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東京的我只想鹹魚 第226章 一幅畫

    下午的室內體育課。

    被對手鏟球無數次的後藤懊惱到只能喊出上杉來幫忙。

    他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說:

    「靠你了,上杉!我這輩子的榮耀都在你的身上!」

    上杉櫂看一眼他手中的桌球拍,語氣平靜:「你的榮耀是什麼?」

    後藤稍稍思索。

    「找一個學園偶像結婚。」

    「不是攝影師嗎?」

    「攝影師就是為了拍偶像老婆的私房照。」

    行,有理有據。

    上杉櫂走到桌球台桌前。

    對面是隔壁班的一名男生,號稱「桌球貴公子」。

    聽說他在許多校區聯賽上都獲得過前三。

    而後藤已經是班裡第十六個手下敗將。

    有點小帥,舉止倒也湊活。

    「貴公子」左手捧起白色的桌球,擺出發球的姿勢,彎腰咧嘴笑道:「上杉同學,要來了哦!」

    話音剛落,他左手將球向上拋起,同時右臂向左後方瞬間引拍。

    一發右側下旋球!

    站在一旁觀賽的後藤知道這招就是打敗他們班十六人的發球技巧。

    作用就是讓對手不易回接,在下幾個回合中將是自己進攻的主場。

    這個下旋球,旋力強,速度快,極難接下。

    對付旋球必須要積極主動地給以高質量的回球,好讓對手不完全把握進攻節奏。

    總而言之,就是讓發球手完全掌控局勢。

    「上杉!」

    上杉櫂聽到了後藤的大聲提醒,但球嘛,對他來說往回拍就完事了。

    很隨意地抬起了捏板子的手。

    「嗙」的一聲,那顆下旋球理所當然地被拍了回去。

    「很好!」

    貴公子微微一笑,即刻側動身體,猛地發力反手回擊。

    這是全力扣打,他對此非常有信心。

    「這下——」

    正當貴公子以為這顆球上杉接不住時,對方又給他打了回來。

    見到上杉櫂居然防住了,助威小能手後藤立刻喊了起來:

    「喔喔!厲害!」

    貴公子也來了點勁,再度回擊過去,同時說:

    「非常不錯啊!上杉同學,哈哈哈!值得當我的對手!」

    ......

    十分鐘後。

    手捏桌球的上杉櫂瞥一眼對面累得氣喘如牛的「貴公子」,將板子和球都一併放在桌台上,緩步離開。

    體育館的氣氛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周圍已經圍觀了兩個班的人,他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兩個傢伙為什麼一顆球打能十分鐘。

    但總之,期間看得很讓人興奮,讓人看到他們接球回擊的同時,會猜測一下次的回擊究竟是誰先落敗。

    上杉櫂坐到體育館的休息區,擰開水瓶細抿一口涼水。

    「上杉,我突然發現你似乎什麼運動都很會啊!」找回場面的後藤岩勝拍了拍他的肩膀。

    「關於球的,大都會一些。」上杉櫂說。

    上杉又陪後藤閒聊了幾句後,北川榊紗走了過來站在面前。

    後藤岩勝在各看了他們兩眼之後,自覺離開去找另一邊打遊戲的坪川。

    北川榊紗坐在上杉櫂的身旁,轉頭向他問:

    「花火醬為什麼會去英國啊?」

    「夢想。」

    作為一直被哥哥保護過度的大小姐,北川榊紗其實沒怎麼聽過這個詞:

    「怎麼人人都有夢想?有那麼重要嗎?」

    「人總是要有些目標的。」

    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北川榊紗抱住腿,將臉靠在併攏的膝蓋上,「其實我來這個學校主要就是為了找花火醬玩兒的,沒想到她居然不在了......」

    「你和她的關係很好嗎?」上杉櫂問。

    「當然很好!因為她我都沒有生你欺負我的氣了。」

    「這是什麼事情?」

    「上次在歌舞伎町,你用石頭丟了我腿!」北川榊紗使勁指自己的臉,「我差點毀容的!知不知道!」

    上杉櫂稍作回想。

    「在我眼裡,那只是一個偷東西的小偷。」

    「那是我自己家的——算了......」

    北川榊紗漂亮的臉突然焉了氣,「和花火醬說好的不會再生氣了......」

    這幅樣子,讓他想起了後苑裡談話的兩人。

    ——以及花丸花火偷偷給她便當吃的樣子,那時候花火心情不是很好,北川還安慰她來著。

    這說明北川榊紗的本性不壞,只是環境原因多少讓她有了點大小姐特質。

    北川榊紗盯著自己的黑色運動鞋,小聲鼓囊說:

