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19章 人往高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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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是完了……」魏東抓耳撓腮地說：「我的意思是，你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就說，咱都是一個村裡的人，」

    小俠已經泣不成聲，壓抑好久的情緒終於痛快地發泄了。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魏東下意識地摳著他那黝黑而粗糙的臉，剛要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來。他知道這下小俠是徹底沒有盼頭了，擺在她面前的也許只有兩條路，一是覺得生活沒意思，自己了斷，或上吊或跳井（不過，現在有水的井很少，）女人自殺一般都選擇上吊，二是不論多苦多累多孤獨，也得繼續活下去，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魏東索性坐小俠院邊的一棵大樹下，在密切觀察著小俠的動向。

    「你坐這裡弄啥？」隔著小俠家低矮的土圍牆，一個嚴肅而渾厚的聲音傳來，魏東回頭一看，原來是花白鬍子的居易老漢，他連忙站起來說：「奧是你，叔！我借俊禮家一把鋤頭，剛還了，我在這裡歇一陣，有點累！」

    聰明的居易老人並不相信他，淡淡一笑說：「我給你說句好話，你聽不？」

    「我聽我聽，」魏東連忙說。

    「人家俊禮不在，」居易老漢捋著鬍子說：「這裡你還是少來，最好不要來，這對你好！你懂我的意思？」

    魏東面露尷尬的神色，說：「叔，我知道你的意思，知道，我就是還了個鋤頭，我這就走，」

    「我說的話對著吧！」居易老漢故意追問道。

    「對對的話，我是聽著你的話長大的，」魏東回答著，心裡卻想：你老漢還不知道呢，俊禮都變成孤魂野鬼了，這輩子是回不來了，除非他是神仙，魏東這麼一想，心裡就高興得很。

    再說，胸懷大志的廣兵在屋裡提心弔膽的，但表面裝出一副若無其事而又很無辜的樣子，他怎能不曉得這事是因為自己引起的，要是讓他爸知道了，必定要用最嚴厲的口吻把他訓斥一番，甚至還要揍他一頓，他爸脾氣暴躁，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此刻，廣兵表現地很聽話懂事，一會兒問他媽喝不喝水，一會兒又給他媽做頭部按摩。

    兒子的小心思，做母親的豈能不知。

    廣兵媽躺歇了一陣，慢慢睜開了眼睛，嘆了口氣，對坐在旁邊安慰他的天才媽說：「他阿姨，我好著哩，死不了，你忙你的吧，」

    天才媽握著廣兵媽的手說：「你家廣兵就是懂事，天才能像他一樣就好啦，」她站起來又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能有多大的事嘛，你看你嚇人不？要說這事也怪二狗，沒事給娃們家胡教，唉！這事弄得……」

    廣兵媽又嘆了口氣，眼淚又流了出來：「唉，唉……我兒子有出息得很吆，要幹大事哩，要當將軍，」

    正在疑惑不解的廣兵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用他那黑瘦粗糙的手，抓住廣兵細嫩發黃的手腕問道：「廣兵，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又咋了？」

    廣兵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我……曉不得啥事，天才給我說的，我就跑回來了啊！」他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廣兵媽唯恐丈夫打兒子， 於是便艱難地坐起來，背靠大牆，忙說：「你幹啥哩，把娃放開，這事誰都不要怪，」

    廣兵爸鬆開手，想了想，一轉身從古舊的方桌上拿起白銅鑄成的水煙壺，往煙壺嘴上填了些細軟的菸絲，用洋火點著，然後靠在方桌前，美美地抽了一口，瞬間灰白的煙氣從他那粗大的鼻孔里噴出來。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嘿嘿，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咯！咱廣兵越來越懂事了，我就少操些心咯，」

    廣兵終於長舒一口氣，沒啥事了。

    廣兵爸突然想起了什麼，端著水煙壺走到屋外，對兩個正蹲在檐下聊天的鄰居說：「今個嘗嘗這煙，新疆的莫合煙，好抽得很，來，嘗一下嘛！」

    鄰居建國看了看水煙壺，站起來用手摸了摸說：「這個金貴呀，這，這，阿就這是黃銅做的？」

    另一位鄰居虎娃馬上糾正他的錯誤：「你不看這是白的嘛，咋能是黃銅做的？」

    建國「嘻嘻」一笑說：「管，管管他黃銅白銅呢，我先吸上一鍋再說，新疆的？莫合煙？」

    「嗯嗯！」廣兵爸肯定地說。

    虎娃見建國愛占小便宜，就瞪了建國一眼站起身來：「沒事我走呀，還有點牛糞沒收拾呢，看樣子要下雨了，下濕了就沒啥燒炕了，」說著就走，建國拿上水煙壺猛得吸了一口，由於不懂吸水煙的訣竅，誤把水煙當成旱菸吸，於是就把煙水吸進了嘴裡，又苦又澀又酸的煙水把個建國難受得要死，忙跑到院子邊上去吐，虎娃回過頭來揶揄地說：「哎呀！水煙就是好抽吆，多吸兩口哈，多吸兩口舒服，」

