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蒙蒙,男人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呼喚著林一一走出了已化為爛鐵的轎車殘骸。
林一一笑顏如花,小跑上前擁了上去。
「你是……澤民嗎?」林一一在男人的耳畔低問。
男人目光霎時呆住,但旋即恢復了溫柔,這次換他在林一一耳邊低語:「傻瓜,當然是我。」
「我、我就知道……」
「噓。」
男人撫著林一一的下顎,將自己的嘴唇輕輕覆了上去。
在林一一閉上眼睛後,看不見,男人面龐上划過一滴淚,一滴卑微的淚。
她愛的,終究不是自己啊。
咖啡廳內一個頂角位置,蒲公子攪動著手上淡淡的奶咖,瞥了眼門外,輕嘆:「這一世,還是不能如願了啊。不,最後一世……他將井白施展在其身上的輪迴之力用來救,額,自己的情敵?」
瑾丸抱著桌上的奶咖,大口地喝完,隨後抹著嘴唇困惑道:「為什麼要幫助自己討厭的人呢?」
蒲公子挑眉輕笑,將手中的奶咖遞給了瑾丸,「小孩子家家說了你也不懂。」
「好吧。」瑾丸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三個杯子,欣然接受了蒲公子的奶咖,喝了起來。
咖啡廳外,方澤民的體內抽出一道綠色的微光,疾速竄進了旁邊的人群之中。
方澤民頓時暈倒,躺在了林一一的懷中。
隨後救援隊抵達,林一一陪同方澤民上了救護車。
人群中,一個男人套著大大的外套,連衣帽壓住了他臉上乾枯的面貌。
他望著載著林一一的救護車愈行愈遠,直到其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才落寞地轉身。
天空中烏雲堆疊,密集的雲層如鉛般沉重,渲染著下方的琅天市昏昏暗暗。
「要下雨了,快走吧。」
「回家,回家。」
大雨將至,圍觀群眾開始撤離。
男人看了眼天空,再次壓低帽檐,快步沿著路邊趕往琅天山方向。
「鳴凱,走這麼急幹什麼?」
男人經過剛剛那間咖啡廳時,玻璃門從內被蒲公子打開了。
男人正是鳴凱,他愣神看了眼瑾丸,又抬頭看了眼蒲公子,隨後嗤笑,「要下雨了。」
「這算是理由嗎?」蒲公子板著臉,「你上一次就是逃避,如今還在逃避,你甘心嗎?」
「不然呢?我又能如何?殺了那個男人?你不會阻止我?」鳴凱怒道,但不爭氣的淚水還是出賣了他。
「也許,她也是愛你的呢?」蒲公子冷冷地丟下了一句,「先別急著死,上次你見過的一個天妖正在你本體那等你。」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啊?」鳴凱又驚又喜,心急如焚地大聲問。
「要下雨了,我得回家嘍。」蒲公子自顧自地走遠了,頭也不回。
瑾丸痴笑,「蒲大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有些人,並不是害怕下雨,而是怕無人撐傘吶!這把傘,還得要他自己去親眼看看。」
……
琅天山,惠風閣。
風追雨,雨追風,風雨追烏雲。
低洼的山黑壓壓的,古槐的枝幹在狂風暴雨的襲擊下搖墜不安,隨時都有傾頹的可能。
鳴凱步伐踉蹌,匆匆趕回本體處,發現樹下已然靠著他上次見過的那個打開其記憶之門的討厭傢伙。
「呦,回來了啊。」昊天微笑著走到鳴凱身邊,扶住他的身體。
鳴凱這次沒有反感,因為他的心中正惴惴不安,似乎還帶著一絲期待。
「你們到底都知道些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鳴凱問。
昊天盯著鳴凱的眼睛,輕聲回道:「別急,像上次一樣看著我的眼睛,該知道的你自己去看吧!」
蛇瞳萬化術!
