

    「好友。」

    「如今善惡混沌，綱常無道。」

    「誠然如你所說，太平道極有可能失敗，但……作為推翻這腐敗政權的重要一步！」

    「如果沒人敢做，那就太平道來做！」

    「這天下間多少能人異士，無人敢犯？」

    「那就我南華來犯！」

    「我南華……還活著！」

    「我活著，自會護佑……我太平道！」

    「為我太平道的徒子徒孫，爭得一絲生機！」

    說著，南華道人竟是緩緩起身。

    紫陽道人又氣又急，又只能無奈的上前攙扶。

    觸碰的那一剎那，紫陽道人卻覺得……南華道人的身體好輕，就仿佛紙片一樣！

    「那句蒼天已死……」

    「折損了你太多壽數！」

    紫陽道人面色凝重。

    南華道人微微一笑：

    「足夠了。」

    「好友，你若心中尚存困惑，不妨隨我一場。」

    「我不需要你幫忙。」

    「你只需要見證！」

    「見證這漠然蒼天之下，我太平道，如何帶領天下蒼生為自己掙得一絲生機！」

    ……

    太平道起義的事情，已然傳到洛陽周遭。

    漢靈帝劉宏，自然震怒。

    他剛剛率領一眾大儒，刻下了熹平石經，完成這等壯舉。

    卻有人打著「蒼天已死」的口號，勢如破竹！

    縱然宦官專權，縱然糧倉凋敝，縱然錢財散盡，漢靈帝卻仿佛置若未聞。

    修煉邪術已到大成的尚書令曹節，卻依舊在粉飾太平。

    「啟稟陛下，這等刁蠻之人，無法理解陛下的豐功偉績！」

    「反而，將天災的困難，轉嫁到陛下身上，實在荒唐。」

    「此等不義之軍，還請陛下下令，立刻派兵全面圍剿！」

    ……

    於是，劉宏大手一揮，將如此重要之事，也交給了曹節等人來完成。

    已然成了一代名醫的張平安，此時此刻，也坐在自己家中沉默不語。

    「兒啊。」

    老母親言語中滿是心疼。

    然而，忽然習得一身本事而回來的張平安，怎麼可能將當初太平道的事情瞞著。

    「兒啊，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張平安擠出一絲笑容，握著南華道人當初賜予的青竹杖。

    「母親。」

    「張角現在……一定很需要我！」

    「可是……」

    老母親擦拭著張平安眼角的淚水。

    她如何不明白。

    張平安想去，可是他有不能去。

    因為自己還在！

    也就是此時：

    「平安仙人！」

    一陣慌亂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開門一看，竟然是陳家老爺和另外幾位當地的富商。

    「陳老爺，你們這是……」

    陳老爺卻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隨即和幾名好友關上了門。

    「平安仙人！」

    「洛陽的好友告訴我，現在國家已經正式發兵了！」

    「我們前來，一來是通知仙人。」

    「畢竟……我們這座城應該也要派兵了！」

    「二來，我們準備離開了！」

    張平安不由道：

    「這是為何？！」

    但疑問剛落，他自己就露出一絲苦笑，已然明白。

    籌糧之事！

    說到底，太平道來陳家籌糧，不是什麼秘密。

    更不用說，當時還有兩個洛陽的貴族人家——花家兄妹！

    這件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

    而一旦戰爭開始，糧草、兵馬、人丁，哪一個不要錢呢？

    錢從哪裡來？

    國庫早就空了！

    那麼……他們這些曾經算是跟朝廷對著幹的富商，一個個自然是逃不了的。

    想明白這一切，張平安拱手鄭重道：

    「幾位前來的意思，我已經明白。」

    「至於要不要離開這裡，我會和娘親再商討一二。」

    「幾位家大業大，既然現在有危險，就趕緊走吧！」

    說著，張平安有從自己的箱子裡取出了一些符紙，遞給了眾人。

    「可惜……我終究只會治病救人。」張平安苦笑：「這一路上，若是諸位生病什麼的，這符紙定有奇效！」

    「只是，臨別之前，還有一言相贈。」

    「既然是逃命，幾位萬萬不可吝嗇財帛！」

    「將那些黃白之物捨棄，輕裝上陣，不引人注目。」

    「而且，就算真的有窮凶極惡之徒找上門來，看到那些財寶，短時間也就不會再去計較諸位老爺的去向！」

    陳家老爺等人，自然是感激萬分。

    雙方就此道別。

    然而就在當天下午，陳家等幾個人家，諸多馬車拉著財帛，就離開了。

    他們終究是放不下自己打拼了一生的積蓄。

    張平安的母親當機立斷：

    「兒啊！」

    「我們也走！」

    「連這些老爺們都害怕的離開，你這一手符水手段，和太平道太像了！」

    張平安點了點頭。

    走，自然是要走的。

    可是……去哪裡呢？

    究竟是去投奔張角？

    還是……帶著母親隱居於深山老林？

    一時間，張平安無比糾結。

    卻聞：

    「平安。」

    熟悉的聲音響起。

    張平安渾身一顫：

    「老爺！」

    「是老爺！」

    卻見房間內，那青竹杖中，一抹靈光乍現。

    「平安，這並非我本相，乃我一道魂靈。」

    「你此生殺劫，乃和太平道有關。」

    「所以，我當初才會無論如何，在太平道成立之後，就讓你離開。」

    「如今，亂世已至，速速帶著你母親隱居深山，才有可能避過此劫！」

    「切記！」

    「切記！」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熹平石經》，乃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官定儒家石刻。

    是漢靈帝劉宏，為了自己的統治，對儒家經典進行校正的手段。

    赫赫有名的儒家七經，皆有所收錄，總共雕刻完成，耗費了八年時間。一共四十六塊石碑，每一塊足足三米之高。

    漢靈帝本身的確是一個非常具備才情的皇帝。熹平石經也的確對文化的推動，有不可磨滅的正面影響。

    但是作為皇帝，他任用宦官，買官賣官，導致民不聊生也是事實。

    而這熹平石經，也最後在漢朝的征戰當中，最後被毀，只留下了一些殘破的碎片，還在各地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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