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麗國的本土居民,本身因資源匱乏,自然沒見過什麼世面。
阿誠卻不然,師從紫陽真人,他自然也認得,百姓手中之物,便是靈芝草。
「這位兄台,此物並非一般草藥,乃為靈芝。」阿誠上前說道。
獵戶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是不知道這草藥叫什麼。」
「但是,它讓我婆娘容光煥發,這就是神草。」
「唉……要是我們老百姓,都能得到這種草藥,讓自己身體健康,該有多好。」
此言一出,旁觀的桑眉心一挑,頓時明白了。
阿誠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絲若有所思之色。
他常年閉關,自然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就是聖明祭司。
此時,他又一身素衣,手持竹杖,猶如一個旅者。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奇特的明悟之相。
就仿佛……抓住了什麼,但還有些似是而非。
「希望身體健康……」
「是啊……我句麗國資源太少,不論是飲食還是醫療,都太過匱乏。」
「老百姓生了病,大部分也只能硬抗。」
「就算是有醫師,大部分人也付不起高昂的診療費用。」
「難道……這就是老師要我知曉的事情嗎……」
喃喃自語之下,阿誠開始了自己的旅行。
句麗國雖然不大,但對於一個徒步行走的人來說,那也算是翻遍了千山萬水。
而整個天際,也迅速交替著日夜。
桑跟在阿誠的身後,看著阿誠離開都城,來到許多人煙稀少,卻更加貧瘠的地方。
他看著許多人,在生死、病痛面前,悲苦不已,家破人亡。
他看著無助的老百姓,向天祈願,渴求時間,渴求歲月。
終於……
一年過去。
這一日,阿誠盤膝坐在一片瀑布之下,任由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他閉著雙目,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桑下意識的轉身看去,在看到來人之時,不由愕然。
只因眼前來了一名年輕道士,可模樣五官,竟和自己一模一樣。
那道士很隨性的用拂塵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看著瀑布之下的阿誠,露出一絲笑意:
「紫陽那個老小子,還真的讓他說中了。」
「這裡竟真有一個想不開的小方士?」
「嘿嘿,有趣有趣!」
「也不枉我來這句麗王朝一遭。」
自言自語之下,和桑一模一樣的道士,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直接用拂塵敲了敲阿誠的後腦勺。
桑見狀,不由張了張口,一時無言。
阿誠感受到有人叨擾,茫然的睜開了雙眼:
「這位道友,你是……」
道士哈哈一笑,拂塵一揮,拱手道:
「大漢人士,名曰……南華。」
「我和紫陽真人算是忘年交了,他跟我說,他有個小徒弟估計正在想不開,讓我過來找找。」
「應該就是你吧。」
此言一出,阿誠一愣。
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起身。
桑看著畫面中,自稱為南華道人的自己,不由心中疑惑。
莫非……這是自己的前世?
疑問中,卻見兩人已經來到了瀑布旁邊。
阿誠當即問道:
「這位道友,我……的確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南華道人隨意摘了一片葉子,做了個水杯,給自己在瀑布下舀了杯水,肆意暢飲起來。
阿誠則繼續說道:
「我得老師指點,打算以神話故事維持句麗國之運數。」
「然而……我卻失敗了,就連一身修為,也開始消散。」
「後來,老師曾經來此,給過我指點。」
「這一年來,我看過很多生生死死,我看過有人期盼自己的爹娘趕緊死去,因為他們已經太過年邁,而不事生產,只能成為家裡的負累。」
「我也看過,有人散盡家財,只為讓自己的親人,可以在病痛之下,再多支撐些歲月。」
「我還看到,有人不願獨活,在愛人離世之後,也追隨而去。」
「更是看到,有人將一些動物、自然之物,當做祥瑞之兆。」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何會有這樣的行為。」
南華道人微微搖晃著身體,和道士的那種仙風道骨,完全不相干。
「你叫高誠是吧,我姑且叫你阿誠吧。」
「你能說說嗎?比如……老百姓將哪些東西當作祥瑞?」
阿誠解釋道:
「比如白鶴,又比如……白鹿。」
「還有靈芝草。」
「這些作為祥瑞之兆,我能理解。」
