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臨州刺史原本也娶了一位漂亮的嬌美娘。但是臨州水災橫行,那嬌美娘的爹娘心生畏懼,害怕被大水沖地沒了住處,便親自過來將這孫清楊的媳婦兒給弄走了。所以一來二去,死守臨州,不願放棄臨州百姓的孫刺史便成了一位孤家寡人。好在衙門的幾個捕快還有些良心,即便洪水泛濫,他們也沒想著真的就將這大人給留下來。
結果這幾日一回家抗災呢,再來行職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孫清楊大人已經永遠地合上了眼睛。所以這才出來,徘徊在衙門口,想著該怎麼替那善心的孫大人置辦一口棺材。卻不想李詩語便來了。
於是李詩語情急之下一逼問,他們就將事實和盤托出。
此刻,李詩語已經見到了這臨州刺史孫清楊。雖然他死了,但是莫璃大將軍安慰她的話卻也縈繞在她的耳畔。的確,孫清楊大人死了。但是他死地很有價值。不僅有價值,而且死地很安心,很踏實。據外面的捕快來說,他應該是在昨晚上死的。不過昨日的時候,莫璃大將軍就已經帶著救災物資來了。所以他應當知道,這臨州百姓即將得救的情況。
他身為臨州父母官,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做了該做的一切,儘管所做的微不足道。
李詩語將他火化了,然後撒在了臨州故土。並花錢為其置辦了一個衣冠冢。知了了了的臨州百姓蜂擁而至,都要前來弔唁。李詩語便杜撰了臨州刺史孫清楊大人的話,留給在場的百姓。
聽罷,所有百姓掩唇痛哭。
「這麼說謊,真的好麼?」蘭姨憂愁,「畢竟孫刺史還沒有被陛下嘉獎,如此一來,算不算……」
莫璃大將軍對著蘭姨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想著定是覺得此刻李詩語的心裡本就沉重,再若添堵,定然情緒崩潰。不如待這次回京,他主動向陛下說明情況,為這死去的臨州父母官孫清楊討個官職,也不枉她如此記掛。
蘭姨會意莫璃大將軍的意思,便了悟地點了點頭,不再費舌多說。
李詩語煩心地瞅著莫璃大將軍道:「臨州災情雖然好地差不多了。但是堤壩損壞,民屋倒塌。是不是得想個法子……」
「不要擔心,待將這兒的情況稟報給陛下。陛下自然會派工部,兵部解決這兒的事兒?」莫璃大將軍看向朗朗晴日的天空,心情激動地回答道,「餘杭賑災一事兒已經耽擱了很多時辰了,今日休息一晚,明早我們便啟程回去吧!」
「回去那麼早?」李詩語挑挑眉,「王都里的人整天勾心鬥角,一天讓人頭疼。大將軍,要不要我們沿途玩一玩,等快到九月初九的時候,我們再慢條斯理地趕回去……你看,怎麼樣?」
「還沒玩夠?」莫璃大將軍責備一聲,卻又十分寵溺地答應道,「既然你這麼想玩兒,我若不陪你,你定然心中怨我。」他捋著袖子,半是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說吧,想去哪兒玩兒?」
李詩語神秘莫測地盯了陪同的青鳥和蘭姨一眼,不謀而合地齊聲應道:「堯州!」
「堯州?」莫璃大將軍蹙著眉頭,「所謂的瓜果之鄉?」
李詩語點頭:「對!」
「去那兒做什麼?」
李詩語鬱郁笑道:「除了吃以外,還能做什麼?」
「又是吃?」莫璃大將軍惱道,「來餘杭賑災的時候,給我留一摞的書信,告訴我,準備膳食。如今回去了,你又讓我帶你去堯州吃水果。羽兒,你何時才會長點兒心?」
「不用長!」李詩語聳了聳肩膀,「這不長地好好的麼。再說了,長那麼多心做什麼。你不是也有心麼,你要關心我,便替我長長唄!」啞然失笑地冒出一句,「真心不要太多,只一顆就足矣!」
莫璃大將軍呆愣片刻,暗自懷疑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對自己有意思?莫非她是在表明心跡!