    廣兵見狀，從廚房裡舀來半瓢水，建國忙端上漱了漱口，才感覺好多了。連連誇獎廣兵是個好娃娃。虎娃對廣兵說：「現在水比油還金貴得很，不敢給他浪費，讓用他家的水去，」建國聽了生氣地說：「啊呀哈，你這個人沒良心，你忘了你那次游泳的時候差點淹死，還是我把你撈上來的，」

    虎娃「哈哈」笑著說：「誰讓你撈嘛，」建國氣得咬牙切齒，就去打虎娃國，不料因嗓子剛才嗆得實在難受，又乾嘔起來。

    一隻小腳已經踏出門檻的天才媽，又將腳收回來，繼續安慰廣兵媽：「啥事都要想開哩，娃娃想做啥你就讓做去嘛，吃上幾回虧，啥道理都曉得了，天才他胡成精我就不管他，愛咋咋去，我不收拾他，有人收拾他，現實的事情收拾他，姐！你說我這話對著沒？」

    是夜，廣兵家點起了松油燈，小小的燈火讓這死寂而漆黑的夜有了些許的生氣，廣兵爸再次端起水煙壺湊近油燈準備吸菸，廣兵媽責怪說：「你看你看，又開始了又開始了，不吃飯不得活，你不吃煙我看能活不？吸那水煙到底有啥意思？」

    廣兵爸看看老婆，不好意思吸菸了，他把水煙壺放在炕桌上，看著燈盞，打了一個哈欠，自言自語地說：「建國還說我這水煙壺是黃銅的，他說得不對麼，唉……白銅，咋能是黃銅呢，」

    廣兵正坐在腳地的小竹凳上，借著昏暗的油燈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國演義》，這書已經非常破舊，封面沒有了，扉頁也快掉了，整個書像一塊橢圓形的大饃饃，廣兵卻看得津津有味。

    廣兵媽若有所思地坐在炕上，背靠著大牆。廣兵爸坐在煤油燈前開始打盹，不吸菸，睏倦就不停得襲擊他的大腦。

    「哎呀，我就不信了，三個人還打不過一個呂布，」廣兵突然站起來生氣地說。

    古舊的農舍，暗淡的油燈下，睡意正濃廣兵爸打了一個激靈，他沒聽清兒子說了什麼，著急地問：「啥事？咋了又？」

    廣兵拿著書過去說，手指著書上的文字說：「呂布的武功天下第一了，劉備關羽張飛三人都打不過哩！」

    廣兵爸虛驚一場，拿起水煙壺看著他剛才填在煙壺嘴嘴裡的菸絲，沒有說話，他虛驚一場，心裡很不爽。

    「呂布武功是好，方天戟沒人能拿動，」廣兵媽卻有興致評論起呂布來了：「可這個人不知道報恩，叛了丁元董卓三姓家奴，連曹操都不喜歡他，最後還不是把他殺了，」

    廣兵爸驚訝看著自己的老婆，她還知道個呂布？還曉得什麼三姓家奴，奧吆！真是看不出呀，她平時也再看書學習？也在進步？老婆的形象在眼裡一下子就發生了變化，

    足智多謀的大當家判定在敵強我弱的情勢下，只有固守山寨為上策，因此最近幾日來，他要求遲霸天這位土大俠帶領村民們在山上練功習武，另外做一些思想工作，一再強調，我們不是土匪，也不是舊軍隊，我們是什麼呢？我們是窮人的護衛隊，將來在要把更多的窮人保護起來。

    有人提議，既然大當家的姓李，那就叫李家軍好了，古代有岳家軍戚家軍，我們叫李家軍也是可以的。這個提議包括大當家在內的人都贊同。

    隊伍有了正式的名字，接下來就是制定一些制度，以前的管理有點亂，尤其是後勤事務，這事情太重要了，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做飯的事一直都由遲霸天負責，這會影響他重要的工作，也忙不過來，得重新安排個人管理，這個人必須老實，而且會做飯，大家思來想去，最後，把劉根寶在人群中拔了出來，劉祖上是做廚師的，尤其是四喜丸子八大碗做得那叫一個好！得到真傳的根寶也在村里是紅白事不能少的廚子，自打兵災旱災以後，老百姓沒有飯吃，他也跟著上山來了。

    大家如此信任和喜歡他，根寶心裡蕩漾著久違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我保證給大家把伙食弄好！」在大當家的讓他表個態時，根寶激動地說：「不浪費一粒糧食一根蔬菜，」

    大家為他鼓掌，另外，又選舉了幾個小領導，例如，管馬的，管物資的，管自衛哨的。

    還制定了其他規矩，例如，打仗除了不當逃兵外，還要注意不打降兵，總得來說，乘這次機會，把隊伍整頓了一下，可以說，他們又向前邁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