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灌木草叢中,兩個赤露上身手持短矛的矮小人影,慢慢抬高腦袋。
透過枝葉空隙,窺探前方進入危險之地的兩個外地人,和那匹馱著皮子貨物的驢子,他們身上和面孔塗抹著暗綠草汁和泥灰,頭髮髒兮兮的撒著泥土和草葉, 腰間掛著獸皮縫製的粗糙袋囊,隔得遠了,很難發現他們的行蹤。
更遠處是他們的另外三名同伴,遠遠綴著,隨時能夠迅速前來援助。
在野外人少了不行,遭遇妖物對付不來。
兩人狠勁盯著那個窈窕高挑的女人背影和臀部看了幾眼, 那女人自內而外散發的野性魅力,勾得他們心痒痒的。
他們得到消息, 有兩個外地人要往北方去探險,馱著小山一樣的皮子,簍子裡裝滿吃食、藥材和鹽巴,據說那個外地男子很厲害,他們才想出跟蹤外地人,等會落井下石搶奪財物的計謀。
還要搶到那個屁股扭得讓他們心裡冒邪火的女人。
見兩個外地人彎腰不知拾撿什麼,渾然不覺危險,還在打情罵俏,又手挽著手,不知死活漸漸走近那片異常恐怖的地方。
兩人見時機成熟,擔心離得太遠來不及實施計劃,白白的錯過搶奪驢子和女人的機會,藉助樹木和灌木山石,弓腰曲折前行,動作異常靈敏輕巧,迅速拉近與外地人的距離。
然而令他們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兩個外地人明明已經走進了那顆鬼樹地盤。
卻若無其事,沒有遭到鬼樹從地下發起的偷襲攻擊。
兩人躲在樹木後, 透過枝葉看著這一幕,面面相覷,不知這是何故?
眼見外地人輕輕鬆鬆即將走出鬼樹地盤,他們簡單商議後,在地上留下記號,弓腰迅速朝鬼樹地盤接近,難道是鬼樹出了狀況?
他們不可能就這樣放過外地人,而且走出了這片區域,他們也不敢往前了。
沿著外地人剛剛走過的地方,他們試探著走近,小心觀察著地面。
地面沒有任何異常,鬼樹的淡香味依舊流淌在空氣中。
兩人屏住呼吸,百思不得其解,這可是個新奇發現,難道祖上傳下來的告誡有紕漏?
走在前方不到五十丈外的張聞風和辛月,鬆開了拉著的手。
辛月走在左側靠近樹妖的一方,她手上、雙腳以及臉上塗抹著一種黏稠透明的汁液,散發著淡淡怪味, 像臭牡丹氣味,很不好聞, 她左手心捏著一團揉爛的植物莖葉, 偶爾往下滴幾滴液體。
「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個『七』是指很短的距離。烏樟樹妖地盤之外附近,長著的『烏青草』便是烏樟樹妖最討厭的植物,將烏青草葉片根莖揉碎,汁液塗抹身上,在邊緣處走走,不會受到烏樟樹妖延伸地下的根須攻擊,當然不能作死太過深入,否則會被暴怒的烏樟樹妖撕扯成碎片。」
辛月低聲解釋,這些隱秘記載在部族的典籍中,她自是知道。
她樂意將這些經驗教給張觀主,三尾妖狐部差點覆滅在碎月妖林的其它妖部之手,她還有甚麼不傳人類的規矩顧忌?
張聞風手上腳杆和臉上自然不能倖免,就連驢子四個蹄子和腿杆都塗抹了汁液。
驢子忍著想打響鼻的衝動,憋住呼吸,無聲碎碎念。
它知道此地的危險後,便走在靠外邊樹妖攻擊不到的地方,它背上馱著偌多物品,行動多少不便,不跟那頭狐女弄險,偏頭看到身後跟來的兩個塗抹得鬼一樣的人類,站直身軀,從背後取下弓箭,準備從後面發起攻擊。
它木頭木腦視而不見,繼續走它的路,那箭不會射到它身上。
懶得提醒狐女和觀主,對方的行動,都在狐女和觀主兩人低聲推斷算計之內。
兩支利箭「啾啾」厲嘯著打破此地寂靜,飛旋著全部射向倒霉的觀主。
驢子呲牙乾笑不已,這是觀主自找的,它看看熱鬧。
「噌」,張聞風拔劍出鞘,轉身旋腕撥劍,「鐺鐺」兩聲,竹竿鐵頭箭矢被他擊落到外面,他和辛月算到對方無計可施之下,試圖用弓箭遠程攻擊,讓他們退避著踏進樹妖地盤深入一點,以達成目的。
辛月轉身望去,嘀咕道:「差不多了吧。」
「嘭」一聲爆響,地面嘣起泥塵飛濺,無數根須像活物一樣撲向兩人。
兩名矮小男子大驚失色,他們還謹慎地走在鬼樹攻擊的邊緣,怎麼鬼樹的根須朝外多延伸出了丈余?四面八方捲來的根須讓他們沒有退路,而前面走進鬼樹地盤本該遭受攻擊的外地人,卻沒有受到攻擊,真是見鬼了?
