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界 第18章 玄學與真實

    「很高興又與大家見面了，看到大家這麼喜歡上體育課，我這個老師也非常的高興！」某不科學的體育老師繼續說道，「那麼，這一節的內容還是……跑步！除了上一節課點到名的，可以自由活動外，其他人繼續跑，直到老師點到他的名字為止，跑不動的同學可以舉手……」

    「舉手的同學繼續跑，放學後還要加跑一圈？」

    「哇，這位同學實在是太聰明了，小寒老師我實在是為你們舉一反三的能力感到驕傲。好了，現在開始跑……」

    「老師，可以告訴我們這樣做的理由，還有它的意義嗎？」一個男生突然大聲說道。

    其他人也不由得全都看向陽小寒。

    「這位是昊天同學吧？」陽小寒看著發出抗議的男生，「理由？意義？這種事情還要說嗎？你們是學生，我是你們的體育老師。我在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提高你們的能力，加強你們的體質，了解你們，幫助你們，讓你們不會白白的浪費在學院裡學習的這些日子，這……就是身為老師的我，在這裡的目的啊？！」

    「那為什麼他們幾個就不用跑？」崇昊天直接將手指向邢澤、水星小菡、盧信等幾個同學。

    如果是以前的他，絕不會做出這種當眾向老師抗議的事，然而，明天就要離開幻靈學院的他，實在是無法忍受自己在這個、原本充滿著夢想和希冀的地方的最後一天記憶，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昊天同學……」聶承顏站了出來，想要幫老師說話。雖然，她也不知道陽小寒的用意，然而，老師就是老師，如果因為這樣的事情被質疑，那在今後的日子裡，師生間的矛盾就會愈演愈烈，她絕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她其實也很明白崇昊天的心理。雖然崇昊天告訴她，他想要退學的原因跟小寒老師無關，純粹是他自己的選擇，然而，在放假的那些日子都沒能做出決定，卻在開學後的第二天決定退學，怎麼可能會真的沒有關係？如果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小寒老師，而是原來的功老師，他是否還會選擇放棄夢想、離開學院？

    但是不管怎麼樣，身為這個班的班長，她決不允許這種當眾質疑老師的事情發生。

    只是，她方自站出，陽小寒就伸手阻止了她。站在大家面前，目光掃視了一圈，男孩說道：「是啊，為什麼他們可以休息，而你們卻要一直跑下去呢？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事實上，為什麼這樣重要的一個問題，你們居然到現在才問？說實話，老師對你們到現在才想起要問這麼重要的問題，實在是有些失望！」

    「邢澤同學！」他用骷髏頭手杖比劃了一下，「你願意為大家示範一下怎麼跑步麼？」

    「示範……跑步？」被點名出列的胖同學有些發懵。

    「嗯，不要緊張，就像平常一樣跑就好！」

    「哦！」摸不著頭腦的某胖子疑惑的擺好姿勢，在老師的號令下往前跑去。

    就這般，跑了大半圈後，體育老師問道：「大家覺得，他跑得怎麼樣？」

    「太慢了！」水星小菡舉手叫道。

    其他學生也不由得鬨笑了起來，的確，明顯超重的邢胖子，這速度簡直比班上的大部分女生都要跑得慢。

    「唔……其實老師也覺得他需要減肥了！」體育老師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緊接著，那帶著孩子氣一般的臉龐，卻又綻開了笑容，「那麼，你們覺得，他有什麼地方是你們需要學習的呢？」

    其他同學看著跑步的胖同學，一時間，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以的話，儘可能的觀察一下邢同學的速度、步伐距離、呼吸節奏……還有他看著前方，就算知道我們在談論他，也沒有任何猶豫的眼神？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從一開始，他的速度就沒有怎麼變過？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他的呼吸節奏始終和他的步伐保持著一致？吸氣時鼓腹、呼氣時收腹，沒錯，他的體力不太好，但從一開始他就在努力的、專注的控制著自己，難道你們真的沒有注意到嗎？」

    同學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崇昊天有些猶疑的道：「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陽小寒有些驚奇，「為什麼你們到現在還不明白？在這裡，這麼重視體育課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培養參加奧林匹克的運動員嗎？不是啊，這裡是培養遁法師的學校。主觀與客觀完美的結合，真實性的理解玄學，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身體與心靈的調和，為什麼每天都要花些時間，讓大家進行冥想？是為了鍛煉你們的專注力和精神集中力，所謂冥想，就是通過身體與心靈的調節，提升生命之氣，從而感知到宇宙的本源，讓主觀與客觀……又或者是『玄學』與『真實』完美結合，是身、心、意高度集中的技巧。我看許多同學在冥想課上都做得很好，但那只是『靜』的狀態，身、心、意的高度集中，並不只是要在冥想中，還要在運動中、在生活中、在你們認真對待的每一件事物中……」

