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落一直盯著月柳俊秀的字跡,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興致盎然。
「對了,月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能說話的?」他馬上問。
「最近的事,是我的錯。」雅望回答。她向楓落簡單敘述了遇到月柳時候的事情。
「那就是說,她的咽喉最近受到物理方式的損傷,她曾經能說話是吧?」
雅望點頭。
「只要曾經能說話,那就沒問題。小柳,出來吧。」
沒有回應。
「月柳妹子,出來吧,我有東西要送你。」
什麼意思?黑暗之中憑空露出空白形成字跡。
「只要一個小手術……我是說,我可以控制骨骼和皮膚,我想給你做出正常的咽喉,很乾淨、不影響外形、有效期……直到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為什麼?
「你把它當成是對毀掉你家鄉的賠禮也可以,雖然微不足道……其實對我來說,這只是個見面禮。」楓落一手搭在胸前微微一鞠,「人類騎士送花,死靈騎士送骨。」
月柳沉默了一會兒。
楓落接著說:「另外我很好奇,你敢不敢讓我做手術呢?」
命是小事但我討厭你
月柳對楓落說完這句之後,就此事詢問雅望的意見。
「如果我們有全力以赴的戰鬥,你可以直接用聲音交流的話,是件好事。」雅望這樣回答,「那種時候,你可能沒有精力去擺弄影子和我說話,我也可能沒時間看。」
好想聽你說話。
月柳沉默一會兒,答覆楓落:
可以但是如果你耍花樣我不會放過你還有離我遠點
「撤掉脖子上的黑水。」楓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圈,「在晚上的森林裡,你應該不用它保護你,不用很久。嗯……我會用骨頭切開你的喉嚨,不會直接碰你。」
月柳照辦,露出雪白的脖頸,上面有一塊大創面的疤痕。楓落抬起左手,他的指尖慢慢伸出一根尖銳細長的白色骨刺。
陰暗的林中,在青色的月光下,雅望佇立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楓落。
腐朽者先是貪婪地看了一陣月柳的頸項,在月柳快要失去耐心時,他輕輕一笑。
流光蒼然,灰白的骨刃划過雪白的肌膚,青色的血液灑落在地上,消失在月柳的陰影里。
月柳一動不動,也不看楓落,目光虛無地定在一處。
看著楓落用幾根骨刺在月柳的脖頸里穿刺切割,雅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白骨手術……
亡魂學識盡歸其主。蒼白軍團騎士在存活到一定年齡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博學,尤其對人型生物的身體構造了如指掌,再加上冰冷和無懼之心,以及同樣冰冷無情的傀儡在一旁協助,就能像這樣輕易地獨力完成複雜的外科手術。te
其實也沒有那麼好用。首先要做這種手術,先得白鬼願意和感興趣。其次,長時間待在黯民、尤其是死亡騎士身邊,任何人、或者任何種族,都會受到黑暗和死亡氣息的侵害、污染、腐蝕。月柳作為黑水騎士,對死暗帶來的傷害有一定的抵抗力,已經腐化的身體再腐爛起來也較慢。這種手術,人類恐怕是消受不起的,在皮膚割裂、組織暴露的情況下接近骸骨騎士,無論手術目的是什麼,都得不償失。
很快,楓落向外分開雙手:「完成。」他後退一步,在一陣颼聲中把骨刺收回。
月柳的咽喉立刻重新覆蓋上了陰影。雅望聽到她的脖頸皮肉抽動、在傷口附近粘合生長。
她似乎有些不適,微微彎腰,伸手揉捏咽部。
聲音……雅望先聽到了她的輕聲咳嗽,第一聲略有些沙啞,第二聲就清晰起來。
月柳想了想,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雅……雅望?」
「好極!」雅望興奮地笑起來,「月柳,你能出聲了!很好聽的聲音。」
白鬼的手藝真是不錯,這聲音空靈哀婉,契合月柳之美。