……
那一夜,韓蠻子身襲艷紅長裙跪於殿下。
淚水洗刷著殘妝,哭意響徹著大殿。
「皇上,求你了,放過他吧,他只是個初入人世的小妖,什麼也不懂,不會威脅到你的!」韓蠻子懊悔著自己的行為,她此刻才明白,自己愛錯人了。
或許,只是一時的衝動,她愛的是另一個人。
「如何處置,朕自有定奪。輪不到你來插嘴!」陳茜勃然變色,冰冷地回道。
陳茜此時的嘴臉,已然沒有了往日對待韓蠻子那樣的溫柔,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利用,現目的達成,還有什麼好說的。
皇位,權利這種東西就像在風雨中飄搖的一顆浮萍,看似立於萬水之上,實則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陳茜,現在的陳文帝,決定不會允許一絲一毫的威脅存在。
「皇上,我願意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求您了!」
陳茜不睬,端坐龍椅等待著消息。
不久,一人回報,在陳茜耳邊低語細言。
「那樹妖被高人救走了,留下的是虛像。」
「可惡,朕的皇位剛剛確立卻溜走了一個如此大的禍端,如何是好?」
謀士上前,輕瞥了眼殿下哭得卑微的韓蠻子,隨後低語道:「那隻樹妖愛的不正是韓子高麼,愛情這種東西只要稍加利用發揮出的威力可比萬劍穿心還要可怕啊!」
「哦?說來聽聽。」
「那隻樹妖定會來搭救韓子高,只要讓他心死……」
不時,陳茜佯作輕鬆,輕喝一聲:「子高,朕放他一命也是可以的。」
韓蠻子面露喜色,微微抬頭,靜候其言。
「只要你還留在朕的手下便可。」
「嗯。」
片刻,謀士揮手,大臣開始宣讀旨意,立韓子高為皇后。
韓蠻子之前已然被陳茜洗腦了,此時裝作一副開心的樣子,叩謝著聖恩。
她心裡清楚,這一切不過是在場作戲罷了,而她想要演好這齣戲,為了救下鳴凱。
於此時的門外,一少年,揮袖離去。
不多時,聖旨下,實意為:立沈妙容為皇后。追贈沈妙容之父沈法深為光祿大夫,加授金色印章紫色絲帶,封建城縣侯,食邑五百戶。
封韓子高為右將軍。
聖意宣讀不過半晌,殿內再宣:樹妖潛伏宮中,禍國殃民,今日新皇繼位,龍威大叱,滅樹妖於後庭。
韓蠻子頓時傻了眼,心如死寂,她仿若失去了七魂六魄,她那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住處,又是如何熬過那一夜的。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兩人,不,只有一個,他叫鳴凱。
……
高高的城牆上,韓子高身著戰甲,臉上扣著布滿肅殺之氣的青銅面具。
她搓拭著手心裡已然化為塵埃的葉,淚水順著面具夾縫滴落,打濕了掌心,鳴凱的靈。
忽然,一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不知從何處跳到城牆之上,和藹地笑著。
韓子高收起傷心意,看了眼身後,發現士卒像是被定了身,此刻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是誰?」韓子高的手悄然摸向腰間的長劍。
「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是妖,反正你也見過妖怪的。」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淺然一笑,緩步靠近了韓子高。
「你、你、你別過來啊!」韓子高還沒弄清楚狀況,當即拔出長劍指向對方。
但韓子高只覺手不聽自己的使喚,不停哆嗦著,很快將劍抖落在了地上。
就在韓子高準備再掏出匕首時對方忽言一句,讓她沒了動作。
「你愛鳴凱嗎?」
韓子高眨著眼睛,保持著青銅面具下的緘默不言。
「愛的話就服了這顆藥丸吧,剛剛在戰場上你殺死的那位敵將便是鳴凱。」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走到了韓子高身旁,將藥丸塞進了她的手心,隨後消失了。
「這顆藥丸可以讓你與她再享同世輪迴,希望那一世你們不要再錯過了。」
城牆之上,徐風微撫,只有一個女子最後的祝願在耳邊迴響。
「我愛。」
韓子高沒有絲毫猶豫,服下了藥丸。
……
「她,愛我……」
這一次,鳴凱終於不覺得自己是卑微渺小的那一方了,他痛哭起來。
但這次的哭很是舒暢。
「好啦,好啦!」昊天愕然地望了眼投入自己肩上哭泣的鳴凱,隨後還是配合地安慰了起來。
「但是,我現在該怎麼做?我沒有機會了……」
「不,有機會。」
「嗯?」
「方澤民的死是命中注定的意外,而你此前用輪迴之力救了他,所以,那條命不是屬於他的,拿回來!」
「可以嗎?」
「哇靠,當下唯一一位除妖師大人的吩咐,誰有疑義!」
……
「啊切!」蒲公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啊嗚~」躺在蒲公子膝間的白狐悠悠醒來,打著低低的哈欠。
瞬間,一道素白光芒竄奪出蒲公子畫館,衝進了一家醫院。
……
琅天市第一人民醫院。
林一一正陪伴著還在昏迷當中的方澤民。
霎時,一道素白光芒遁入林一一腦海里。
同時,一道綠光遁入方澤民體內。
數秒後,二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啊?」
「一一,我回來了!」
「你是誰?」
「方澤民啊!」
「方澤民是誰?」
「你……你愛的人吶?」
「可是我記得我只愛一隻妖誒,他叫……鳴凱!」
「你前世的記憶也!」
「傻瓜,還跟我裝!」
林一一跳到了床上,將鳴凱壓在了雙膝之下。
「咳,你輕點,我現在沒有妖力了,是個人類了。」
「那又如何!」
兩人深情地吻在了一起。
窗外,昊天「享受」著外面的風吹雨打,冷不丁地輕喊一句:「病人,打點滴了!」
剛剛纏綿起來的二人迅速驚起,慌亂地整理著衣衫才發現根本沒人進來。
「餵狗糧?哼!」窗外,昊天得意地輕哼一聲,離開了。—————————————————
後語:希望你不再怕下雨,因為,那個人會為你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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