    「那麼，現在老師問你們，你們真的有在認真的對待這一節體育課嗎？你們真的有把在學校里的每一節課，當成提升自己、加強自己的機會，而不是在浪費它嗎？邢澤同學體力不好，但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在那裡，於是，從一開始就以高度的精神力控制自己，調整自己，確實，他不會是很好的運動員，但毫無疑問，以後他會是很優秀的遁法師。再看看你們，有的人爭強好勝，一心想要超過別人，老師是叫你們參加運動會嗎，我就是叫你們跑步啊，你管別人怎麼跑做什麼？在遁法的學習上，想要戰勝別人你們還太嫩了，先給我戰勝你們自己吧！還有的人東張西望，瞻前顧後，你們到底把心思放在了你們自己身上嗎？連自己身、心、意的控制都做不到你們學什麼遁法？」

    陽小寒招了招手，讓邢澤停下來。等邢澤跑了回來，他將手中的骷髏頭手杖一扔：「邢澤同學，讓它飄起來！」

    邢澤雙手一划，骷髏頭手杖有些艱難的浮在了空中，在它的下方，有氣流旋轉。

    雖然僅僅只是入門級的表現，卻已經讓許多人驚訝，如果不是邢澤這一刻的表現，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在遁術上已經入了門。而誰都知道，在遁法上，入門是一個坎，只要過了這個坎，成為正式的遁法師不過是時間問題，就算是再沒有天賦的人，只要花上大量的時間來練習，至少也能夠進入「三流」，雖然還不能算是高手，但在外面已經很吃香了。

    陽小寒手一招，骷髏頭手杖竟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邢澤同學，在放假的這些日子裡，你花在學習遁法上的時間有多少？」

    「這個，也不算太多，每天就是定好的兩個半小時。」

    「真的不算多！對了，老師建議你每天再多花兩個小時用於減肥，你的精神力、專注力的確是很好，遁法也已經開始入門，但體力跟不上，會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你在遁法上可以選擇的範圍的。尤其是，你練的是人遁，人遁是九遁中除了天生靈體的地遁之外、最複雜但也是選擇性最強的法系，相比之下，體力可以說是你最大的短板。」

    「我知道了！」邢澤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一下，自由活動去了。

    「就像邢澤同學自己說的，他每天在遁法學習上的時間並不多，相信這裡很多人都超過他。」體育老師看著大家，「不過就像你們剛才看到的，如果他在自己身邊的每一件事情上，都保持著像剛才跑步時一樣的高度專注力和自我控制力……你們真的覺得他花在練習上的時間，比你們少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略有所思。

    「那麼，這一節課請大家繼續跑步，不過這一次，老師就不點名了，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老師的要求的同學可以自由活動，實在是累了的話，也可以休息。老師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跑步的時候，就認認真真的跑步，休息的時候，就認認真真的休息……可以嗎？」

    彼此的對望中，大家一同點頭。

    在體育老師的示意中，學生們再一次的跑了起來，然而這一次，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變得不同，有的人在準備中，認真的調整著呼吸，有的人先是閉目沉思，然後再緩緩的張開，眼神中充滿著不同先前的光芒。把生活和學習中的每一樣事情，都當成把握自己、提高自己的機會，這種事情他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一時間，他們就像是被打開了新的天地一般。

    「昊天同學？！」陽小寒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崇昊天停在了那裡，看向他們的體育老師。

    「我們聊聊吧！」體育老師帶著他，在草地上走著，「老師……好像被昊天同學瞧不起了！」

    「我……」崇昊天一時間不知道改什麼好。既然已經來到了學校，卻在開學的第二天想要退學，其中的理由，就算他不說，也實在是瞞不了人。

    擺了擺手，陽小寒變魔術般變出一本簿子，翻看著：「昊天同學，在許多課上的成績都很不錯啊！如果只是一兩科，還可以說是自己擅長的領域，但幾乎每門課都是優秀，昊天同學的努力和精神上的專注力，絕對是值得誇讚的。」

    「可是……」

    「可是，怎麼也無法做到『真實性的理解玄學』，對吧？」陽小寒看著跑道，「對了，不知道這個操場，昊天同學你二十分鐘，最快可以跑多少圈？」

    「差不多……四圈多一點！」

    「那麼，老師就和昊天同學打個賭吧！」陽小寒說道，「六圈！」

    「六圈？」崇昊天疑惑的問。

    「只要昊天同學能夠在二十分鐘裡，繞著操場跑完六圈，那麼，老師一定能夠在今天下午，讓昊天同學在遁法之上入門。反之，如果昊天同學沒有辦法做到，那是昊天同學你自己沒有能夠達到老師的要求，那就算你就這樣退了學，老師也是絕對不會可惜的！」

    「六圈？怎麼可能做得到？」崇昊天失聲道。

    「你可以當成是老師在捉弄你，也可以把它當成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體育老師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他，「拋開過去所有的失敗，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離開，那就把這一次，當成過去和未來的切割點。如果你把握不住過去，把握不住未來，那至少嘗試著、認真的把握一次『現在』。如果你做到了，而老師卻沒有能夠完成對你的承諾，那你也就可以毫不留戀、毫不後悔的離開，因為你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訴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帶著孩子氣的臉，在陽光下再一次的綻開笑容：「你覺得呢……昊天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