    「夢想...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喝著水的上杉櫂側頭看她一眼。

    9月3日,星期三下午,上杉櫂背起弓袋來到弓道部。

    「稀客啊,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了。」部長青佑雅也微笑打趣一聲。

    「最近有什麼比賽嗎?」

    「哦?你感興趣?」

    「我想找點事情做。」上杉櫂將背上的弓袋取下。

    青佑雅也看著他上弦的動作說:「最近是沒有,不過有個百射會你可以試著去參與一下。」

    「百射會?」上杉櫂有些生疏地將弦上在竹弓的末弭。

    「顧名思義,一百次近的射擊,目前記錄是昭和49年的坂元忠夫,皆中,也就是100次連中。」

    「49年?很早了啊。」

    昭和49年也就是1974年,大幾十年前了。

    「近幾年的紀錄是在99中,61連中,法政大學的。」青佑雅也對上杉櫂說,「怎麼樣,有興趣嗎?」

    「比賽在東京都內?」

    「就在明治神宮的第二射場。」

    上杉櫂站起來,右手拿起弓握,「那就拜託部長幫忙報名了。」

    「這些都是小事,你有沒有考段的想法?」

    「沒有,段位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

    搭弓起箭對上杉櫂來說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各個姿勢與射法也已經接近完美。

    潔白修長的弓道袴服下,映射出極具美感的姿勢。

    竹弓平舉過肩的上杉櫂拉開弓弦,將思緒匯聚於草地外的標靶上。

    夢想...


    花火的夢想......是什麼?

    拉弓的弽在繃緊的弦上輕輕顫動。

    上杉櫂從未聽她說過自己的夢想,他只知道她非常喜愛畫畫,很擅長水彩和插畫,擅長與風景相呼應的人物構圖。

    但喜愛...就是夢想嗎?

    她的夢想...是什麼。

    右手放開,嘹亮的弦音飛貫整個弓道場,那枝旋轉的矢箭,疾速飛向標靶。

    中靶的迴響與弦音,共同逸散在有些小雨的蒼穹下。

    「又下雨了啊。」上杉櫂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原以為這一個月下來你的技術會下降,看來是我多想了。」杉田漱平放出一箭,同樣中靶。

    「禮儀動作還是生疏了些,只有準頭沒降而已。」

    杉田漱平也沒反駁什麼,現代弓道已經完全是表演賽,而禮儀更是整個弓道體系比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明天會有很多新部員來加入,你要來嗎?」

    「看情況吧,沒有什麼事情我會來的。」

    桜井風子從休息室里端出來幾杯熱茶,抬頭看一眼走下射位的上杉櫂,「總是覺得上杉同學有些不在狀態啊。」

    千歲真依也跟著從休息室里走出來,聽清了學姐的話,眨眨眼說:

    「學長不還是這樣嗎?中靶率同樣的高。」

    「嗯~硬要我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桜井風子右手托住下巴,「但就是感覺,感覺明白嗎?真依。」

    千歲真依將熱茶一杯杯分給從射位上走下的大家,「感覺是最不靠譜的東西,風子學姐就不要用這個來說明問題了。」

    上杉櫂端起杯把,凝睇杯中蕩漾的騰騰熱氣,對眾人問一句:

    「大家覺得夢想重要嗎?」

    桜井風子和千歲真依相互對視一眼。

    「看吧,我的感覺有沒錯。」

    「學長只是在問一個問題而已,並不能證明他不在狀態。」千歲真依反駁道,「不過夢想嘛...我到覺得沒什麼重要的。」

    桜井風子:「夢想怎麼會不重要,沒有夢想連怎麼前進都不知道。」

    「我就沒有夢想啊,」千歲真依右手托住茶杯,「要是前路都被規定好了,那才是最無趣的選擇,況且夢想這個東西是會跟隨環境因素改變的。」

    平田政信勉強地笑笑:「我也贊同千歲學妹的那個觀點。」

    冷冰冰的緒方淺香在眾人的後邊插上一句話:「目標是目標,夢想是夢想,夢想能夠達成那就不是夢想。」

    部長青佑雅也看出些許端倪,對上杉櫂問道:「上杉同學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上杉櫂搖了搖頭,「只是在想一件必須去做的事情的理由。」

