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情在西川市精神病院導醫台的病患名單中發現了程然,她心中一驚,已然明了沈臣這些人這次來所謂何事,她與周頌分別匆匆尋找起程然的病房,她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精神病院的走廊里不似其他醫院瀰漫著厚重的消毒水氣味,看起來環境氛圍更為祥和安寧。然而她內心涌動的緊張和焦慮卻如鼓點般急促。
她立刻對護士說道,程然病房有異樣,需要急救。護士信以為真,兩個原坐在導醫台的護士,一個前去叫醫生急救,一個則快速跑向程然的病房,許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沈臣等人還未來得及出手,就只得快速離開病房,跑到眼前的護士打量著一行陌生的面孔,有些疑惑,可當下救治病患要緊,她不敢再有耽擱,顧詩情在病房外遠遠看著程然安然無恙,這才放下了心。可她知道,沈臣一定在不遠處等候機會再次出手。
當醫生趕到時,程然也沒有任何異常,為此醫生還微微呵斥了幾句,責怪護士冒失,沒有搞清楚狀況。顧詩情趁機從導醫台後的更衣室中拿過兩件白大褂和口罩,在樓梯間內讓自己和周頌都變了裝。
「顧總…這能行嗎?」周頌神色不安。
「帶程然離開,就是保住他的命。」顧詩情鄭重道。
護士剛走沒多久,顧詩情率先穿過醫院走廊,眼看四下無人,她已沒有時間去思考沈臣躲避在什麼空間裡,徑直給程然換衣服,程然見狀有些驚恐,顧詩情旋即恐嚇道,「再發出聲音,就得繼續打針。」
聞言,程然也偃旗息鼓,任由顧詩情擺弄。周頌望風四處打量,待走廊無人,他們一行三人毅然走出病房,像真正的醫護人員一般,步伐匆匆,表情嚴肅。
當沈臣一行人再度回到病房時,卻發現程然已經不在床上。
「哥,怎麼辦?」其中一個男人問道。
「去看看是不是推去做檢查了。」沈臣冷聲道。
幾人又四散在樓層里尋找著程然的身影,與此同時,顧詩情等人動作迅速,他們從樓梯間走路而下,顧詩情帶著程然特意繞圈走到後門,周頌單獨前往前門驅車趕往後門。
周頌坐在駕駛位上,車子發動,顧詩情看到車子,迅速先將程然推進車內,又深深看了一眼精神病院的建築樓群,也跟著進了車。
「顧總,我們現在去哪兒?」周頌吞吞吐吐地問道。
「咱們在城郊有3個倉庫,你先帶著他去其中一家,把我送回公司。一個小時後如果沒有接到我的電話,就立刻換位置,手機保持暢通,等我聯繫你。」顧詩情思忖著回應道。
周頌沉默著依言照做。
半個小時後,華豐集團樓下,顧詩情在車內脫下白大褂,換回原有的裝束,神色如常的前往芮以琛的辦公室。
芮以琛此時還不得知精神病院的事,不到萬不得已,沈臣向來不會直接告知芮以琛「壞消息」,顧詩情走進辦公室時,芮以琛正埋首在辦公桌上,瀏覽著顯示屏上的圖紙。
還沒等他開口,顧詩情微微一笑,坐在芮以琛對面的沙發椅上,「我來,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芮以琛挑了挑眉,「我們之間,還需要談什麼交易?」
「等秦漫生產,我也該離開華豐了。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可以和你談交易了。」她的眸中閃過一抹黯淡,表情也難掩受傷之色。
芮以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背脊一僵,這些年他與顧詩情出雙入對,雖無正式的名分,卻也早將對方視作自己的女人,與華豐無異。儘管在心裡早有預設,秦漫的事拖不住,遲早有一天要面對顧詩情,可他的確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讓顧詩情自己提出來的。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她要談的交易。
「你想離開華豐?」他問道。
顧詩情點頭,語氣堅定,「既然我已經沒有價值了,離開對你和秦漫,都有好處。但這麼多年,我幫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我了解你的為人,你必然是不放心我離開的。」
芮以琛沉默了片刻,他從桌前起身在冰櫃裡拿出一瓶冰酒和兩隻酒杯,給兩人各倒了半杯,遞給顧詩情,可這一次,她沒有接過酒杯,見狀,芮以琛也不惱,他將酒杯放在她眼前的桌面上,「你確實了解我,但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在先,的確沒什麼理由挽留你。我可以同意,但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顧詩情看向他。
