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璘大感意外。
這個痴肥的粟特胖子,胡旋跳得倒是不錯,可是怎麼也不像是一個高手。
「小奴雖然不擅長戰場陣戰,卻精擅殺人之道。微末小技,實在是不值一曬。」
咄曷說著,目光忽然凌厲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居然是有了幾分氣勢,與之前是完全不同。
「我給你機會,你殺我看看。」馬璘笑了笑道。
「小奴不敢,小奴已決心背靠大唐做一個河中王,再也不需要這等微末之技了。小奴怎敢向將軍出手……」
咄曷低頭陪著笑臉,說話間忽然暴起,手上一道寒芒狠狠地刺向了馬璘。
馬璘早有防備,長腿一個橫掃,直接把胖子踢飛出去。
當年遊俠長安之時,也是靠這些吃飯的,如今常年在戰場上大砍大殺,這些手段倒是生疏了,不過對付這個死胖子還不在話下。
馬璘正在得意,忽然渾身汗毛立了起來,心中暗道不好,百忙中橫身一扭,忽然感覺胸前一涼。
「青青住手!」咄曷在地上吐了口血,焦急大叫道。
然而這時已經遲了。
康青青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黯淡無光,像極了康琳兒的那一把。匕首有一小半已經刺入了馬璘的前胸,鮮血正在緩緩滲出。
「糟了,青青!」咄曷一臉的焦急,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欽化王,你剛才可是說過,令牌在手,她已經歸我節制的,如今居然向我出手!」馬璘苦笑一聲道。
「爹爹,剛才是最好的時機啊。」康青青小臉上滿是不解之色,用粟特話說道,「這不是你教我的麼?」
說著她握著匕首繼續用力,卻發現已經無法刺入。
馬璘大手已經抓著康青青的手臂,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將軍,你要不要緊?」欽化王咄曷掙扎著走了過來,一臉的緊張。他也被馬璘一腳踢傷,卻似乎沒有知覺一般,只是死死地看著馬璘。
他已經徹底得罪了大食人,如今要是再得罪了唐人,被兩大帝國夾擊的話,那可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馬璘苦笑一聲,自懷裡掏出兩枚帶血的倭瑪亞金幣。
兩枚第納爾已經被刺穿,可見這丫頭用了多大的力道。誰能想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竟然是有著這樣的力量!
這一刻,馬璘不由得想起了康琳兒。
那也是個看上去柔弱無比的粟特少女,實際上卻是一個頂級的好手。
若非是當年遊俠長安之時練出的本能,剛才就要被這小丫頭刺穿腰眼了。這次沒死,只能說自己命大。這丫頭出手的時機把握的極好,絕對是個可造之材。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將軍大人,你嚇死我小奴了!」咄曷見馬璘只是皮肉之傷,也是鬆了一口氣。
馬璘把兩枚金幣拋給咄曷,苦笑道:「這兩枚倭瑪亞金幣還是從你家祆祠中拿出來的,沒想到這次救了我的命。」
「將軍大人洪福齊天,青青怎麼可能傷到將軍。」咄曷連連道,又看著康青青,「青青,還不向將軍大人請罪!」
康青青把匕首收了起來,怯生生的走上前來,向著馬璘躬身行禮,卻沒有說話。
在她的眼底,有著一絲莫名的驕傲。
「你這個丫頭,不要送到宮掖了,就做某的侍妾吧!」馬璘看了康青青一眼,淡淡道。
「將軍,這……」
「欽化王,你自己說過的話,難道想反悔不成?」馬璘板起了臉。
「是是是!能夠成為將軍的侍妾,是青青的榮幸!將軍要好好對她,小奴就只有這一個女兒……」
「人留下,你滾吧!」馬璘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看出來了,這個胖子雖然不想得罪大唐,可是若剛才自己受的是致命傷,這個胖子一定第一時間割下自己的腦袋。
這是一個真正的高手,在城頭上躲過八牛弩的攢射並不是偶然的。當然了,在大量的百戰精兵面前,這等技擊之法基本上沒有用處。
這樣一個危險的傢伙,馬璘實在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
咄曷一臉鬱悶的走了出去,他實在是沒想到馬璘真的把青青給留了下來。若能夠送到長安飛上枝頭,可是比成為這個傢伙的侍妾要好得多。
見到咄曷走了,康青青又露出一副怯生生的神情。馬璘看她這個樣子,自然明白這是偽裝的。
這個粟特小姑娘,絕對不像她看上去那般單純幼稚。
若是今晚真的對她做什麼,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馬璘自然也沒有什麼想法,只是這個女子絕對不適合送進宮廷了。
