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塘話說出口,盛紅衣算是安心了一半。
她看人一貫有一套,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把面前這貴公子揣摩的七七八八。
這位藍家的貴公子好勝心強,這種人更是好面子,大庭廣眾說出的話,哪怕咬碎了牙都會兌現的。
當然,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
至於還有一半沒安下的心,應在季睦和門口那些守著城門的人身上。
盛紅衣注意到,藍家貴公子說完話,那個手拿黑色寶鏡的兵士的目光便投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久久不離。
盛紅衣並未當做毫無所覺,她心念一動,抬眼就瞪了過去,帶出三分戾氣來,氣勢凌人,似帶著得意,把一個得勢便猖狂的膚淺又脾氣壞的魔女形象表現的惟妙惟肖。
那兵士皺了皺眉,估摸著一是礙於藍家人,二是他判斷面前女子可能同他的任務並不相干,終於,他臉上閃過一抹不屑,先移開了目光。
他這般,周圍暗處本來鎖定在盛紅衣身上的神識也是這般,很快便撤了回去。
到此,盛紅衣才算是鬆了一大口氣,她心中有數,「有驚無險」的這個驚字,應該算是過去大半了。
跟著藍塘進城,那些人總不能對著她大查特查吧?
自得了季睦的提醒,盛紅衣有注意了一下周圍隱蔽在暗處的神識。
由此,她便是不知城裡發生了什麼大事,也能看出他們似是在找什麼人。
而刁蠻任性脾氣壞,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卻最能讓人放鬆警惕。
因為這般代表著此人頭腦簡單,能被人一眼看透。
這種時候,就是飈演技的時候。
剛剛那兵士看過來之時,她就感覺到暗處至少有兩三道神識盯上了她。
他們似並不怕被她發現,大喇喇的,毫無遮掩。
這時候,她若是表現的越是迴避,越是若無其事,未免顯得心虛了。
魔修女子多是潑辣簡單,直來直去的性子,吃了虧或者被人懷疑,絕不可能就當做沒事發生的。
所以,這一來一去,時間雖短,盛紅衣不知心中經過了多少的算計和考量。
不屑好啊,正中她下懷。
她這般動作之時,她還有一絲心神注意著季睦呢。
好在這個木頭師兄這一回沒掉鏈子,她同城門口兵士之間隔空對峙之時,他無聲的站在她身後,也用她一起遙遙看去,甚至還提了提劍,滿臉的不耐,把一個滿眼妹妹之人刻畫的很不錯。
盛紅衣雖然心中有七八分篤定季睦的反應,但等他真正做出來,她才算真的放下心來。
盛紅衣知道:
想必,對師兄來說,這般做派真的很難受吧。
季睦是方正性子,君子端方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便是想要達到目的,他也同他的劍一般,喜歡走光明正大的路子。
路上有阻礙怎麼辦?
那就硬拼之。
而盛紅衣不是,但凡她想要達成目的,她是不吝嗇手段的。
劍走偏鋒算什麼?
今兒這一場,她雖然臨時起意,卻也步步為營。
但,從一開始,盛紅衣就沒來得及同季師兄通氣。
傳音雖然可以,但一來她滿腹心神在面前的事情之上,二來,周邊暗處有金丹期及以上的高階修士在,誰知道傳音會不會被人發現。
魔修地界,一失足,他們可能就真完了。
越謹慎越安全。
好在,季師兄雖然木訥但聰明,便是很不適應,卻能配合她把這場戲演下來,盛紅衣心中其實是又好笑又感動的。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相互的。
爹娘和姐姐,與她是相伴成長,同甘共苦的親情。
師父與她,是引領她向前,教她處世之道,包容她的自私、逃避甚至懶惰等壞毛病,助她脫離危困狀態的恩情。
而季師兄,同她是一路扶持,互相信任,可以將後背交託給對方,危難關頭不離不棄,亦兄亦友之情。
今天的默契,也是在他們這一路相處之中,慢慢培養磨合而來。
盛紅衣和兵士之間的摩擦毫不避諱,藍塘自然看在眼裡。
他當下就很不滿。
本就是他拍胸脯給美人兒保證帶她進城的,那城門口一個看門的,居然還敢對著美人兒瞪眼睛,幾個意思?
是不把他藍三爺的話放在耳中了?
他可還站在面前呢!
當下,他立刻點了個身邊的隨扈道:
「你去,就說我們現在就要進城。讓他們幾個麻溜點兒,速速讓道開門,敢折爺我的面子,那就等著被爺扒皮,懂?!」
那隨扈連連點頭,一邊憨笑著退去:
「懂懂懂。」
盛紅衣看著那隨扈剛剛還兇惡的很,眨眼功夫,面部哪兒有一絲一毫的狠獰之氣,甚至多了一絲憨傻的可愛。
這變臉的本事,讓人自嘆弗如。
她順勢又對藍塘笑的更甜了一點,舌燦蓮花般,先誇了藍塘好幾句,直把他夸的飄飄然了,臉上露出了笑意,她話鋒一轉:
「公子好本事,不過,公子可不要忘了我哥哥呢?」
藍塘臉色立時一黑,似剛想起這人,他眼珠子掃了一眼季睦,沉默不語,似無聲抗拒。
盛紅衣當即臉色一拉,刁蠻任性模樣盡顯:
「怎麼,你不願?我本來覺得公子本事挺大的,卻不想果然還是我高看了公子!」
「我哥哥剛剛是有得罪了公子,但那也是為了我,你怎的如此不通人情?」
「你既然把我哥哥留在外面,那我便在外面一起等著吧?至於血池泛舟?呵?大不了我找別人去!」
一番唱念俱佳,卻是真的有些搔到了藍塘的癢處。
藍塘簡直是又愛又氣,卻又捨不得立刻丟手。
多少年了,溫柔的、逆來順受的,他看的太多了,早就不新鮮了。
這女子若是能在他承諾可以帶她去血池泛舟之時就軟下來,亦或者明明想要進去,卻故作姿態,扭捏躊躇,他藍塘興許很快就丟開手了。
偏偏她這麼滑不溜手。
在藍塘眼裡,盛紅衣真實不做作。
她想進血池的野心就寫在臉上,進城要帶她哥哥,她也直說了。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般,會惹他不悅?
甚至還故意激他,說要找別人帶她進去?
哼,她以為誰都能進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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