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寶貝兒子戳破了那層臉皮,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一個回來,韓立國再踏到家門口的時候,感覺這好像不是自己親手建起來的家一樣——莫名的敬畏和幸福感。
自責自悔中更多的是自豪,腰杆都比平時直了。
這腦袋突然轉了個兒,突然間有了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從進門到消停的回來,前後折騰了一個半小時,天全黑下來,可韓立國家的燈全都點亮起來,韓楓不停的拎著菸酒衣裳先去了爺奶小叔嬸家,隨後去了二爺二大爺家,大爺家,老爺爺家,最後去了後村的二姑家。
茅台和大前門,衣裳就不知多少錢了,每人一件子,多數是大衣,孩子們則是全套,韓香已經拿著新衣裳去倒持著自己換去了,這得多少錢?
韓立國一邊看著一邊撕拉著牙花子,可他忍著一邊幫忙分撿一邊不住的點頭,「三兒,你出去這一趟進步啦,給長輩孩子都帶了東西,好好。」
「爸,我可是一直都記得你的話,財散人聚,咱有了點錢也不能閉上門來過日子不是?過年了,該孝敬的就孝敬。」
點點頭,很滿意。拿了六千五百塊去把欠賬還上的韓立國走哪兒都被誇贊,和前幾年人人躲著走不同,現在是主動先有人說話。
債一去,全身松。
韓立國唱著打虎上山,去幫著白玉珍收拾飯菜,沒一會兒繫上了圍裙,親自掌起了勺兒。
白玉珍一直不知這爺倆從進門到現在唱的是哪一出,看著丈夫高興的進了廚房,可是稀奇。拉過兒子問,韓楓也只是笑笑,「沒事,我阿爸說他以後不賭啦。」
「真的?」白玉珍搖搖頭,「怕是難。」
「要相信我爸,他說不賭就不賭,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他說得到做得到的,媽。」
「這些青菜夠吧?」
「羊肉、豬肉,牛肉都有,雞三隻兩隻用來鹵成凍,魚一板……」韓楓一邊收拾一邊開始上手。
「我來,我來。你去歇著吧。」白玉珍嫁到韓家十七年,頭一次物質極大豐富到想吃什麼都沒法選,看著長大的兒子,捂上了著臉,「媽終於熬到見亮的時候啦!」
「媽。」韓楓把瘦小的母親緊緊的摟在懷裡。
瘦臉發黃的妹妹韓香鑽到了中間,抱著哥哥的大腿,仰頭看著好高好高的哥哥。
……
村子裡,韓楓賺了大錢的消息像插了翅膀,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全村百餘戶都知道了。
車,還有一車的東西,這還不算,很快有人傳出來韓楓回家就去西頭劉家,硬扎了劉大禿子十萬出來——這個,才是傳說中最駭人的大頭,後來乾脆沒人再傳車和東西的事情,反倒把韓楓力戰劉大禿子的事越說越邪乎。
有人說韓楓會出千,也有人說韓楓的眼像電視裡的賭神,能看牌,也有人說韓楓帶了一大提包的錢,少說也有上百萬。
像一陣颶風。在這個平均年收入大概只有一千左右的小村子裡,形成了風暴。有人信也有人疑。
「就吹吧!二十幾天賺回台車來,就算中彩票也沒這麼大的,當我不識數怎地,累死他也不可能。」
「你不信?去他家院前瞅瞅不就知道了?那車街里都沒見過,老闆正啦!」
「啥?韓家小三子把劉大禿子給蹬啦?你咋不說公豬會下崽子……玩蛋去!」
可就算臘月二十九,也有很多閒漢出門去打牌,路過村中間壩下韓家,都看到了那台灰色的兩廂富康。至於一把贏十萬這麼牛逼的事情,在全村子賭友的心裡,已經成了傳奇,因為當時有姜為廣親自在位!
這位,逢人就講,他可也是輸了一萬五給了韓家小子,那心氣服的不行不行的,他這個磚廠廠長都發了話了,別人哪裡還會不信。可是,信的真是不太舒坦。十來萬啊……咋不是我贏的呢?
晚上,爺倆躺炕上說話。
說到了來年的打算。
「爸,我上學的事你就放心吧,不耽誤。我倒是想,你要是不想干別的,就去京城,你有電氣焊和車工的手藝,我需要做點東西。完了,打算過了正月在那邊開烤串店,你給看店。我安排好了之後回來,這半年主要還是準備考上北體。」
「行。我不知怎麼幹,你都有計劃了?有就行。」
「對了,你,你說的二食品廠是怎麼回事,一百萬斤羊肉賣進了京城,這是——真的?」神遊回來的韓立國這才想起來問這個絕對比開回一台車都不可能的事來。
「真事。過了年你到京城就知道其實也不容易,等於是萬米走鋼絲。我想啊,初二去給我姥姥拜年,隨後我去京城把蒙羊肉製品專賣點的事安排好,初七回市里。爸,你在那邊兒按我原來設計的那種烤具,搞出五十套來,在我選的兩個地兒尋臨街房兒,烤肉店的生意絕對差不了。」
韓立國感覺腦子有點跟不上了,這兒子的腦袋怎麼突然間就裝了這麼多的東西?
想問,卻又無從問起。
——他這腦子,怎麼突然就成這樣的了?
韓立國想想,這兒子一個月前剛放假的時候得了場重感冒,躺炕上昏迷了一天一夜,三天啥也沒吃,莫不是腦子燒成這樣了?
除夕大早。
韓家第三代韓華、韓成和韓楓三個過了十二歲的兄弟先去南山坡給祖宗上墳。完後,各家的一起貼對聯、掛錢兒和福字。爺幾個一起端著兩大碗用玉米面打成的漿糊,木匠使的大毛刷子一抹,一張張的貼到牆上,樹上,還有井也貼了個龍王吉祥,車本來沒備,韓立國剪了紅紙親自寫了個「出入平安」。阿爸的字韓楓自嘆不如。
韓香又給車貼了幾張掛錢兒,整的和她那個玩具車似的。比起娃娃,妹妹韓香更喜歡那個紅色的小車。
粘完了,三兄弟一起開車去鎮上買了一車的鞭炮,大地紅、轟天雷大禮炮整了一車。停車的時候,韓楓看到了老秦,仍然穿著那身破羊皮襖,蹲在之前那個狗都會去拉尿的電線杆子旁邊,一張鎖緊了眉毛的臉上陰沉著,顯然這個年他可能沒掏到多少錢,一臉的憂鬱。
回來的時候,韓楓發現各家的伯父、娘娘,叔和嬸子們,個個都喜氣洋洋,臉上綻滿了笑容,風快的走在各家的門裡門外,串換著各家做的好吃食。
韓華一臉苦笑看了看開車的弟弟,「三兒,你哥我沒做到的事,你這麼輕巧的就做成了,哥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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