他趕緊追上李詩語的腳步,心寬體胖地放下了懸著的心。
「去了堯州,還去哪裡?」莫璃大將軍插話。
李詩語搖頭:「去了堯州再想!」接著也甚愉悅地看著莫璃大將軍道,「大將軍,你呢,你想去哪兒?」
「曾經的涼亭!」莫璃大將軍本是無意識地想起了他同幾個知心朋友把酒言歡的場景,卻獨獨被李詩語想歪了。想歪了不說,還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好意思表現在心裡也還好說,關鍵的是,她的臉紅了。似彩霞,似緋雲,禍亂著她的心。
「羽兒,我想問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你在意我的身份麼?」莫璃大將軍專注地凝視著她。蘭姨和青鳥知趣地退下了。
「你以前像個流、氓的時候,我不也從容不迫地答應買你麼?」李詩語暗自腹誹,「只要你長得好,又有錢,我才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呢?」
「流、氓?」莫璃大將軍陰沉著臉,「你說我是流……氓!」一步一步逼近。李詩語用力推開撲到面前的莫璃大將軍,先一步地自諷道,「別生氣啊,我雖說你是流氓,可我也承認自己是個色、女啊,所以你不要生氣,因為流、氓和色、女……絕配!」
莫璃大將軍震驚,露出一副狡黠的目光,半晌扯出一個笑來:「我們絕配?」
李詩語狠狠地點頭:「是!」
「那好,今日就放過你了!」莫璃大將軍隨和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啟程回京。一些臨州百姓全都追著前行的馬車護送。等著馬車漸漸消失在眼中,等著腿腳發軟,那些百姓才感恩地收回視線,原路返回。不得不提的是,在這百姓裡面,有一半兒是胡家村民。感激李詩語的到來,讓他們能夠在江州暫避風頭。但是臨走之前,李詩語派人打探了江州刺史的身份。
原來,那位貪官竟然是二皇子祁禹下邊的人。只是所上任的地方離京城很遠,因而在江州橫行霸道,算是一位斂財許多的刺史了。
看了這些年他貪污的銀子,李詩語就發狠地罵了一句:「總有一日,非得讓那貪官好好體會一下民間疾苦?」
「不用等了。」坐在馬車上莫璃大將軍詭異一笑。
李詩語看向蘭姨,神情古怪地問:「大將軍說什麼呢?」
青鳥猜測道:「大將軍一定遵照您的意思,將那大人做了吧。」
「做了?」李詩語狐疑。
「砍了腦袋、棄屍荒野!」莫璃大將軍陰險地橫眉冷豎。
李詩語瞪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地往蘭姨身旁移了移:「呀呀,大將軍,你沒人性,你好殘忍!」
莫璃大將軍伸手一拽,將她固定到對面的坐塌坐下:「再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李詩語立刻知趣地笑笑,溫柔地給莫璃大將軍捏著肩:「呵呵,我的意思是大將軍你懲惡揚善、為民出害!」俯身低了會兒,「可是我還是覺得殺人不要砍了腦袋為好?」
「是麼?」
「是!」李詩語嘖嘖舌,「砍腦袋的話,太噁心了。」
莫璃大將軍認真起來。說起殺人砍腦袋的事兒,他又想起了戶部侍郎秦大人慘死府中的事兒。
對,他被砍了腦袋。
「你不在京的這些日子,出了點兒事兒。」莫璃大將軍商量道,「戶部侍郎秦大人死在府中!」
「啊,又死人。誰幹的?」李詩語擠眉弄眼地震驚過後,又淡然地回答,「管他的呢,反正同我也沒什麼干係?」
「有干係?」莫璃大將軍冷著眸說。
李詩語十分訝異,她人都不在京城,如何會與人命沾上關係?