    杉田漱平放下茶杯,平緩地說:

    「我覺得,所謂夢想只是在享受追求前進期間的過程,當目的達到了,結果只是在錦上添花。

    「過程中,唯有遇到的人,與期間情感的交互才是們夢想旅途中最珍貴的東西,少了中間的人和事,所達成的夢想到頭來不過是一陣空虛罷了。」

    千歲真依一臉好奇地說:「杉田學長說得好深奧啊!」

    杉田漱平則是搖搖頭:「沒什麼深奧的,玩具在櫥窗里是它最珍貴的時刻,得到它的過程才是最需要去認真體會的東西。」

    上杉櫂只是看著手中的盞茶,細心體會杉田學長說的這番話。

    ————————————

    晚上,上杉櫂與堂姐一起回了家。

    「現在有個很嚴重的問題。」上杉汐脫下鞋子,從裙擺探出的修長雙腿上,是黑色的過膝長筒襪。

    「什麼問題。」

    上杉櫂斜挎著書包,穿上拖鞋後就踩上了地板。

    「小花火走了,就沒有人給我們做晚飯了。」

    上杉櫂愣了楞,這的確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汐姐不會做飯嗎?」

    上杉汐雙手抱胸,身體斜靠在牆上,「讓我幫廚還可以,但要說做菜做飯,我比你的技術好不到哪裡去。」

    上杉櫂深明自己的水平:

    「那還是去便利店買便當算了。」

    「誰去?」

    ......

    十秒後。

    上杉汐用自己懶散的寶藍色眼睛看向自己抬起來的巴掌,「為什麼我從來就沒有贏過?」

    「這東西也是有秘訣的。」

    「什麼秘訣?」

    「秘訣說出來,那能叫秘訣?」

    上杉櫂走向裡屋,對還站在玄關處的堂姐招手說,「我要牛肉便當,再加瓶可爾必思,其他隨意。」

    上杉汐拿起鑰匙,拿起傘,穿上剛剛脫下的鞋後走出了家。

    ......

    上杉櫂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躺在床上,抱起花火的大鯊鯊,將其舉起來問:

    「花火的夢想是什麼?」

    大鯊鯊:「笨蛋!當然是畫畫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

    大鯊鯊:「沒有說過就代表沒有嗎!你知道的,她每天都會堅持讓自己畫畫。」

    「可我覺得並不是那樣,小時候她送過我一副畫,那副畫...我記不清了...」

    大鯊鯊:「記不清就不要想了!三年而已,很快就會過去。」

    「三年,很快嗎?」

    自言自語的上杉櫂放下鯊魚,盯著天花板,將手臂橫放在閉緊的眼睛上。

    不斷思索迴蕩在腦海內的幾個問題。

    朦朧睡意,漸漸籠罩了模糊的大腦。

    ......

    場景模模糊糊,但似乎是春天。

    神田川岸邊上的櫻花開得尤其絢爛,令人印象深刻。

    「櫂哥哥...今天有繪畫課,可是花火畫的好差,大家都圍著花火笑。」

    「他們畫的很好嗎?」

    「沒、沒有的...明明大家都和花火畫的差不多的.......」

    「那你不畫不就是了?」

    「可是...櫂哥哥...那是老師布置的任務......」

    「嗯——這樣吧,你每天畫一幅畫,無論怎麼樣,都努力去畫,當你有一天覺得畫出了你心目中最美好的樣子,再拿給我看怎麼樣?」

    「沒、沒問題......但是櫂哥哥,不會討厭花火的畫吧...?」

    上杉櫂對著身旁這個拽住自己衣角的小女孩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說:

    「放心,就算你現在沒和我在一個學園讀書,我也不會討厭你的。」

    「那...就這麼說定咯...?」

    「嗯。」上杉櫂隨口應道。

    小女孩沉默了許久,想到這些天來的種種事跡,忽然抬頭看向他:

    「花火...好想和櫂哥哥在一起上學......」

    「會有機會的......」

    「那花火讓爸爸把櫂哥哥接過來好不好?」

    「以後再說。」

    小女孩只是用自己的肉手抓緊他的衣服,低埋著頭。

    ......

    不知為何突然回想起這副快要忘卻畫面的上杉櫂,豁然睜開眼睛。

    「畫。」

    他趕緊起床,走出門,跑到雜物間裡去找一個塵封許久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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