「離開國內,再也別回來。」他一字一頓道。
她的眸光變得凜然,心中也有微微的刺痛,她知道兩人走到這一步,再多談一句感情,都已是浪費時間,「我做了這麼多年,總得讓我把股份變賣給你,拿些退休金,保障一生無虞吧。」
「我會按照市場價購買你手中的股份,確保你的退休金足夠你過上安穩的生活。你什麼時候走?」芮以琛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人,這個本應該站在他身邊的人。
「明天。你打個電話,讓沈臣回來吧。」顧詩情拿起桌面上芮以琛的手機,示意他。
芮以琛蹙眉,「你知道他在哪兒?」
「程然在我這兒,以琛,等我順利離開國內,也拿到錢以後,程然自然會交還給你。」
芮以琛眼中有了薄慍,「你這是在威脅我?」
顧詩情此刻迎上他的目光,眼中也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這不是威脅,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你放我離開,我保證程然不會落到警察手裡。」她聲音平靜,自始至終沒有發泄任何的不滿,卻用他曾教給她對付敵手的方式,來重擊他。
芮以琛知道顧詩情既然來談,就必定是做了準備,這話不是空穴來風。她有能力帶走程然,就有能力把程然送到公安局的面前。
「我答應你,你明天離開。三天內,錢會到你的離岸賬戶,程然也必須交給我。」芮以琛做出了妥協,可在顧詩情尚未看到的一瞥中,閃爍著危險的暗芒。
*
沈臣接到芮以琛的電話匆匆趕回時,眼中波譎雲詭,他沒想到顧詩情竟來了一招釜底抽薪,上回方常舟的事也是顧詩情傳來的消息,這不免引起了他的疑心。在方常舟的保險柜里也沒有找到那筆黑錢,莫非顧詩情利用他們,故技重施?
他的頭微微側傾,對身後一個人說道,「你去查查顧詩情的賬戶,最近有沒有大額收入。」
回到華豐後,他驅散了眾人,自己徑直來到芮以琛的辦公室。
如他所想,芮以琛正是怒極。他心中明白此次顧詩情惹下的事不小,輕步走到芮以琛面前,低聲道,「老闆」
「廢物!」他不遺餘力的給了沈臣一個耳光,「連一個女人和精神病都搞不定,還養你們幹什麼?」沈臣吃痛的捂著臉,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老闆,這個棋子,該廢就得廢。她現在人在哪兒?」
「她手裡有程然,她在任何地方都不必感到害怕。我卻要被一個女人扼住喉嚨。」說著芮以琛拿起一根高爾夫球桿,不斷地揮著杆驅逐著體內的鬱氣。
「我現在需要怎麼做?」沈臣不敢有任何怨懟,低聲問道。
就在這時,沈臣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剛才吩咐查賬的人。他按下接聽鍵,打開了揚聲器。電話那頭傳來調查人員的聲音,「沈總,我剛才查過顧詩情的賬戶,最近確實有一筆大額收入,正是在方常舟死前那天。」
沈臣與芮以琛對視一眼,連忙問道,「多少錢?從哪兒來的?」
「具體金額還需核實,目前賬目上能看到的有幾千萬。資金來源是一個海外的匿名賬戶。」
沈臣掛斷電話後,芮以琛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是她給我傳遞的消息,說美術館的方常舟偷吃賬,我一查數目不對,就去了。現在回想起來,有很多蹊蹺點,怕是那個時候她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沈臣握緊了拳頭,倒是怪他成為了顧詩情的手中刀,以至於目前集團陷入被公安機關調查的被動境地。
芮以琛聽聞這些事後,反而語氣平和了些,「我會拖住她三天,讓她三天後拿了錢再走。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三天之內,我要用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沈臣點了點頭,「老闆,這次我親自盯著,可以從她身邊的周頌入手,您放心,顧詩情離不開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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