「你胡說什麼,大將軍?」李詩語為自己解釋,「你知道,我沒有殺人的動機。」
看著李詩語畏懼惶恐的表情,莫璃大將軍安慰她:「還真相信了,我不過是說你與這事兒會扯上聯繫,又沒說是你殺了人?」
「你的話太深奧,我聽不懂!」李詩語搖頭。
「戶部侍郎秦大人是因為賑災的事兒死的?」莫璃大將軍道,「一次賑災就牽扯出一條人命。這樣的事兒,你還會相信麼?」
「這麼一聽,你說地倒也奇怪了。」李詩語聽地也有些神經大條。
「這次,你如何解釋救災物資未到臨州一事?」
李詩語順其心意地回答:「京城裡不都誤以為是地方官員貪了麼?」
莫璃大將軍冷靜:「我是問你怎麼想?」
「臨州刺史孫清楊大人都為這賑災的事兒犧牲了自己的一條命!這樣的人若讓我說他貪了救濟金,死也不信。」
「呵,本將軍也不相信。」莫璃大將軍思忖,「可孫清楊願意留在臨州,也有可能他心思深沉,是想為此給自己搏一個名聲。」
李詩語的想法沒有莫璃大將軍這麼深,但是聽了這話,她心裡的火卻沒來由地燒成一團:「你……你胡說八道?」
不忍李詩語生氣,莫璃大將軍鎮定地將她往身邊帶了帶:「真是一個急躁的性子,能不能聽我說完再生氣?」
「可你說的話真的很讓人生氣啊!」李詩語愧疚道,「我同那孫清楊大人可是交流過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再說了,誰會如此糊塗地為了個名聲把自己的命搭上啊!」
莫璃大將軍平和地笑笑:「所以剛才我的分析才將他排除了麼!」有些故意為之的挑逗,「你卻也不聽我說完?」
「誰讓你說話總板著臉?」李詩語甚不高興地翻了翻白眼,「說話從來都不帶笑,誰知道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不過你性子要是好的話,也應該會慢慢地聽本將軍把話說完吧?」莫璃大將軍不屑地反問。
「正如你說的,我可不是一個好性子!」李詩語吶吶地嚷,「喜歡好性子的就自己去找啊?」
莫璃大將軍知道,李詩語做出這麼個表情,一定是在撒嬌胡鬧了。再跟她吵下去,恐怕沒完沒了了。便只能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並非是說那臨州刺史是個心機歹毒的人。原本我也這樣想過,只是後來聽你一說,愈發覺得這賑災一事並非我想的這麼複雜。」
李詩語一聽,再次疑道:「那你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許……這救濟金並非是被地方官員所貪,而是為人所劫,被人專門散播謠言,以地方官員為擋箭牌……」
李詩語也繼續揣摩道:「照你這麼說,救濟金一定是被人搶了貪了的,只是並非餘杭災區的刺史。而是他們故意設計陷害,製造出來矇騙陛下的假像!」
莫璃大將軍欣慰地笑笑:「腦袋可終於開竅了!」
兩人在馬車裡從最開始的翻臉無情到中間的和樂融融。蘭姨和青鳥這兩個陪同丫鬟都看在眼裡。當然,她們只是故意不讓激動的兩人發覺。
李詩語拽著莫璃大將軍的胳膊,一句又一句地念著堯州的好,只想著眼前這個男人同她呆在一塊兒的時候,不要總是一口一口念叨著朝廷和宮裡邊兒的事兒,整日整日地這麼防著,一定會非常難受的。何況對李詩語而言,想地越多,腦袋就越疼。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想著誰誰誰會在自己的背後插上一刀,誰誰誰可能會有算計自己的可能。她身為一個現代人,尤其覺得自己應該有選擇的權力。但事實真的擺在面前,一切都讓人難以置信。
以前是農女方翎的時候,她總有自由,該對付什麼人,可說是輕而易舉。但如今,遇到的每個人都比自己聰明,不是那種他們給你一巴掌你再還他一巴掌就完事兒了的人。他們是那種隨時隨地都會算計你,但你卻沒有辦法可以致他們於死地的人。所以李詩語只要一想起返回王都,心情就十分不好。仿佛自己的幸福至關重要。畢竟是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誰都會有所忌憚吧。
莫璃大將軍總會無意識地觀察她的神情,每一次也總會洞若觀火,看出究竟。