楓落一笑,向兩邊攤開雙手:「完美之作。滿意?」
月柳又捏了捏咽喉,點頭。
「那怎麼不試著叫叫我的名字呢?」楓落髮出邀請。
月柳只是瞄了他一眼,然後就消失了。再怎麼呼喚也沒有回應。
」
在月柳離開之後,洋洋自得的白鬼,在月色之下和雅望笑著暢談。
笑著笑著,楓落咳嗦了幾聲。他說自從新生以來,還從沒有什麼人能和他這樣坐著聊天。
楓落也已經記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他確實學識淵博。
可惜的是,他也看不出雅望的種族、看不出雅望的痙攣是因為什麼病。
話題漸漸牽扯到雅望的行程和商會的交易。
「好像很有趣,告訴我吧。」楓落追問雅望向星宿購買的命運相逢的事情。雅望儘可能簡單地做了回答。
「哦,這樣……這年頭真是什麼怪事都有。」楓落的抬起一根手指,旁邊的土地里爬出一具骸骨。它直挺挺站在雅望身邊、擺出一副好奇和傾聽的架勢,「不過老實說,相對於你的命運之人,我還是對你本人比較有興趣。你是從哪裡來的?旅行了多長時間?有哪些故事?你說你是本地人,但是我剛問過本地的亡魂……嗯,當然沒有收他們,只是嚇嚇他們,他們說不知道你的底細。」
雅望皺著眉頭,看著這隻湊在自己臉上的骷髏,她向左偏,骷髏就左偏,右偏亦然。
雅望嘆了口氣,說:「我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過度謙虛,就如……」楓落笑著說了半句話。雅望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後半句。
這時月柳用她剛得到的新聲音插話了:
「商會承諾的時間……不是早已經過去了?如果你不在乎那些錢,為什麼還不離開這裡?」
雅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找到他,是我的宿命吧?」
離開這裡,我又能去哪呢?
「像你這種人,也相信命運?」楓落笑了笑問。骷髏又往雅望的臉上湊了幾分。
「相信……」雅望抬手擋住衣領,她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星空,「『命運』,不就是我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嗎?對我來說,命運是一種責任,是生來就要去做的事情。逃避命運,也就是逃避自己的責任,逃避自己存在的意義。既然我已經干擾了別人,那麼我想就這樣等著他……我已經做出承諾。」
」
雅望很快弄清了楓落和月柳的本領,包括天然的技術、召喚的生物、掌握的魔法、大致的魔力量、和各種各樣的能力。雅望習慣在得到隊友時立刻初步了其實力,設想在面對強敵時如何協同作戰。
楓落對雅望很好奇,因為他發現雅望對於魔法見地很深,同時又一竅不通。
雅望說她活了很久,從未嘗試施展任何法術。
特別長壽的人類去研究魔法,比一般壽命的人類危險得多。如果是人為增加壽命的,就更加危險。
魔法讓施法者成癮,真正的法師看重魔法勝過自己的生命。雅望害怕容易成癮的東西,對她來說,魔法比什麼都可怕。
雅望擅長應對很多職業,尤其擅長對付法師。大部分法師她都能手到擒來,無論法師有沒有警覺和準備,是否藏身在法師防禦體系深處。
從有記憶開始,雅望就有靈敏的感知能力和通魔五官。她能聞到空氣因充滿魔力而變得厚重、潮濕、粘稠,她能用皮膚感覺到水紋一樣散開的魔力漣漪。最輕最快的誦咒也逃不過她的耳朵,她知道怎樣最快地打斷法師施法所需要的凝神狀態,也知道何時打斷施法造成的傷害最大--甚至讓法術和魔力反噬施法者,知道何時打斷傷害最小。雅望熟悉各種常見的施法材料的氣味、以及它們所對應的繁複法術。
但是法師咒語當中的語言、分節、語速和重音,以及操縱魔力的方法、控制元素的手段,雅望絕不敢去接觸或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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