「但還有的崇拜水,崇拜山,崇拜太陽,崇拜雲霧。」
「可是……我編撰的神話當中,並沒有這些的身影。就好像是……日常生活里,老百姓自發一般。」
聽了阿誠的話,南華道人哈哈大笑:
「妙哉妙哉!」
「難怪你想不開。」
「原來是因為……你想的太開了嗎?」
被南華道人的話弄的一頭霧水,阿誠不禁道:
「道友,這是何意?」
南華道人笑嘻嘻地說道:
「我問你,你對生死之道,怎麼看?」
阿誠沉默片刻:
「是生是死,乃是天意。何時生何時死,當自然而然,無法強求。」
南華道人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短短一句話,道盡生死之妙。紫陽老頭,的確將你教導的很好。」
「只可惜……教導的太好了。」
「你這樣的,就應該和我一樣,在山山水水之間遊玩,體會人間趣味。」
「而不是進了國家朝廷,為紅塵之事嘔心瀝血。」
「不過……算了,為時已晚。」
「我且問你,生死之道,你理解花了多久?」
阿誠露出一絲嘆息之色:
「我資質愚鈍,跟隨老師修煉十數年,才勉強看破。」
然而話音剛落,南華道人便一拂塵敲在了阿誠的腦袋上:
「過分的謙虛,就是自大。」
「還資質愚鈍?十幾年看破生死,那是絕妙的天賦了!」
「反過來說,你修道至今,還有紫陽老頭指點,花費十幾年看破生死。」
「可是……冥冥之中,蒼天百姓呢?」
「他們沒有時間修煉,沒有時間修心,更沒有名師指點,更是沒有經歷熟讀諸多典籍。」
「你認為,他們能看破生死嗎?」
阿誠一愣,旋即搖頭。
「是啊,他們看不破生死。」
「所以,在面臨生離死別的時候,他們才會如此絕望悲傷。」
「而你剛才所言,白鹿、丹鶴、祥雲、太陽、靈芝、山水,你仔細想想,這些事物,是不是都是長年累月,亘古不變之物?」
「比如白鹿、丹鶴,在大漢,在道教,便被視為是長壽之相。」
「靈芝,更是可讓人益壽延年之靈物。」
「山山水水,千年不變。」
「想到這裡,你明白了嗎?」
聽著南華道人的話,阿誠思索片刻,頓時眼睛一亮,仿佛明白了什麼。
「道友的意思是……」
「長生,這就是老百姓最希望的!」
南華道人笑道:
「然也!」
「實際上,長生一道,自古以來,多少人能看破?」
「然而……看破者,才能長生。」
「對於新生的句麗國來說,老百姓要的,從來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明祝福。」
「而是……牽動他們最核心愿望之物。」
阿誠終於明白,頓時鄭重起身,朝著南華道人微微一拜:
「多謝道友成全!」
南華道人哈哈一笑:
「客氣客氣。」
「紫陽老頭讓我來,是成全你,也是成全我。」
「嗯……我已然算到一事。在若干歲月之後,我與你,尚有緣法!」
「哈哈哈……」
說著,南華道人緩緩起身:
「小道友,臨別之前,我有一言相贈。」
「待你此生最重要的任務完成,你會遭遇一輪劫數。」
「屆時,如何消弭,便看你自己嘍,哈哈哈哈……」
笑聲中,南華道人轉身消失。
桑則是看著坐在原地的阿誠,眼中已然有了亮光。
他在瀑布之下沐浴,隨後便帶著自己的行囊,一步一步,又走回了國都。
當他回歸的時候,其門生都紛紛喜出望外,朱蒙更是親自前來。
此時,阿誠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說道:
「大人,我終於找到了方法!」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之後,句麗國,將會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信仰!」
……
在囑咐了所有人之後,阿誠來到了朱蒙上朝的大殿。
拿著筆墨,最終將目光放在了朱蒙上朝時,身後的屏風上。
隨後,在朱蒙的同意之下,阿誠開始在屏風上作畫。
此時,點點金光不斷落下。
一副遙遙升起的太陽圖案,很快就在屏風上完成。
而自太陽之後,便是……
祥雲、高山、流水、白鹿、丹鶴、龍龜、墨竹、雪松、不老草。
當十副畫完畢的頃刻,整個句麗國上空,皆是降下一片金雨。
沐浴在金雨當中的百姓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荒蕪貧瘠的土地,更是開始煥發點點生機。
察覺到了動靜的朱蒙,和臣子們來到了大殿之上。
看著屏風前,已然有些虛脫的坐在那裡的阿誠,又看著那閃爍著光芒的十幅圖畫,以及……那圖畫之中,正在徐徐走出的十道人影……
朱蒙驚喜的上前:
「阿誠,這是……」
阿誠微微喘著粗氣,笑著看向了朱蒙:
「大人……」
「成了!」
「屬於我句麗國真正的圖騰信仰——十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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