「羽兒,你是不是害怕回到王都?」蘭姨和青鳥受李詩語的吩咐,到得林中摘果。而李詩語和莫璃大將軍便選了一塊陰涼的地方坐下休息。此刻,莫璃大將軍問起這個,李詩語當然會有所敷衍。第一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自尊心,第二不希望自己的地位處於下風。
莫璃大將軍扭過她轉過去的兩肩,然後生硬地逼迫到:「羽兒,看著我!你認真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害怕回到王都?」
李詩語依舊敷衍地笑笑:「怎麼會?」
「即便事實多麼殘忍,我也希望,你能告訴我真話!」
「能不能不說?」李詩語扭捏。
「不能!」莫璃大將軍堅決。
「好吧,我說!」李詩語低眸真實地回答道,「王都裡面太不自由了,總要讓人給算計著。其實……說真的,自從遇上你,雖然挺幸運,但是有時候也挺倒霉的。我卿羽將軍的身份坐實不說,還要學著你同那些躲在暗處的人鬥智鬥勇。大將軍……」李詩語有些不好意思,「說句話你可不信。如今的我,再不是是曾經的卿羽將軍,我不是她,有從小身在朝廷的智慧。如果沒有你以及好朋友的提醒,說不準兒哪天就被人算計死了。儘管……」語氣閃爍其辭,「我總是自信的告訴自己,思維比你們先進,但誰知道我這不是好面子呢?」
看著李詩語乖乖地吐露心聲,莫璃大將軍聽後十分震撼,卻又覺得好笑。這個女人倒真像她自己所說的,十足的自信,十足的好面子。
他撐著腮,深深地凝視著她。不過也不說話,去打斷她。廢話連篇的李詩語一停下,餘光微掃,就瞟到了跟旁那雙犀利打量的眼睛。
「別這麼盯著我,我說的是事實?」李詩語認真地仰起臉道,忽而覺得自己今日說的話有些推卸責任。想起來,這麼多次,不管是自己做生意,還是撒嬌胡鬧,好像都是眼前這個大將軍幫襯的。她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有些太無情了。而後改口道:「對不起,我說地話太奇怪了。反正就是擔心你和我哪一天也被誰給算計了。」一張一合的嘴唇都禁不住哆嗦。
「我知道,以後會萬事小心!」莫璃大將軍痴情地說,「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我的羽兒。」
「我不用保護!」李詩語勉為其難地笑笑,「人都是會長大的。我現在這樣說,一定是還有激發潛能。待我哪一天潛能爆發出來,那些想要對付算計我們的人,遲早會讓他們跪地求饒?」
莫璃大將軍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下定決心了?」
李詩語氣餒:「貌似還不行。」深呼吸口氣,保證道,「我會慢慢變地強大的。」
「羽兒,即使你還是這個樣子,我都會……」莫璃大將軍準備將自己的心意脫口而出。但是李詩語卻搶先一步地抓住莫璃大將軍的手腕,「我會做到,你相信我!」
莫璃大將軍疑惑,眼睛瞟著握緊自己的手。心神蕩漾:「認真的?」
「認真的!」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莫璃大將軍故意打趣道,「早些回去,早些證明給我看!」
「啊……還是算了。」李詩語立起身,一把拽著莫璃大將軍走進了林中,「這事兒等吃完桃再說。」
莫璃大將軍陰惻惻地笑。
果然還是害怕的吧。一試就試出來了!
在堯州呆了一天,李詩語就催促莫璃大將軍返京了。她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令莫璃大將軍猝不及防。但是當李詩語告訴了他的理由時,莫璃大將軍才欣然接受。
「你是在擔心路總管?」
「是!」李詩語咬著嘴唇道,「幾天前,他聽我的吩咐,從臨州水路返回王都向陛下求取救災物資,可是我在臨州等了那麼久都沒有消息,是以有些擔心。」她望向莫璃大將軍,「大將軍,你說,路總管是不是乘船,在海上遭到意外了!」
莫璃大將軍搖頭。
他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路總管的事兒告訴他,但後來一想,如此欺騙她,回去知道真相,她不但會生氣,還會因此自責苦惱。
「路總管受傷了!」莫璃大將軍用這樣一句既不透露真相,又不令李詩語胡思亂想的語言來寬她的心。
可她下一句卻是?
