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姐,因為你的臨陣脫逃,如今出現素材恐慌,鍾某恐面臨討飯危機,請你在談情說愛之餘,也施捨一點同情心給你的好閨蜜,對此,鍾某十萬分感激。」
這條語音剛放完,鍾培又迫不及待發來一條。
「好姐妹,搞錢啊!」
顏辭二話不說,發了個紅包過去,以彰顯錢在她這裡的地位,在人之下。
鍾培手腳麻利得收了紅包,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參差,極力為自己挽回一點尊嚴。
「錢不是萬能的,做個人吧!」
又是一個紅包發過去,按照慣例,讓她閉嘴一整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顏辭,你是個好人。」
鍾培果然收了封口費,留下這一句話便溜之大吉,給了顏辭一片清靜。
因為自己的私事,工作被拖了進度,那些窘境,她也不是不放在心上,一直在找合適的專項做填補。
她在筆記本上書寫了許多初步計劃,將符合古蹟主題的預想一一羅列,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古寺廟這三個字上。
筆記本上最終被圈起來這三個字,是她的私心。
「我得出去幾天。」
沈平蕭剛收拾完自己,一身寬鬆的居家服,毛巾在自己那一頭針刺般短髮上的來回滾,瞧見她還沒合上收起的筆記本,留心多看了兩眼。
「編輯社那邊又催了嗎?」
顏辭點點頭。
「已經耽擱好些天了,我要是再不動身,鍾培又得殺過來問罪了。」
沈平蕭拿起她的筆記本詳觀。
顏辭的字跡清秀有力,書寫的筆鋒都刻在下一頁空白之處。
「古寺廟,你打算去哪個?」
「之前我在綿川一帶遊歷的時候,聽當地人說在涪江右岸有一座千年古剎,名為聖水寺,幾經修繕,雖然已經算不上是正兒八經的古蹟了,但是祈福靈得很。」
沈平蕭不懂這些,無法給她什麼有用的建議,更不會對顏辭的工作指手畫腳。
「我跟你一起去。」
顏辭發現,沈平蕭從剛開始與她說話,總是用徵求意見的疑問句,逐漸變成了肯定的語氣。
還沒等她提出任何形式的質疑,沈平蕭就空手做了個托舉的動作。
「拎包。」
左右這個月剩下的這段時間,沈平蕭都沒什麼事,他要做的就是儘可能陪伴顏辭。
說干就干,只是這兩個人出門分分鐘就是徒步五公里,趕車吃飯都像急行軍,暗地裡較勁一樣,你追我趕,誰也不需要被照顧,誰都不拖誰後腿。
很快,他們站在聖水寺長階前,仰頭看了看那綿延到視線頂端的台階,愣是沒數的出來有多少階。
他們翹首遙望台階盡頭輝煌的廟宇,廟宇也翹首對著天際。
顏辭先拍了一張照片,隨後眼裡充滿征服它的渴望。
「比比誰先到?」
沈平蕭欣然接受。
「好啊,賭注是什麼?」
顏辭沒想好,她單純就是勝負欲作祟,想要爭個高下。
「先欠著,日後再說。」
一步一步屈膝而上,顏辭看見另一邊的沈平蕭憑藉腿長優勢,一步兩級竄得飛快,也沒有急,均勻得調整自己的呼吸,按照自己的節奏走著。
這麼長的台階,拼的是耐力,一時圖快只會加快自己的體力消耗,越到後面越力不從心。
等走過一半路程,顏辭逐漸追上了之前被甩開的距離,沈平蕭開始落下風。
顏辭得意洋洋,在心裡嘀咕,也不過如此嘛。
她一口氣撐了那麼久,已經開始氣急,但該死的勝負欲不讓她停下來休息。
沒多少了,再堅持堅持。
身後忽然刮過一陣風,一個沒留意,賊手環腰而上,一肩從下方頂起,把她扛在肩上走。
「啊」
這一抱措手不及,驚得顏辭兵荒馬亂得找東西抱,還不由自主得叫出聲。
人力車夫沈平蕭扛著她,步伐快准狠,為確保安全沒再三步並兩步,但是速度還是奇快,好像在身體力行得證明自己負重跑不是鬧著玩的。
「沈平蕭!」
顏辭一邊被顛得七葷八素,一邊握拳捶打。
因為在台階上,又不敢掙扎得太用力。
直至登頂,沈平蕭特意站在倒數第二階,把顏辭放下來。
「看,你贏了,你先登頂了。」
僅一階之差,還是沈平蕭讓給她的。
這樣的不公平競爭瞬間就讓顏辭感到掃興無趣,黑著臉轉身不搭理他,向廟宇內走去。
沈平蕭跟上,還沒玩夠,又是抄膝一抱,顏辭在他懷裡掙扎得像條剛釣上來的魚。
「沈平蕭!我真生氣了啊!」
他噓聲,用眼神指著那塊碩大的警示牌。
「你看,那兒寫著什麼,我念給你聽啊。」
他逐字逐句。
「佛法重地,禁止喧譁。」
顏辭張口就咬了一口他緊繃的上臂肌肉。
「嘶哈啊…」
顏辭瞪著眼睛警告,「佛法重地,禁止喧譁,不准叫。」
