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249:記仇【二合一】

    顧池肯定自己沒有受傷。

    那麼,這些血是從哪裡來的?

    他與康時齊齊看向額頭冒著薄汗,面無血色的祈善。康時抓起祈善落在顧池袖子上的手,愕然發現祈善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橫貫左右的傷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康時問道:「何時受的傷?」

    看傷口的鮮血顏色,還是一道新傷。

    顧池道:「開營拔寨那會兒還沒有。」

    從大軍出發到碰見公西仇率領的彘王叛軍,途中也沒生出其他波折,更別說傷到作為文心文士的祈善。要知道文心文士別的可能不太行,但逃跑和閃避絕對是下過功夫的。

    看著傷口位置,一幕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逝,某個荒謬想法浮上康時的心頭。為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抬手在祈善胸口、肩膀、後背等部位按了按,隔著布料也摸到些許異樣。

    他沒用什麼力道,祈善還是疼得皺眉。

    顧池作為人精,初時不解康時的動作什麼意思,但很快也明白過來,驀地睜圓了眼睛,扭頭看向不斷爆發出強橫爆炸的戰場。

    他沖康時做無聲口型,康時點了點頭。

    顧池:「……」

    荒謬猜想被證實,顧池忍不住懷疑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一直被詬病為「主公殺手」的「惡謀」祈善,居然也有這麼「忠義仁善」的一面?甘願給人當傀儡?還真是不怕死!

    康時不知想起了什麼。

    他低聲道:「恐怕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顧池道:「如何不是?」

    這些莫名出現的傷勢,跟前方斗將的沈郎傷勢位置一模一樣,應該是同時出現。

    除了替死傀儡之類的邪術想不到其他可能。可這邪門法子不是坊市話本想像捏造的?

    康時沒解釋其他的。

    只是提醒道:「文士之道。」

    顧池:「……」

    康時給他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眾所周知,文士之道是一道非常特殊的「言靈」,還是一柄隨時刺向自己的雙刃劍。

    典型例子就是顧池的「讀心」。

    除了極少數特殊情況——例如谷仁——顧池能輕易知道任何一個人的心聲,對方的秘密在他面前毫無隱私可言,但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壞就壞在顧池無法靈活控制它。

    從覺醒到現在,他幾乎沒好好睡過。

    即便躲到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避開那些嘈雜心聲和人心之中的惡意,過度消耗的文氣也對他身體帶來極大負擔,致使身體孱弱,常年一副癆病相,硬生生成了藥罐子。

    再例如康時的「逢賭必輸」。

    這個文士之道可不是打賭就輸那麼簡單,與他親近的人也會受到一定影響,康時自己也是各種不順。之後才想到用沉迷賭博緩解這一窘境,但也不敢與人交往過密……

    康時跟宴安能成為友人,少時常常走動,還是因為宴安的文士之道多少能克制他。

    簡單來說,跟康時當朋友,命要硬!

    那麼祈善的文士之道——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弒主」?

    如今看來,不盡然。

    顧池忍不住吐槽道:「祈元良以前那些主公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腸子都悔青了?」

    只要完全信任祈善,祈善的命就被自己徹底捏在手中,還能獲得第二條命……

    不過——

    這也許跟祈善以前的主公都是「嬌生慣養」有關。莫說下場斗將跟人拼生死,他們平時出個門都要騎馬坐轎,身邊防護重重,殺手都不好下手,更別說刺殺讓其受傷。

    沒有受傷,自然不會發現「驚喜」。

    顧池忍不住唏噓。

    他以為自己跟祈善半斤八兩。

    沒想到祈善表面上是個惡名加身的「惡謀」,背地裡如此的「忠心護主」,啊,真是比不得比不得。這時候,祈善也緩過勁兒來了。

    一睜眼就看到顧池臉上噁心心的表情。

    猛地坐起身將他推開。

    待看到自己手上和顧池袖子上的血跡,瞬時明白秘密被這倆人精知道,暗下惱怒。

    顧池道:「莫要逞強了。」

    祈善:「……」

    他低聲道:「暫時瞞著。」

    顧池用眼神詢問祈善是不是開玩笑。

    若是傷勢不嚴重,祈善瞞著沈棠也不用費多少功夫,可傷勢這麼重,多半會發現,一番追問就能知道真相。若這樣還不懂,要麼沈郎是瞎子,要麼是知道了裝不知道。

    祈善緩了兩口氣,搭著康時的手起身。

    淡聲道:「不然呢?」

    一個勢力的經營少不了文心文士出謀劃策、從旁輔助,但也少不了實力強大的武膽武者坐鎮,震懾八方宵小,不敢輕視、不敢冒犯。

    僅憑共叔武一人,還遠遠不夠。

    強大的武膽武者也不是那麼好招攬的,人家憑什麼放著大好前途不要,投靠一個名不見經傳還發不起薪水的小勢力?為愛發電?