「路總管受傷了,傷地重不重?」她眼神迷離擔憂,「他不過是回去拿救災物資的,怎麼會受傷的呢?」
「上一次的林馳,你還記得吧?」莫璃大將軍雙眸深邃,情不自禁地瞥向她。
李詩語點頭:「記得!」
「路總管受傷同他脫不了干係?」莫璃大將軍只能實話道。
「他?」李詩語不懂,「雖然他跟我爺爺有仇,但是這次餘杭賑災的事兒是皇上親自交給我的,難道他敢阻撓?」
「他不敢!」莫璃大將軍回答地堅決,「可是不敢只是個膽子問題,會不會去做就是個智慧和態度的問題了。」
「那麼大將軍認為是他私底下這麼做的?」
「是!」
「可被發現不就死路一條了麼?」李詩語分清利害。
莫璃大將軍淡然:「可是如果他可以偽裝地很好,且讓陛下查不出來。那我們就等同於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只能意味著敵人瀟灑快活?」
「我們會拿到證據麼?」
莫璃大將軍沮喪搖頭,回答地堅決:「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在阻撓路總管之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莫璃大將軍言簡意賅地回道。
原來,他早已私下派人打探過。那個林馳之所以光天化日地守住城門。原因還在於一天前,向陛下稟報了一樁案子。說的是,幾年前,刑部走丟了一名犯人。要想這個犯人的身份足夠讓皇上調動他這個禁軍統領去城門搜捕,那必須是敵國的奸細。好巧不巧,刑部大牢裡還真就捉到過敵國的一名細作。且最善於喬裝打扮。所以林馳在向陛下毛遂自薦的時候,早已將那細作給弄死了。因而私自調動禁軍,對路總管圍追堵截,也就順理成章了。
莫璃大將軍覺得如果把這一段內容告訴羽兒,她一定會受不了。便越發覺得王都沒有安全感。那麼自己的好心就成了包袱。所以他試著將這段事實抹去,只用了林馳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來加以說明。這樣聽起來,李詩語果然就沒怎麼情緒失控,且還是平平常常地點頭說了個哦字。
「大將軍,看來這次回去,我們又要開始戰鬥了是不是?」李詩語抬頭,誠懇地問。
莫璃大將軍知道,一味否決並非真正的關心,於是他望著李詩語,聲音冷冷:「在王都想要活下去的人,只有三種。一種是平凡普通沒有結怨的人。一種是見風駛舵、趨炎附勢的人。還有一種是不懼權勢,敢於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在魑魅魍魎的黑夜中不畏前行的人!羽兒,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這最後一條路,你停也不成,退也不是!只能一門心思走到底、走到頭!」
「沒有任何選擇?」李詩語小心翼翼地說。
莫璃大將軍朝她點了點頭:「與其說沒有選擇,不如說沒有退路。」
「每天生活在這樣勾心鬥角的地方,大將軍,你不累麼?」李詩語關心地看著莫璃大將軍。
她覺得,自己在如何也是從現代穿過來的一縷靈魂,而非真正的卿羽將軍。曾經所經歷的每一場戰爭,在她李詩語身上,不過就是別的體驗,不過,就是別的記憶。
所以相對莫璃大將軍,她便設身處地地擔憂。且心疼。
莫璃大將軍嘴角剛剛才出現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了。他迴轉了目光,盯向李詩語道:「累,可是越累,就越容易陷在其中。但是陷進來的這種感覺,就會讓我覺得踏實。因為潛意識裡我已經忘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了。」
李詩語挨得他近了近:「什麼痛苦的記憶,可以讓你拿它同朝廷里的爾虞我詐相較?」
「你想知道麼?」莫璃大將軍看了李詩語一眼。
「我一直想要知道,但是看你狀況不佳,所以我一個字兒都不敢說。更別提問你了?」李詩語溫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不過你的那些痛苦的記憶也應該有人替你一起背,自我覺得,我有這個能力。」
