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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風接起莫逆打來的電話時,剛從林增的心理諮詢所出來沒一會兒,正準備進地鐵站。
聽筒里傳來的求救聲占據了詩風的所有感官。
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問莫逆:「你在哪裡?」
聽到詩風的聲音之後,莫逆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他說:「上次醫院。天台。」
「好我知道了。」
詩風答應下來,隨後便掛了電話跑到了另外一個地鐵口坐其它方向的地鐵。
……
莫逆將手機扔到一邊,抬起手來不停地揉著額頭,滿臉痛苦。
聽不到詩風的聲音,他就會難受。
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一樣,眼前一片白光,耳邊是那個令人厭惡的聲音。
「你覺得她會過來麼?她根本不願意救你,當然,她也沒有記得你。」
「你是個廢物,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把握不了。」
他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莫逆越不想聽,他越大聲。
最後莫逆直接四肢大開躺在了水泥地上,臉在粗糙的水泥上擦得破了皮。
他痛苦不已,嘴裡一直叫著詩風的名字。
**
詩風在半個小時之後趕到了醫院,她到天台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莫逆。
詩風加快速度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試圖把他扶起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
詩風一邊拽莫逆的胳膊,一邊溫柔地詢問他的情況。
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他一個人的心理諮詢師。
聽到詩風的聲音後,莫逆猛地睜開眼睛。一睜眼,便看到了詩風的臉。
莫逆用手摁住她的後腦勺,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
詩風被迫和他對視著,氣氛一瞬間就變了。
「救我。」莫逆用臉貼上她的,聲音痛苦:「詩風,救我。」
詩風的心跳得很快。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柔聲安撫他:「好,我救你,我們先起來。」
莫逆點了點頭,鬆開她站了起來。
詩風跟著莫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你感覺怎麼樣?那個聲音是不是又出現了?」
莫逆說:「你來,他就不會來了。」
聽了莫逆的話,詩風忍不住蹙眉,「這應該是你的心理作用。不會那麼誇張的。你或許……」
「我說得不會錯。」
莫逆打斷詩風的話,他走近詩風,拉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
「你是可以救我的人。」
莫逆沒有亂說話。他說得每一句都是真的。
只要詩風在,他就不會犯病。
哪怕只是聽到她的聲音,他都覺得自己得救了。
可是在詩風看來,莫逆的這種說法是十分荒謬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人,也沒有聽說過類似的情況。
詩風連哄帶騙地把莫逆帶到了精神科,又連哄帶騙地讓莫逆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還是和以前差不多,醫生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句話。
詩風也能理解醫生,精神分裂症,好像只能這麼應付了。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詩風才想起來莫南驍。
她回過頭看著莫逆,問:「你今天沒帶南驍一起出來嗎?」
莫逆淡淡地說:「他在病房。」
詩風一聽就急了,她趕緊問莫逆:「他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莫逆說:「帶你看。」
然後,他走到了詩風前面,帶著她到了莫南驍的病房。
**
詩風全程都是提心弔膽的,此時距離莫南驍上一次受傷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孩子那么小,哪裡能這麼頻繁地受傷?
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過去,詩風和莫逆進去的時候,莫南驍還在昏迷中。
他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子,臉色看起來很是憔悴。
看孩子這個樣子,詩風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再一次看向莫逆,問道:「南驍到底怎麼了?他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莫逆看了一眼莫南驍,語氣毫無起伏地對詩風說:「燒傷了小腿。」
「什麼時候?為什麼?他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詩風著急得不行,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
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其實她沒有資格這樣質問莫逆,一點兒都沒有。
這幾年都是他照顧莫南驍的,他想怎麼樣對莫南驍,她沒有資格過問。
莫逆也沒有隱瞞詩風,他直接和詩風說了實情。
「畫得不好,燒了,我忘了他在我身後,火燒到了他的腿。」
詩風聽完之後特別生氣,她問莫逆:「你平時都不注意孩子嗎?你是他的爸爸,你要學會關心他。你不關心他,他的情況是不會好轉的。」
詩風生氣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凶,大概是因為她本身就是比較溫柔的那種長相,所以即使是生氣了,聲音依然很柔和。
莫逆盯著詩風看了一會兒,然後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出了病房。
詩風心裡是有氣的,想起來莫逆對莫南驍的不負責任,她就憋得很。
被莫逆拽出病房,詩風更憋氣了,她甩開莫逆的手,「不要拉拉扯扯。」
被甩開之後,莫逆也沒有再繼續去拉她,他目光火熱地盯著詩風。
「這麼關心我兒子的原因是什麼?」
莫逆只用一個簡單的問題,就把詩風問住了。
詩風立馬就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反應太激烈了。
她垂眸盯著地板,故作鎮定地說:「因為莫南驍是我的學生,我關心他是理所應當的。」
「他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二號。」莫逆突然間來了這麼一句。
說完之後,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詩風的表情。
雖然詩風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可以面對以前的事情,但是聽到這個日期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僵硬了。
她怎麼可能忘記呢,五月二十二號,她在一個偏僻的小醫院給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孩子。
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讓她在幾年後做了自己兒子的老師。
而當年那個男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這麼狗血的經歷,說出去應該沒有人會相信吧?
