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 25霧月山

    王國的援兵還在路上，周圍的城鎮村落只能各自為戰，他們鞏固城防、加強聯繫、層層擴大崗哨範圍、增加警戒和聯絡人員。本地的居民們多半都只能藏在家裡瑟瑟發抖。

    傭兵公會不約而同地放出任務，為死去的芳草傭兵和寒潭村民復仇。

    找到不死騎士，並將其繩之以法。

    接取的人寥寥無幾，這可能是芳草城的傭兵們近期面對過的最危險的任務。

    雅望趁夜潛回芳草城，排除了被人發現的可能性，找到軒老闆。她匿名接受了這個任務，連夜出城。

    亡骨盜取屍骸，白鬼囚禁靈魂。這就是民間對不死騎士的印象。

    雅望更熟悉他們的伎倆。活了一定歲月的不死騎士，常常把靈魂撕碎、數人的靈魂碎片混合在一起、填充到不相干的屍體之中。這樣，就能不留一絲一毫、徹底泯滅它們生前的記憶和人格，使它們無法思考、使它們絕對服從、使它們因靈魂殘缺而痛苦哀嚎、加倍飢餓。

    月柳告訴雅望，如果找到不死騎士，她會幫忙對付他。

    「算是一次幫助嗎？」雅望問。

    月柳回答：這次不用

    雅望和月柳詳細討論了她的能力和身體現狀，想看看有沒有可用的戰略。

    月柳現在的狀況只能說是極差，近影稀薄、魔力乾涸。但是月柳堅持說不必等，她不想讓不死騎士離開這片區域。

    雅望看著她，想問她故鄉的事，但是不知如何開口。

    月柳如此虛弱，最好不要讓她插手。其實雅望曾經獨力擊殺過骸骨騎士，她不畏懼亡靈、雙刃劍舞密不透風、抵抗魔法、速度快得超過死亡騎士的反應速度。

    然而，像不死騎士這種古老的邪惡生物，沒有人類面對他們還能有必勝的信心。而且，經過學城這些年來的實驗和手術，雅望已經比以前弱得多。

    前一段時間，在遇到月柳之前，銀翼紋身曾充能完成。在傭兵城的任務之中，雅望輕易地消耗了銀之翼的力量，其實是她百無聊賴、想見夏秋……現在雅望略微有些後悔。

    」

    雅望終於來到了寒潭村，開始搜尋不死騎士的蹤跡。

    月柳在距離寒潭村還很遠的時候就隱去了，此後她對雅望再無回應。

    焦炭味……寒潭村已經整個被焚燒殆盡。雅望皺著眉，在道路盡頭、寒潭村東邊入口原來所在的位置上駐足眺望。

    這樣被燒毀的村落，本該有大規模的房屋設施殘骸，卻乾淨地出乎意料。不知道什麼人花費了莫大的精力清理了這裡，以雅望的眼力，甚至找不到任何能看出農戶建築結構的殘骸。除了村落中心之外，村落原址只剩下平坦的荒蕪地面，上面布滿了焚燒殘留的漆黑痕跡。

    雅望憑著細微的味道，用勛逝在地上挖了幾次，在挖掉淺土之後，看到房屋的地基結構。

    都埋在了地下……

    寒潭已經被夷為平地。除了村落中心……那邊圈地建起了大型的建築群。雅望向那邊走近。

    是墓地群……這裡立著石碑，大墓地名叫降辰。碑上的字跡軟弱頹廢、隨性而為，不能說好看。上面還寫著，由於被取走了骨骸，降辰墓地首批墳墓的絕大部分都是衣冠冢。

    這是什麼人修的？

    只三天的時間，居然就完成了這麼浩大的工程，把村落拆除、把墓地群修到這種地步。到底多少人來過這裡？

    沒有那麼多人來過的氣味……雅望檢查四周，發現這裡沒有一點工人休憩的痕跡。是什麼東西修建的墳墓？

    焚燒、腐爛、焦臭和死亡的氣息讓雅望靈敏的嗅覺吃了些苦頭，在這裡，她的寒風之症發作了多次，耽誤了一段時間。

    雅望越過降辰墓地，憑藉她的遊俠追蹤術，依靠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對死亡騎士窮追不捨。

    」

    第二天，雅望踏入了霧月山的範圍。

    外面是大晴天，氣候炎熱，烘烤般的南風讓人憋悶。山里卻日光委頓，愁雲慘澹。風向變得紛亂、吹過尖銳的岩石，發出的聲音好像野獸捕獵前的森森喘息。

    現在不用再依靠追蹤術了，只要順著這死亡和腐爛的氣息一路深入，就能輕易找到腐朽者。

    氣溫下降得厲害。雅望揉了揉左肩，從熱驟冷讓機械鎧甲連接處刺痛。死亡的寒冷，讓雅望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