「是,羽兒,全天下也唯有你有這個能力。」莫璃大將軍毫不掩飾他的悲傷以及那唯一寄託的信任。
「那麼,說給我聽!」李詩語如同母親的手,輕輕地撫著莫璃大將軍的頭上,「說出來,我也可以幫你!」
於是兩人獨坐的時光便成了揭開往日傷疤的機會。那一聲一聲哽咽出來的話,全都在莫璃大將軍的心口上劃刀。
林中的風拂著李詩語的臉,偶爾攜夾著地面的枯葉肆意翻卷。
說句實話,李詩語很心疼他。
這個男人的心裡到底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果然那些名人,他們威名的背後,總有自己的心酸吧。
「你想過要報仇麼?」李詩語輕聲道。
「想!」莫璃大將軍毫不懷疑地回答。但是冷風一掃,他那犀利的雙瞳里便蒙上了一層水霧,「想報仇終歸是想,但是我在想,關於我娘的仇找誰去報?」
李詩語提醒:「自然是去找負心人報!」
莫璃大將軍面色冷冷,低沉聲音隨之響起:「可他已經死了。」
李詩語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到底是誰死了?」吸了口氣,忽而了悟道,「莫非你爹他死了。」意識到自己的稱謂有些問題時,李詩語便繼續低了聲說,「我是說那個負了你娘的負心漢!」
「他……呵,早死了!」莫璃大將軍說起來又有些開懷,但是儘管開懷,他還是難掩血親的悲傷。畢竟是他爹,總會因為自己娘親的關係,而感傷一下吧。
「既然他都死了,你為什麼還要難過,為什麼還要老想著這件事兒,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李詩語狐疑,「他已死,大仇就報了。再想著,不是……」
「他雖死,可卻是病死的。我未傷他一分一毫!」莫璃大將軍恨意深深,「我娘是因為絕望痛苦而死,可他舒心地病死。羽兒,你說這老天爺是不是處理地太不公道了。」
「那麼,你還想找誰報仇呢?」李詩語莞爾一笑,「應該說你想和大公子找誰報仇呢?」
莫璃大將軍也笑了:「你為什麼會想到我哥?」
「就憑同你,同莫泉大公子一起呆的那段日子。」李詩語小心地試探道,「他總在外做生意,是不是也是因為不願忘記這個大仇?」
「不錯。他的病也是那個時候引起的。」莫璃大將軍躊躇,「因為這個,我遍尋名醫。但每一個大夫,告訴我的,都是因為他心裡藏著事兒。可我了解大哥,他若藏著的事兒一定是一件大事兒。而他會經歷的大事兒就唯有娘的大仇了!」
李詩語突然莫名地拍上莫璃大將軍的手背,打氣道:「我幫你吧!」
「幫我?」
「是啊。我娶了為夫,自然要挑起替娘報仇的擔子!」李詩語握著拳道,「呵呵,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女人同女人對起仗來,那才叫一個絕呢?」笑眯眯地說,「其實早就想問你了,上一次你叫的那個嫡母應該就是你想要對付的人吧!」
莫璃大將軍轉眸看向別處。
「哎呀,男子漢。別吞吞吐吐的。」李詩語拿手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胸膛,「有什麼事兒說出來,別像你大哥一樣悶在心裡。都要嫁給我了,扭扭捏捏地可怎麼好?」
「你怎麼又提?」
李詩語嘿嘿傻笑:「怕你忘了唄!再說了,你應該也很想嫁給我才是,要不然……我爺爺他也不會告訴我那些話!」
「哪些話?」
「哎呀,你怎麼還裝糊塗?」李詩語意味深長地說,「爺爺都告訴我了,說你對我一往情深。本來我是不信的,但後來思了思,你在我身邊,幫了我這麼多,又出謀劃策。想著絕對是對我動了心思的?」
「你……」
「將軍,將軍……」飛奔過來的丫鬟青鳥打斷了兩人的話,用裙子兜著幾個新鮮的紅蘋果到得李詩語和莫璃大將軍的跟前,「奴婢為將軍摘了幾個新鮮紅潤的蘋果,拿來給兩位將軍嘗嘗鮮?」
「蘋果?」李詩語腦袋往青鳥的裙子一看,果然是幾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伸手撥了一個,剛要下口。莫璃大將軍阻道:「沒洗就吃?」
