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夏王傳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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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子靈活曲折，雖然小巧卻有取涼擋雨之用，便真應了汀圩國手扇「一彎玉扇一把傘」之贊了。

    而我此時的神思卻不在這扇子之上，只因聽了汀圩國國主的話語，知曉汀圩王后早早離去是因為不想生出事端，便在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氣。婁然王一見汀圩王與王后欲去偏殿休息，便瞟了我王兄一眼，也離席道：「出門許久還不曾整頓妝容，萬請榮臨國主應允羲嫘離席片刻。」

    直到婁然王出席的這一刻，我才可以堂堂正正地細看，只見她頭上擰著金絲八寶攢珠髻，冠著朝陽五鳳掛珠釵，上身著一抹薄紗撒花煙羅小衫，下身鋪一尾銀紋鎖繡百蝶穿花大裙，外罩金絲鸞鳥朝鳳繡紋砍袖朝服，身披織錦羽紗素白斗篷。顏色雜而不亂，紛而不繁。

    一顰一笑，俱是數不盡的人間風流；一言一行，更是訴不完的艷華絕代。

    榮臨王聽了哈哈大笑道：「素聞婁然國國主美艷動人且愛惜容顏，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婁然國國主叮嚀一笑道：「陋質哪堪國主取笑，瓚兒若是再不修整容顏，只怕不僅是汀圩王后，這一屋子的人都要走光了。」言罷一行禮，再不多言，搖身出了大殿。

    真是一位美麗而又多情的國主，媚而不俗，見之忘憂。我在心下暗暗嘆著，這樣的女子，怕是只有一代文武雙全的俊美帝王才能匹配得上。

    在永昭時，我便在國宴上聽朝臣們談論過婁然國。婁然國是諸國之中最講協調的國家，男子女子輪值為政，若是男子為政，大宰便為女子，若是女子為政，大宰便為男子。因著這個傳統，所以婁然國的女子較別國女子膽大一些，看到心儀的男子，絲毫不會流露扭捏之態，每年三月初三，便會勇敢示愛，如果男子同樣鍾情這位姑娘，便會成就佳話；若是男子並不中意示愛的姑娘便會言明一切，此女子也不會糾纏，一笑付之，十分灑脫。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婁然國的女子多愛打扮，活得極富色彩，便與她們敢愛敢恨，敢說敢做的性格極其相似。我曾經以為女子參政理政的國家必定困苦落後，可今日一見這婁然國的女主一身織造，衣裳構圖緊密，鎖繡針法整齊，金飾赤足，佩玉盈翠，便在心中自省，原來真是之前坐井觀天了。再看婁然國國主舉止瀟灑，似是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自信得天獨厚，不免讓天下男兒都羨慕異常，嘆塵莫及。

    我想著這些心思，自顧自的笑笑，收回心神時卻驚覺一股灼熱之氣撞向自己，循著異樣抬頭看去，只見楚邱國國主目光如炬，望著婁然國女主的背影，連眼睛都不捨得眨去一下。

    王兄用臂肘蹭蹭我，道：「婁然國的女子果真是群不守禮儀的水性楊花之輩，原道男女共處同一朝堂本就有違倫理，再看他們國主妖妖調調的樣子，可見不是好人。素聞這婁然國女主與她國的大宰有著婚約卻遲遲不肯舉行婚禮，只在朝堂之上議政盡顯曖昧，再見她今日出盡風頭又引來這麼多儲君國主的注目，想必定是個天生的禍水。」

    可我卻覺得，女子容顏秀麗並非一定要給男人觀賞。盡態極妍、冠絕天下未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

    再想婁然國國主容裝細緻，著衣得當，言談舉止進退適宜，定是個心思縝密，張弛有度，巾幗不讓鬚眉的君主。我心下想著這些，不願與王兄搭言，只將視線復又移回到楚邱國國主的面龐之上。

    只覺他劍眉星眸，氣宇非凡，舉目抬眼自成一股王者之氣，我細細打量，覺得一代英王便應是這般：他著一身看似簡單卻暗紋華貴的錦緞長袍，腰間別一把刃口極薄的細長寶劍。我聽說過這把天下英豪都仰慕的武器，知它吞口之上端坐一匹睚眥，面目十分猙獰，出鞘必飲血光。

    能帶著佩劍入殿，說明楚邱與榮臨兩國已是十分要好的關係了。正如探子稟報的那般：當日榮臨國國主向各國發下請柬，希望各國君主儲君都來參加耀陽公主的成年之禮，各國國主卻都知道榮臨國此舉名義上是宴請諸國，實則是借宴會之名探一探各國國力，更想為公主耀陽擇選一位中意的駙馬，於是揣著各自的心思不敢貿然決定。只有楚邱國國主，接到邀請後便將國事交給了大宰，單騎前來，到得榮臨國後便與榮臨國國主大醉三日，引為忘年知己，歃血為盟。

    我目睹著楚邱國國主對婁然國女主的情深款款，便對王兄道：「王兄，楚邱國國主是否很是愛慕婁然國的那位女主？」

    我王兄笑笑，道：「你年紀尚幼，哪裡分得清楚，那不過是占為己有的欲望而已。」

    「愛慕不也是欲望嗎？」我不解道。

    「不一樣，欲望似火，燒得太旺便玉石俱焚。愛慕如水，潤物無語可澤被蒼生。」我王兄嘆道。

    可是，王兄，水火本都無情，你見洪流如注之時怎肯潤物無語？我在心裡這樣想著，卻不再與他辯駁。

    正自心中暗想，便聽榮臨國主道：「各位一路行來，想必舟車勞頓，稍息片刻自會有僕從引著各位去別館休息。」

    楚邱國國主被安排在一處叫做得月亭的宮殿中，雖名為亭，卻是個四面環水的高閣殿宇，取「近水樓宇易得月」之意做了宮名。想來榮臨國不僅是要與楚邱國結盟，更要結為姻親之好。

    婁然國國主被安排在歇芳殿，這歇芳殿背靠御園，奇花異草取之不盡，正暗合了婁然國國主晨起取食花粉花蜜，晚間沐浴香花馨草的習慣，可是此處宮殿的清爽之感卻比不得四面環水的得月亭。

    汀圩國國主的王后最是不耐暑熱，因此，兩人被安排在了離正宮宮殿較遠的冰泉宮。這冰泉宮引了王宮冰室的一彎淺渠，高起冰室，低入冷倉，用以食材防腐，冰水環繞，只流經冰泉宮一處宮室。因此，這座冰泉宮是整個王宮中最涼爽也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宮室所在。

    細想之下也不難明白，榮臨國國主愛女心切，猶如心尖，怎肯將其嫁與一位已有愛妻的國主。

    想到這裡，又不得不在心下衡量汀圩國國主與榮臨國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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