    不僅年齡不小，而且還是死寒騎士……很難對付。

    雅望靜待時間推遲到正午，多少會對死寒騎士和他的蒼白軍團有一定的削弱。

    雅望繼續前進，終於直面死亡騎士。

    和月柳的黑色光暈類似，不死騎士身邊圍繞著灰色的薄霧，但還不至於影響雅望的視線。

    白鬼正坐在一塊岩石上，低著頭一動不動。蒼白的光芒籠罩著他的四周。

    半晌，他抬起頭，灰暗破敗的頭髮下面露出無神的雙眼，他瞄了一下雅望，接著又低下頭去。

    即使恐懼，人類、以及很多人形生物，還是以骸骨騎士作為死敵，不惜一切代價圍剿他們。而蒼白軍團騎士本身好戰弒殺、喜歡褻瀆墓地、搶奪幾乎所有種族的骨骸，所以一般不會存活很久。活得久到能擁有這種力量的很少。

    死寒騎士是死亡騎士的一種。在生存過一定年歲之後，死亡騎士有可能學會使用真言術。他們可能使用墓園死氣、冥府之寒、地獄之炎三種力量的其中一種來施展真言術，三種力量分別對應真言術：死、和真言術：凍、真言術：焚。

    真言術是強大的特有法術，與魔法的原理不同。這種能力不消耗人類常識中的魔力，多數憑藉「信仰」或者「支配權」來發動。發動簡單，只需一個字。只有特殊的種族在達到一定的壽命以及條件之後才能使用。

    死亡騎士……即使放在普遍速度緩慢的類人里比較，速度也是偏慢的。在任何形勢的戰鬥中，都常常先承受對方的攻擊再做出還擊，在戰鬥中也幾乎不採用閃避的動作。雅望在速度和敏捷上占有絕對優勢，如果正面、單獨、以肉搏來對決，雅望可以一直攻擊對手直到其被消滅，不給其任何還擊機會。雅望確實曾這樣消滅過死亡騎士。即使現在的雅望比以前弱，也應當足以做到。

    但死亡騎士的能力並不單一，他們也不是孤身作戰。而且這個死亡騎士的存活時間已經很長。死亡之寒……火焰與雅望相生，寒冷則是雅望的克星。如果他能使用真言術：凍，可能一擊就足以殺死雅望。雖然雅望具有強大到古怪的抵抗魔法的能力，但是真言術的力量並不能依靠抗魔力阻擋。而且，寒冷也會讓雅望心臟的力量減弱。勝負很難預料。

    」

    「你就是寒潭的劊子手？」雅望問。

    「現在很飽，」死亡騎士頭也不抬，漠然地說，「滾。」

    「我叫雅望，你的名字？」雅望繼續問。

    死亡騎士奇怪地看了雅望一眼，剛要說什麼，忽然住了口。

    月柳從雅望身後出現，向他撲去。

    山中在剎那間變成了森然的死亡之地，哀嚎的白骨之海出現在死亡騎士和月柳中間。

    或許是魔力不足，月柳沒有使用暗影騎士慣用的暗殺手段，沒有直接出現在不死騎士身邊的影子裡，而是從遠處開始衝鋒。

    月柳以陰影為刃，劈砍骸骨，一味地單純突進，魯莽、毫無章法。

    雅望跟隨在月柳身邊，清掃對她有威脅的亡靈。在面對死者的戰鬥之中，廚刀紅蓮派不上用場。對付一般的白骨士兵，雅望用勛逝的劍柄照著某些關節敲一下就可以讓它碎落在地上，當然這並不能算是殺死了它們。

    不死騎士沒有還擊，只是一直不斷地後退。

    他召喚出的蒼白軍團，亡靈的品種單一、沒有列陣、沒有集群攻擊、沒有力量、也沒有多少攻擊性，只是一層層的肉盾和阻礙。

    隔著很遠，雅望聽到不死騎士細微的聲音，他喃喃地問月柳：「你受過重傷？這麼衰弱，來跟我拼什麼命？」

    月柳沒有使用夜之騎士的各種常見能力、也不召喚黑色士兵參戰，引起了不死騎士的懷疑。

    暗影騎士也有自己的軍團。與其說是士兵，不如說是可變形的召喚生物。它們和近影的構成類似，是濃稠的黑影。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面孔，也沒有要害。受創時消耗黑暗騎士的魔力自我重塑，所以難以被殺死。與不死騎士的蒼白軍團不同，黑色軍團消耗魔力巨大，所以一般的黑暗騎士可召喚的暗影士兵數量很少。但是他們正面與強敵作戰時多數都會召喚至少一隻士兵參戰，這種沒有固定外貌的東西稍加偽裝就可以變得和主人一模一樣，而它們本身也是黑水騎士影子的延伸，能與在陰影中藏匿和移動的能力配合使用，一般的對手根本不知道夜之騎士身處何方。

    不死騎士已經識破月柳的虛弱，卻仍然不還手。他並不是在觀望。

    他一直凝視月柳，難道是受到夜之騎士天然魅惑的影響？

    難道月柳的魔眼……能同時對男人和女人起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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