「大將軍,奴婢剛才已經洗過了!」青鳥恭敬地回了聲兒,「奴婢還要過去看看,就不打擾您們了。」
青鳥一走。李詩語就又笑了:「哪,你調教出來的丫鬟,眼力勁兒就是好。」
「那羽兒對青鳥和蘭姨滿意麼?」莫璃大將軍詢問了一下。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李詩語連連點頭,「多謝大將軍將她們送給我做朋友。她們那麼好,一定是你的心腹。轉贈給了我,心不心疼啊!」
莫璃大將軍從李詩語的手中持了一個蘋果,輕咬了口道:「心疼倒不至於,只是再挑選兩個最稱心如意的丫鬟就比較麻煩。」
「你一個大男人,要丫鬟做什麼?」李詩語驚恐萬狀地湊到跟前,「喂,大將軍,我問你點兒小事兒?」
「說吧。」
「你會不會洗衣服做飯啊?」
「問這個做什麼?」莫璃大將軍拿著蘋果,漫不經心。
「不會。」莫璃大將軍敷衍。
李詩語拍案而起:「不會就得學!」
莫璃大將軍被這驚人的嗓音嚇地一顫,他仰頭看著她:「你如此激動做什麼?」
「沒,沒什麼。」李詩語覺得萬不能被人看出來,「我就隨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
只要有錢,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洗衣服做飯又如何,請人就是了?
「你別擔心。」莫璃大將軍看破她,「即使我們在一起,你也無需為這些小事兒煩心。另外……」他附耳上前,「其實,你所說的,本將軍都會!」
李詩語一把撲上去,兩人重重摔倒在地。她拿手拍了拍莫璃大將軍的臉:「我的夫君,好乖!」
莫璃大將軍伸手一撈,整個人已經壓在了李詩語的身上:「這麼乖,你是不是有點兒回報?」
李詩語目光躲閃,毫不集中:「這兒的水果是不是長得也太多了?」
莫璃大將軍順意地反問了一句:「被稱為瓜果之鄉的地方如果沒有拿的上檯面的東西,何至於有如此一稱!」
「哦,咳咳。是……是啊。」李詩語雙瞳往上抬了抬,「但是這裡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冷啊?」
「冷麼?」莫璃大將軍詭異一笑,嘴唇卻不輕易地湊近了李詩語的眼睛。
李詩語身子試圖往外挪了挪:「大將軍,我突然……又覺得好熱啊?」
「是挺熱的,好像都出汗了!」莫璃大將軍挑釁一聲,冰冷的指尖就觸上了李詩語的額頭。
李詩語慌裡慌張地罵道:「我說你一個大將軍,做事兒能不能痛快一點兒。你要親便親,要說便說。能不能不用這麼色眯眯的表情來折磨人?」她一惱,反手就蚊蟲叮咬地在莫璃大將軍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好啦,就像我這樣,知道不,這麼大個人了,知道什麼叫調戲不!」
莫璃大將軍轉眸,板了板眼:「本將軍沒娘交過。只有自己琢磨!」
「呵呵,這……」
李詩語腹誹。
我也沒人交過,怎麼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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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下明白了!」莫璃大將軍說著,桎梏在李詩語後背的手用力一圈,當下攏在了自己的懷裡。薄唇一勾,順勢襲上。接著攻城略地,占據城池。
遠遠站在樹下的青鳥和蘭姨一眼瞥到,情不自禁地掩著嘴角笑了笑。
「蘭姨,你覺得我們將軍怎麼樣?」青鳥晃著樹枝激動道。
「哪位將軍?」蘭姨故意。
「不要唬我,你知道我的意思。」青鳥怨憤地瞪了他一眼,「我們現在的主子真的適合大將軍麼?」
「說實話。不適合!」蘭姨目色深沉地望了兩人一眼。
青鳥倒是持不同的意見:「可我倒是不這麼認為!」
「我知道!」蘭姨說,「雖然我覺得他們不適合,但並非不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說明白點兒,蘭姨?」