自己當一次弄臣,給天子送美女是為了主邊安西,若是這丫頭真的到了皇宮生出什麼事來,那可就壞了大事。
只有讓咄曷以為自己要了她,才會絕了咄曷的念想。
……
康青青在這些祆教聖女中本就是最出挑的,姿容別的祆教聖女無法比擬。之前並不知道她是康居公主,杜環寫就的給天子的奏章當日便是塞在了她的懷裡,原因就是她最美麗。
馬璘把手再次伸入康青青懷裡的時候,小丫頭看上去極為膽怯,眼底卻隱隱有著一抹殺意。
馬璘笑了笑,只是把那封信函抽了出來,並沒有別的任何動作。
康青青明顯是鬆了一口氣,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拭乾了眼角的淚痕。
撕開火漆封好的信函,馬璘看了看,另外拿出一張紙,重新寫了起來。
事情發生了變化,今日在河中做的一切有必要讓天子知道。天子知道了,李林甫也就會知道,以此人之精明,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杜環這一封信寫得文采飛揚,馬璘捨不得廢棄,便全文謄寫了杜環的文字,然後重新開頭,記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和對於大食以及河中局勢的判斷。
後續部分自然沒有杜環那樣的文采,不過前世的底子還在,基本上也是駢四儷六像模像樣。
這種差別朝中大佬們自然可以輕鬆看穿,那也沒有什麼,軍中奏章由幕僚代筆乃是常事。而若能讓朝中大佬們認同自己儒將的身份,對於主邊安西的計劃也是一件好事。
朝中大佬之中,除了李林甫之外,對於胡將主邊都是憂心忡忡。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出現王忠嗣一人獨仗四節這樣的奇葩事情。若是漢將之中能夠再出現一個文武全才的將軍,朝中大佬們恐怕都會極為高興。
馬璘細細的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便重新用火漆封好,放入康青青懷裡。
這一次,康青青倒是不再緊張,也沒有如何抗拒。
馬璘看著小姑娘青稚的眉眼,忽然升起戲弄她的想法,大手在小丫頭柔嫩的胸脯上輕輕一拂。
康青青驚叫一聲,馬璘卻又已經抽出大手。
再看康青青,手上又多了一根細細的尖刺。
剛才已經搜檢過了,天知道這丫頭把這些東西藏在哪裡。這個小丫頭,簡直就是個小刺蝟,想要吃下去都沒法下嘴。
「你父親已經同意讓你作為的侍妾,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夫君。對於自家的夫君,居然還想動手麼?」馬璘微笑道。
康青青握著尖刺,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忽然別轉了頭去,重重地啐了一口。
「惡人!你敢碰我,我就殺了你!」
聲音清脆柔糯,乃是正宗的中原官話。這是這丫頭到了這裡,第一次說中原話。
「你們這些女子,都會說中原話麼?」馬璘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
康青青輕輕點了點頭,卻是緊緊閉上了嘴。
馬璘笑了笑,便不再理會這個丫頭。
只要讓這小丫頭在這裡呆上一晚,誰都會以為自己已經要了這丫頭。那時咄曷也就沒了念想,不會想著靠康青青為他謀取利益。
……
咄曷給了一面令牌,說是康國王室的信物,也是祆教的聖物。有了這面令牌,便可號令長安城內那些和康居王室有關聯的胡旋女。
對於這面令牌的效果,馬璘是持懷疑態度的。他可不認為有了這面令牌,那些隱藏在長安城中的神秘殺手都會聽他的。至少眼前這個看上去柔弱無比的小姑娘,對於這面令牌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的尊重。
不過有了這面令牌,至少可以和康國隱藏在長安城的勢力建立聯繫。將來是否要動用這股力量,那是以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午夜過後。
康青青顯然是很怕馬璘對他做點兒什麼,努力睜著美麗的大眼睛不肯入睡,雖然她已經是困得不行了。
馬璘白日裡命令粟特王當眾殺了並.波悉林,在河中之地乃至整個大食埋下了一顆動盪的種子,正是興奮的時候,自然也是睡不著。
同一時刻,不遠處的一個房間內,參軍杜環支著耳朵聽到了半夜,也沒聽到預料之中的聲音,不免是有些掃興。
陣亡將士撫恤的方法已經制定好了,不過這個時候拿去讓主將看未免不合時宜。杜環關了窗戶,提筆在紙上寫出「經行記」三個大字。
「天寶十年冬,隨馬璘將軍縱橫河中,鐵騎所至,城郭摧殘,邑里零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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