其實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
詩風一直沒有說話,莫逆按捺不住了,他用手抬起詩風的下巴,迫不及待地想要親她。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之後,詩風立馬躲開了他。
詩風把莫逆推開,調整了一下呼吸,平靜地對他說:「就算我不承認,你也能猜到那是我。好。就是我。但那都是過去。莫先生,沒有人願意活在過去。」
詩風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矯情的女孩子。
她是土生土長的北方女孩子,心很大,做事都是順著感覺來的,她不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作來作去,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但是,她沒辦法用這種磊落直爽的處事方式來處理她和莫逆之間的感情。
莫逆給她造成的傷害,可以被時間沖淡,但卻永遠無法磨滅。
那個時候,詩風把他當成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卻在和她發生關係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
六年前的七月,詩風拿到了北京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之後,她和幾個高中同學組團出去窮游。
她們從山東出發,先後去到了山西,陝西,寧夏,從銀川到張掖的長途火車上,她們遇到了人`販`子。
人`販`子起初上來搭訕的時候,大家防備心都很重,幾乎沒有人搭理她。
但是後來她鍥而不捨地找她們聊,盛情難卻,她們被弄得不好意思,於是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那個人聊天。
聊著聊著,防備心也就沒有之前那麼嚴重了。
那個人說,她是張掖人,她老公在那邊的旅行社做司機,她們包車的時候可以給半價的優惠,包下來可以去好多地方。
畢竟年紀小,人`販`子這麼一說,她們就信了。
詩風被人販子控制的那段時間開始有抑鬱症的先兆表現,後來徹底抑鬱。
被救下來的時候,她對每個人都很防備,可是他不一樣。
他會很溫柔地哄她,告訴她不要怕,還會給她買衣服,給她梳頭髮。
那個時候,詩風把他當成了這個世界上僅存的信仰,把他當成了活下去唯一的動力。
可是最後——
……
「對不起。」
莫逆的一聲道歉,將詩風的思緒拖了回來。
之前有人說過,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三個字,因為傷害已經造成,之後的每一句對不起,都是在受害者的傷口上撒鹽。
因為聽到對不起時,受害者一定會想到自己經歷過的苦痛。
這三個字,詩風很討厭。
詩風看著莫逆,說:「好。我原諒你。希望我們以後就保持學生老師和學生家長、心理醫生和病人這兩種關係。」
詩風還沒有矯情到為了不和莫逆有交集辭去自己工作的地步。
該做的事情她還是會做,像以前一樣。
莫逆點了點頭,再一次拉住詩風的手。
「那你救我。現在。」
詩風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做心理諮詢。
她將手從莫逆手中抽出來,說:「換個地方吧,這裡不合適。」
「哦。」
莫逆應了一聲,然後再一次拉住詩風的手。
這一次他用了□□成的力道,根本容不得詩風掙扎。
他拉著詩風的手,將她拽到了電梯裡,直接去了負一層的地下停車場。
……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莫逆的呼吸聲很粗,在密閉的空間裡格外地清晰,十足的壓迫感讓詩風心跳不斷加速。
莫逆的目光一直在詩風身上逡巡,最後停在了她的兩條腿上。
詩風今天穿的連衣裙,剛好露`出膝蓋。
她腳上是帆布鞋,剛好露`出腳踝。
這兩個地方,是莫逆最愛看的。
尤其是她的腳踝,已經不能用「漂亮」來形容了。
莫逆盯著看了一會兒,身體裡一陣又一陣的燥`熱往上涌。
他跪下來,蜷起身體趴到詩風的腳下,將嘴唇貼到她的腳踝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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