「莫大將軍雖然在朝廷里風光,但是對其想要招攬示意的皇子並不少,卿羽將軍雖然身份高貴,但是朝中宰相林耀甫卻與其爺爺忠勇候為敵!倘若兩人在一起,那麼便將同時面對這些困難!這樣的壓力接踵而至……」蘭姨轉過身來,「青鳥,你說,他們在一起。合適麼?」
「蘭姨,雖然你分析的這些挺兇險,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們在一起挺合適!」青鳥自豪地說,「我問你,你知道為何大將軍馳騁戰場這麼多年,就沒想過給自己找位夫人麼?」
蘭姨好奇:「這麼說來,你知道?」
「對,我知道。」青鳥解釋,「以前大將軍在皇城下,同卿羽將軍見過一面。從來不會和任何人多做交談的卿羽將軍卻同大將軍說過幾句話!」
「什麼話?」
「她說倘若有一天,我和你一樣站在同樣的高度,也許莫大將軍就不再認識我了。」青鳥原模原樣地將曾經卿羽將軍說過的話在蘭姨面前重複了一遍,「正是因為這句話,我們大將軍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其他的貴族小姐。」
「你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我們大將軍就已經想娶卿羽將軍為妻了?」蘭姨為著自己的這個大膽的猜測,詫異不已。
「是不是想娶卿羽將軍為妻我不知道?」青鳥傲嬌地看了一眼蘭姨,「但是有一點兒,憑女人的直覺,那個時候,我們大將軍就算沒有娶妻的心思,也至少對卿羽將軍如此膽大的挑釁動容了。又或者……他動心了。」
「哦,原來是這樣!」蘭姨不覺蹙眉,「可同卿羽將軍相處以來,我發現大將軍並不是占主動啊!」
「所以我才說他們兩個合適嘛!」青鳥搖首,臉上露出舒適動人的笑容,「唯有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才會共同抵禦外敵!」
兩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隱身在樹林身後,既做了這偷窺者,又揣摩了情人意。
但是這並不妨礙兩個人的感情。
可惜,就如這兩個丫鬟說的,他們的愛情固然一帆風順,郎情妾意,只要同心,便輕鬆地就在一起了。
可是在一起之後呢。兩個危險重重的人物同時背負起各自的苦惱,將在翻雲覆雨的朝廷中,抗爭那些詭譎陰森的計謀。
……
莫府。
高聳入雲的樓閣。
張慧綰靠在欄杆上,神色渙散。他的兒子莫潢仍然被關在刑部大牢裡,沒有一點兒消息。
幾日以來,她面色消瘦憔悴、寢食難安。
鴻老夫人告訴她此事不容小覷,需要坐下來慢慢想對策的時候,她的心就冷了。連皇后娘娘都不願出手相救,看來她的兒子莫潢真的要葬身在大牢裡了。
可她不甘心,也不忍心。
於是她提起一把匕首就往鴻老夫人的房間奔去。她悲痛欲絕地衝到房中,雙眼迷離地盯著塌上已然震驚地立起來的鴻老夫人。
「兒媳啊,你……」
張慧綰拿著匕首一下子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母親,兒媳求您了。救救潢兒吧。」
鴻老夫人不忍心,想要阻止她:「兒媳啊,聽母親的話,把東西放下……」
「不,母親若不答應救潢兒。兒媳說什麼也不會放下匕首的!」此刻的張慧綰除了偽裝的虛偽以外,還憑添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無限疼愛。
「兒媳啊,快快住手!」鴻老夫人伸著手臂,大喊一聲。正要奔上前去阻止,卻見張慧綰手中的匕首哐當一丟,雙膝撲通跪下:「母親,求求你。救救您的孫兒,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叩首。
重重地磕。
這一刻,她臉上的情緒變化卻早已淹沒了那些偽裝。
果然,血親重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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