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夏王傳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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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矮一矮身，轉身上輦，放下輦簾隔著窗邊薄紗對侍從道：「退至路旁，請貴客先行。」此後再不發一言。

    我王兄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心中氣惱，翻身上馬，不再接言，連「謝」字也不提一句。

    我覺得禮數不周，便對他道，王兄，公主與我們方便，我想替永昭還禮以示感謝，待你們行去，我來等候公主鑾駕先行，等公主行遠再去尋你們，可好？

    王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可念及自己奪路先行又不曾謝禮，心下也有些過意不去，便道：「隨你。」

    我退到一旁，等著侍從儀仗，禮物隊伍一列列的漸行漸遠。然後，恭恭敬敬向輦車躬一躬身，道：「公主，永昭胥敏請鑾駕先行。」

    輦中之人隔著細細的軟紗微微垂一垂首，便見轎輦穩穩起步，從我身邊慢慢行去。見他們行遠，我卻悵然若失，不由心下一陣難過，呆愣半天方才催馬向前。

    我本與王兄不差多遠距離，可不知何故只是想遠遠的跟在隊伍後面，再不想上前與他和七王子交談。

    行至王宮正門，王兄見我遲遲不歸便命令全隊等候。我無可奈何，催馬向前，只聽王兄不耐煩道：「怎麼這麼久？可是耀陽公主難為你了？」

    我急忙道：「並沒有，早早的就回來了，看王兄與七王子聊的開心，不敢上前打擾。」

    王兄點點頭道：「還算懂事。」轉首又對七王子道：「咱們去覲見大王吧。」

    七王子因為王兄於街市之中逗弄耀陽公主，又逼公主讓路，遂覺煞是威風，滿面含笑道：「儲君殿下，請。」

    王兄見七王子稱他為儲君，心中很是高興，挽過他的手道：「儲君殿下，一同。」

    兩人大笑著，便往王宮之中行去。十一王子步至我的身側，道：「王子，謝謝。」

    我知他是因為我為公主讓路一事心存感激，便搖頭道：「是永昭國不禮，望榮臨國海涵。」他笑笑，走上前去為我引路。

    進了王宮宮門，先是經了一條長長的永巷。巷子窄小，高牆環立，遮掩著視線狠狠地壓過來，讓人覺得自己像是飛不出牢籠的禽鳥，看得我心下不禁一寒。十一王子見我面色微凝，笑笑道：「這本是守衛王城之用，王子莫要擔心。」

    我調整心緒苦笑道：「無妨，只是覺得牆高壓人而已。」

    穿過永巷，便是一片雄偉宮宇，台階高陡，拱角卷翹，蒼牆縹瓦，銀牆金柱，宮娥穿梭，侍衛林伺。我雖是走馬觀花，一時也流連忘返。

    十一王子見我看的興起，便從容介紹，微笑帶路。

    再往王宮深處走去，只見一路繁花，綠影婆娑，水榭亭閣，錯落有致。王兄走在前面，不住的讚嘆。卻聽七王子道：「這片宮宇哪比得上我王妹的宮殿，耀陽的宮殿，那是連神仙看了都會羨慕的。」

    待到進了王宮的中心正殿，便看到榮臨國國主端坐在大殿之上。我很小的時候便聽聞過，榮臨國國主年輕時南征北戰，為榮臨基業立下了不朽功勳。如今他雖過暮年，精神卻依舊矍爍。

    大殿下首依次坐著榮臨的各位王子，除了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戰時捐軀，十王子早年病逝，五王子、八王子、十王子封地較遠還在路途之上，餘下的三王子與六王子、九王子都坐在相應的位置上，並不多言。再往下又有楚邱國國主、婁然國女王、汀圩國主攜著王后、螣澤國儲君。茂壇國因老國主突然崩逝，未立儲君，王位之爭已打了幾年，至今不息，因此並沒有選派使者出訪。

    再向外望去，殿外落座的均是些番邦小國的君主使臣，雖然桌席拘小，眾人卻覺得能借耀陽公主成人之禮上結識諸位強國國主、儲君，亦是一件榮耀之事，所以也便不去顧念座次待遇。

    王兄帶著我與各位王子、諸位國君見禮之後，我們便坐到榮臨國預留下來的位置，對面便是汀圩國國主及王后，此時的汀圩王剛剛登基，雖不算年輕，卻正值壯年，他與王后舉案齊眉，恩愛非常。我看在眼裡，極盡羨慕，悄悄地道：「若以後我有王妃，一定要如汀圩國主對他的王后這樣一般才好。」

    王兄離我最近，聽到我低聲念叨便道：「女人貪圖的不過是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你有了這些，便能娶盡天下美女，對她們好與不好根本不重要也不值一提。你年紀尚輕，不懂這些。這話往後休要再提，」

    他這話頗帶挑釁意味，汀圩國國主不懂永昭國語，因而全然不知。而汀圩王后與婁然國女王通曉各國語言，聞聽王兄言辭輕佻，眉目間現出隱隱不悅。

    汀圩王后微微一抬眼，上下打量了王兄一番，便低下頭去用汀圩國國語向汀圩王耳語了幾句。汀圩王聽完，眉頭緊鎖，離席向榮臨國國主道：「愛妻一路勞頓，剛才貪飲了幾杯陛下賞的百果漿竟有些醉了，孤欲帶她至偏殿休息。」

    榮臨國國主見汀圩國國主及王后已經起身，便知兩人去意已決，便也哈哈一笑，不再挽留，只將目光鎖在汀圩王后手中摺扇之上，道，古時便有傳說：舜有五羽扇，謹以儀仗用。說的是羽扇可做遮塵遮陽之用，現在諸國之中只有汀圩國的扇子做的最是天下無雙，只看王后手中的這把扇子便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了。

    素聞汀圩國出產的扇子十分美艷，只扇子一項每年銷往各國所掙之資便可夠其子民不必勞作。

    汀圩國因此極是在手扇上苦下功夫。幾百年以來，雖然工藝猶如大浪淘沙一般淘去糟粕，洗淨鉛華，留下的手扇種類卻也種類繁多，最著名的便有撒扇、黑紙扇、羽扇、絹扇、竹扇，不勝枚舉。

    汀圩王后手中的這把扇子的扇骨是選了湘妃竹最青翠的部分做成，外包象牙，點綴玳瑁，外側兩枚大骨則以白色牛角為材，鏤刻後以樟蠶絲穿於整個扇子之上。

    扇柄選取堅硬的松木製成，撒綴金粉，妙筆著花。扇面上繪的是四片玲瓏小畫，不用猜也知道是當年王后入宮之巧遇汀圩國國主的情景。凡此種種，只消一雙慧眼即可，但那扇子卻不知是因了何種原因，只一打開，便覺沁涼舒適，滿室生香。我在心中雖然有些疑竇，卻也怕貽笑大方，故而不敢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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