沈平蕭瞬間鋪平擰起來的眉心,沒皮沒臉得逗她道。
「不疼。」
但是手很老實,慢慢將她放下來。
顏辭整理好自己被扭亂的衣服,看著他這日後明顯怕老婆的慫樣,憋著笑意。
剛邁出去兩步,有心理陰影的顏辭立刻扭頭,就怕沈平蕭還搞偷襲。
見他端端正正並無此意,警告道。
「老實點。」
沈平蕭雙手一抬,像是取了一根看不見的空氣繩索,熟練快速得給自己雙手捆綁兩圈,再用嘴巴叼著一扯,兩手並列一攤,就算繫緊了。
顏辭被他無厘頭的舉動逗笑,沈平蕭還拿捆綁在一起的手去戳她。
「幹什麼?」
他一個勁得把手送上來。
顏辭明白了,他是想讓顏辭牽著那根看不見的繩索,帶著他走。
「好好好」
她配合得從他手上捏起一團空氣。
「走啦。」
沈平蕭很少逗樂,但是一開心就喜歡搞一些幼稚的小動作,比如撓痒痒、搞偷襲,這都代表著他此時此刻心情甚佳。
顏辭喜聞樂見,大方受著。
這兩人對佛法都沒有很深的研究,不是什麼頭頭是道的學者。
顏辭見到這宏偉瑰麗的建築群,只能跟隨自己對美學的理解,做一些浮於表面的場景刻畫,拍攝一些照片和注釋,以便回去之後再做整理。
甚至於,她都叫不上眼前這尊菩薩的名字,要湊近了看詳解才行。
這都沒關係,這裡的每一尊石像都能大度得原諒無知。
她秉持著最清澈純潔的祈福之心,將這裡所有叫不上名字的菩薩都參拜過去,不管它掌管的是哪方面,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心中的那個願望。
大殿內,顏辭跪於蒲團之上,虔誠得雙手合十,看著眼前精緻逼真的毗盧觀音像,注視著菩薩的眼睛,唇齒微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在心裡默念著那已重複多遍的話。
沈平蕭站在她身後,挺拔的軀幹像是能與這滿殿堂的神佛匹敵。
他不信這些,從來不信。
神佛若是有用,他也不會經歷那麼多的生離死別。
但是當顏辭不斷得、執拗得跪在它們面前,訴說心中所念,誠懇得做著祈禱,他又希望,神佛真的能睜開眼睛看一看,聽一聽她的念想。
他站在光里,目光直視毗盧觀音,香火飄裊,越過顏辭的頭頂,向他蔓延而來。
香火里,神佛帶著它們穿透的力量直入心扉,讓他仿佛聽見了顏辭的心聲。
他恍然驚醒,此刻她心中所念,皆為他。
神佛保不了她的心愿,能保的,是他自己。
她千求萬求的不是這些叫不上名來的菩薩,是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的自己罷了。
顏辭默念完,閉上眼睛深深吐息。
再睜眼,她感覺眼前的毗盧觀音好似嘴角更彎,笑得更慈祥和藹。
拜完這滿殿神佛,顏辭沿著旁邊的小道,往那棵掛滿紅綢帶的菩提樹找過去。
「沈平蕭,你說它們能聽見嗎?」
「能。」
顏辭回頭望著他。
「那你為什麼不對它們許願?」
沈平蕭從來沒有許願的妄想,是因為他的世界裡,有很多意外,卻沒有多少奇蹟,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雙手一點一點搏。
他既不知道該怎麼向顏辭解釋,也不想打破她美好的臆想。
顏辭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憋不出半個屁,一撇嘴,徑直走到那菩提樹下。
樹長得還不算太高,枝葉交錯,濃郁茂密,密密麻麻垂吊下來的紅綢上,皆是香客的美好祝福,隨風搖曳,宛若一片紅綢雨。
「沈平蕭,我走過很多地方,卻沒去過勐海,不知道那裡長什麼樣子,那裡的冬天會下雪嗎?」
他搖了兩下腦袋。
「不會下雪,倒是經常下雨。」
風吹起她的髮絲,一條紅綢從樹上掉下來,正好在顏辭的肩頭,她取下展開,上頭是別人書寫下的祝福。
今日今朝,一生一世。
顏辭把它默默捏在手心裡,仰頭望著這一片充滿念力的地方,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我把賽里木湖的雪,和塔克拉瑪乾的黃沙,都帶到勐海給你看。」
她扭頭去看站在光里,未進樹下的沈平蕭。
他的眼睛純粹,如今裡面裝了一個沉甸甸的人兒。
「那我就和勐海的水,一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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