    人不夠只能沈小郎君先頂著了。

    只要這一仗打響,往後招攬也方便。

    至於這些傷勢——

    完全不重要!

    跟性命相比,其他都是小事。

    顧池:「……」

    康時:「……」

    沈郎文武的確偏科嚴重。

    這時,盟主吳賢也派人過來慰問。

    祈善只是漠聲回應:「只是舊傷不慎崩裂,再加上此前損耗過重,休養一陣就行。」

    吳賢盟主聽了這話倒是沒怎麼懷疑。

    祈善一行人是從孝城殺出來的,那種混亂情況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再加上一路顛簸,傷勢也不好養,沈郎主與公西仇斗將又屢屢命懸一線,激動之下舊傷崩裂也正常。

    不過——

    作為盟主還是要有些表示的。

    他準備此戰結束,讓人帶些好藥材過去。

    沈郎主也受了不少傷,一個是送,兩個也是送,能用物換取的人情,根本不嫌多。

    皂衫文士聞言,蹙了蹙眉。

    只是,一來他沒有親自過去查看,二來也不知道祈善口中的「舊傷」什麼情形,三來康時二人神色淡定,想必祈善傷勢並不嚴重……

    自然不可能往祈善的文士之道猜測。

    錯失一個知道真相的機會。

    與此同時,沈棠跟公西仇之間也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倒不是沈棠扛不住,而是公西仇有自己的考量——先前斗將,雙方一勝一負,但打仗又不是三局兩勝那麼簡單。

    能拿下第三場固然好,拿不下也無妨。

    聯盟軍那邊還有實力保存完好的武膽武者對自己虎視眈眈,若是在這裡消耗太大,兩軍對壘的時候,自己極為吃虧。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保存實力,與沈棠一招定勝負。

    於是就出現很滑稽的一幕,他跟沈棠一邊打得殘影遍地,一邊又毫不客氣地說了自己的想法。打鬥動靜完全掩蓋了不大的聲音。

    公西仇問她:「瑪瑪以為如何呢?」

    完全不擔心沈棠會拒絕,因為他內心篤定,沈棠跟他是一類人——他們可以死在強者手中,但絕對不能被實力不如自己的螻蟻用車輪戰拖死,還是自己苦戰兩場的情況下。

    因為不管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於自己尊重的對手而言,這種死法都太憋屈了,嘔死個人。

    沈棠思忖片刻。

    與公西仇一次重擊後火速拉開。

    她渾身濕汗,汗水將傷口淌出來的鮮血稀釋得淺了幾分,流經傷口,帶來一陣陣綿密的刺痛。苦戰之後呼吸急促,胸口隨之急促起伏。儘管狼狽,仍仰著頭,傲然應下。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公西仇大笑:「有什麼招,儘管使來!」


    沈棠絕對是他此生遇見最棘手的對手。

    他也非常期待對方帶給自己新驚喜。

    沈棠自然不會讓他失望。

    她持劍一甩。

    甩掉劍身上沾著的污血。

    慈母劍重新回歸雪亮的原貌。

    她道:「那你且看好了。」

    此話落下,手中長劍被她甩了出去。

    公西仇以為這就是大招,自不敢輕敵,運氣沉身,手中長戟開始蓄力,蓄勢待發。

    只是——

    這柄被甩出去的長劍卻沒有朝公西仇面門射來,而是詭異停在了二者路徑半道,沈棠抬手,鏗鏘有力地說道:「眾將聽令——」

    緊跟著,那些被公西仇統帥兵卒屠戮乾淨的文氣巨人屍體居然有動作了!

    化為最純粹的黑白文氣,朝著慈母劍瘋狂涌去,瞬息功夫就被吸收了個乾乾淨淨!

    但這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此時,聯盟軍眾人發現了不對勁。

    周遭的天地之氣,似乎……

    皂衫文士猛地抬起頭。

    谷仁抬起手感知了一下。

    喃喃道:「天地之氣被抽空了?」

    是的,方圓一定範圍的天地之氣被強勢抽調一空,似鯨吞龍吸,朝著劍身涌去!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息。

    公西仇見此,內心亢奮的同時也神情凝重,意識到接下來那一招怕是不簡單!