兩人扔掉弓箭,一手拽下腰間的一枚懸掛骨器,一手拔出插地上的短矛拼命撥打切割,口中念動咒語,試圖從邊上突圍衝出去。
樹妖根須堅韌結實,兩人手中拿的又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倉促之際,要命關頭咒語也念錯,發揮不出骨器作用,不過片刻,兩人手腳被纏住,拖倒在地面,更多根須纏繞上去,將絕望大叫的兩人往遠處拖行。
從南邊飛奔而來三個同樣裝扮的男女,連女人也是赤露出上半身,舉起短矛口中發出「嗬嗬」叫聲,然而已經無濟於事,待他們趕到,那兩人被拖出十餘丈,掙扎著叫得異常悽厲,不可能救回來了。
後面三人悲戚喊叫,不敢踏過新鮮崩裂泥土裡面半步。
「走了,那野人女子乾癟癟的又黑又瘦,胸前沒有二兩肉,沒甚麼看頭。」
辛月不敢再走進烏樟樹妖地盤內里,她已經用烏青草汁液將樹妖給徹底激怒,樹妖將一通邪火爆發在敢動弓箭發出響聲的土著野人身上。
她此舉算是利用懂得的隱秘,借樹妖殺人。
張聞風瞥了一眼拉著他往外多走出三丈的狐女,論身材和皮膚,狐女實力碾壓土著女人,確實有資格說對方沒有二兩肉的大話。
後面跟蹤想對他們不利的野人,看身形、裝扮不是與他們做交易的趺山鎮異人。
但是趺山鎮異人脫離不了出賣他們消息的嫌疑,這很正常,對方沒有幫他們保守秘密的義務,能換取些許利益,便做了。
行走野外,除了知根知底的同伴,他對誰都不會太過相信。
失去法力運用,置身叢林中,他明顯察覺感知在提升,或許,他可以嘗試在禁地內與樹木進行溝通,感受樹木的生機木氣?
他體內的元炁運轉正常,只是外放不了,等空閒了用手掌貼在樹木上多試幾次。
他親近樹木自然,在森林中時刻都是修行。
後面三人發泄似的射了一通箭矢,被他揮劍輕鬆撥開,那三人用聽不懂的古怪語言叫罵,似乎是捨不得浪費箭矢,沒有追趕射箭,隨著他們繼續往北離去,漸漸聽不到了。
後面有驢子望風,倒是不擔心來自身後的追蹤。
走出約十餘里,延綿高山已經很近了,能夠隱約聽到瀑布的轟鳴聲。
辛月走去前面,嗅著鼻子,叫道:「不會這麼倒霉吧?前面還有樹妖擋路。」
這片小小禁地,怎麼會有這麼多樹妖呢?
張聞風笑著建議道:「實在拿捏不准,咱們可以繞遠路過去,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辛月神色古怪道:「可能不好繞,是合歡樹妖的氣息,而合歡樹妖通常都是成片生長,它們之間的地盤即使有空隙,也不會太大,再則其它地方不知有甚麼別的古怪?這鬼地方,怎麼會這樣子?」
若是在外界,遇到成片合歡樹妖隨便可以飛過去,不算什麼麻煩大事。
禁地里禁法術禁飛行,她懂的法子好難用上。
離鬼危谷可以說只有咫尺之遙,卻給她出了個天大難題。
「合歡樹妖?」
張聞風瞥了一眼抱著飽滿胸部的狐女,這下知道緊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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