    沈棠也沒辜負他的期待。

    「千山——」

    二字出口。

    翻湧的黑白文氣自劍身爆發出來。

    頃刻之間凝聚成為萬千劍影。

    沈棠繼續道:「鳥飛絕!」

    兩軍齊刷刷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劍影。

    頭皮發麻!

    儘管劍影都很虛很模糊,單一個威力不大,殺傷力應該跟普通武膽武者凝聚的箭矢差不多,但——人家有成千上萬!若萬劍齊發,苦戰兩場,損耗近半的公西仇也扛不住。

    吳賢盟主激動地握著扶手直起身。

    其他人也隱隱帶著期待。

    快快快——

    幹掉公西仇!!!

    不過,也有人比較清醒。

    譬如皂衫文士。

    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些劍影虛弱得很,數量看著唬人,實則外強中乾,顯然是文氣供給不上。若是強撐著想要完整發動,怕是公西仇還未傷到,沈郎主先被反噬重傷!

    顧池和康時就更加不用說。他們甚至不用看沈棠的狀態,也不用看那些劍影,只看祈善吐血就知道這招能發揮一成威力也夠嗆。

    果不其然,沈棠並未道出下半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光是內心想想,眼前便陣陣發黑。沈棠可不想在這地方昏過去,讓無名小卒撿了人頭。

    她狠狠心,咬牙發動。

    霎時,萬千劍影如暴雨般襲向叛軍大營。

    一回生二回熟。

    公西仇早有準備。

    沈棠上一次最後一招也是衝著大軍去的。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萬餘叛軍齊聲高喝:「御!」

    雖說今日不同那回孝城城下,公西仇連勝三場斗將,斬殺一員,但大軍士氣同樣不弱,甚至還超出那日。因為他們除了高亢的士氣,還多了幾分「悲憤」和「視死如歸」!

    看著積蓄已久的士氣在萬軍上空凝聚,遮天蔽日,吳賢盟主也趁機下了攻擊的命令。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

    聯盟軍的士氣被拖得太久,在高亢和低迷中來回橫跳,再加上公西仇宛若殺神降臨的絕對實力,士氣相對比叛軍低一些,但有沈棠最後一場的表現,情況比預期好太多。

    一軍結盾,一軍化矛。

    慈母劍衝著公西仇飛去,阻攔他的回援,劍影則朝著那面萬軍之勢結成的巨盾落下。

    沈棠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

    死死盯著那面巨盾。

    冷聲道:「給!我!破!開!」

    萬千劍影以破天裂地之勢落了下去。

    轟隆隆——

    轟隆隆——

    二者甫一接觸,無數密集火光沖天而起。

    天地也隨之寂靜了一瞬。

    地動山搖、狂風呼嘯、熱浪似要將空氣燒沸騰。撞擊時發出的刺耳聲響與兩軍殺喊聲交織到一起,幾乎人人都紅了眼。不知是被火光映紅還是被胸臆激起的殺意染紅。

    滋滋滋——

    火花四濺!

    沈棠立在兩軍之間。

    她的身量不高大,但在此時卻給人一種身形寂寥,屹立神壇的既視感,甚至讓人產生臣服的錯覺。終於,那面巨盾不堪重負。

    那沉悶的「咔嚓」聲,落在沈棠耳中卻宛若天籟。她親眼看著,無數裂紋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劍影消散的一瞬間,那面巨盾也徹底碎裂。沈棠見狀,眼睛亮得出奇。

    公西仇:「……」

    阻攔他的慈母劍只是虛晃一招。

    沈棠的真正目標只有一個。

    那面由萬軍之勢凝聚而成的巨盾。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孝城城下情形。

    癟嘴:「瑪瑪還真不是一般記仇。」

    沈棠是強撐著看巨盾消失的。

    消失的一瞬,她也撐到了極限。

    失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向前倒下。

    有眼尖的叛軍士兵沖她放冷箭,但箭矢還未抵達,還未倒地的沈棠原地消失。

    公西仇見狀,眉心舒展。

    下一次——

    他將會獲得真正的勝利!

    ------題外話------

    (σ???)σ..:*☆

    今天「臨幸」了一把ttc的快銀軸鍵盤,好傢夥,還真的快,雖然碼字速度跟早幾年沒得比,但也有了些微的提升。

    明天試一試金粉軸,它比快銀輕一些。

    ps:櫻桃茶軸和青軸絕對是我買過最後悔的鍵盤,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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