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心意
白嬤嬤找了舊年的衣服出來,萬淑慧拿在手裡不停的翻看。
是了!應該沒錯。
她總算知道王爺為什麼對這些衣物如此上心,即便再舊,也要人好好的收起來,定期的翻曬。原來,這不是繡娘的手藝。而是宮裡的賢妃。
自己這個婆婆,好似只存在在傳說之中。沒有人提起時,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最多在說道王爺時提上一句,冷宮賢妃所出。
可就是這麼一個冷宮妃子,竟然能在兒子每年生辰的時候,把生辰禮送出來,可見她並不是如傳言那般,在冷宮中過著悽慘的日子。
想到這裡,萬淑慧火熱的心,瞬間泛起了寒意。她嫁給安郡王已經有五個年頭,為她生了兩個兒子,把側妃所出的庶女,也照顧的甚是妥當。王爺也不是一個好色多情的人。在涼州也沒有放女人服侍。對於這些,她心裡是知足的。最起碼在她看來,他們夫妻算是相合的。很多事情,王爺也是不會瞞著她的。
但到今天她才知道,皇家的水太深!
你永遠不可能知道那平靜的水面下藏著怎樣的暗潮洶湧。
一如賢妃的事。遠不是自己看到的那麼簡單。王爺不說,自有他不說的道理。這一點上還真不能怪他。
甚至許多時候,她對於皇家的秘密,寧肯不知道。
就拿涼州南苑的那位可能是自己嫡親小姑子的女人,她從不多問。
她小心的把衣服收了起來,「讓人把這些給側妃送去。讓姐兒穿吧。」
白嬤嬤拿了一箱小姑娘的衣物,轉身交給小丫頭了。「沒想到宮裡對咱們家小主子這麼重視。」
萬淑慧笑了笑,也沒有說話。給庶女的衣物少了兩件,以示嫡庶的區別。其實皇家,是最不講究嫡庶的地方。
想想王爺要她注意的事,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絕對不是個甘於平庸之輩。
不過,這衣物出自自家的婆婆之手,就另當別論了。至少,這是給了她這個做媳婦的該有的體面。從內心來說,心裡還是歡喜的。
她沒有耽擱,趕緊寫了一封家信,讓人送了出去。這或許代表著某種信號。
皇宮,乾元殿。
「老四的媳婦,把消息遞出去了嗎。」明啟帝問道。
福順垂著頭,道,「已經送出去了。」
明啟帝滿意的點點頭,「朕沒看錯她,是個聰明的。」
福順認同的點點頭。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皇上為了四殿下的王妃,費了多大的心思。這萬家可不是簡單的人家。雖然看上去清貴非常,但這萬家是真正世家。綿延數百年。不管朝代如何更迭,都能屹立不倒。這樣的人家,底蘊深厚,教養出來的姑娘,自然不會是眼光短淺之輩。雖然看著在朝堂中的權利不慎顯赫,但有些東西,不是那看著光鮮的權利所能替代的。
「不像有些人家,不知道是怎樣教養姑娘的。」明啟帝哼了一聲。
福順不敢接話,他知道,皇上這是對太子妃不滿了。
「老大的媳婦是自以為是,這太子妃嘛,不說也罷……要不是還有用……早就不該留著了……」後面的話近似於自言自語的呢喃。
福順神色不變,真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
涼州,安郡王府。
一群將領圍坐一起,中間放置著烤的噴香的烤全羊。眾人推杯置盞,好不熱鬧。
沈懷孝久在軍中,身上早沒有了公子哥的嬌氣與矜持。在這一群人中,他是個新人。從不主動出風頭,但每每該說話的時候,又能正中要害。話不多,但分量不輕。
眾人沒有傻子,能得安郡王如此鄭重的引薦,本身就代表著認可。這裡面更有與安郡王極為親近之人,知道的也更多些。對沈懷孝就更沒有排斥之心。
「以今年的天氣看,來年的大戰已經不可避免。」安郡王靠在椅背上,「該操練的就得操練起來了。到時候誰拖了後腿,可別怪本王不念舊情。」
眾人連忙正色應是。
沈懷孝垂下眼帘,安郡王治軍確實很有一套。只看這些將領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一二來。
「瑾瑜,你怎麼看!」安郡王問了一聲。
沈懷孝愣了半天,才想起安郡王是在叫他。瑾瑜,是他的字!
這個字,還是第一次面聖的時候,聖上賜予的。誇他姿容如玉,人品無暇。
只是,這些年,還真沒有人如此稱呼過他。
「呵呵……」沈懷孝笑了兩聲,「殿下猛地一這麼叫,在下還真沒有反應過來。」
安郡王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兩分,「聖上所賜,即便不宣揚的滿世界盡知,別不能低調的無人知道啊。」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沈懷孝真實身份的,難免心中好奇。
沈懷孝就知道安郡王的意思了。這是要把他的身份往明面上放啊!
南苑。
沈飛麟盤腿坐在炕上,看著站在屋裡的馬文和馬六。
桌上放著一荷包的金豆子,這是安郡王給他拿著玩的。他把這些交給馬六,「換成銀子,在涼州城買個小鋪面,越不打眼越好。然後招些學徒來,記住,只要孤兒,男女不限。」
馬六心裡一突,這件事可不那麼簡單!光是招收孤兒這一樣,就讓他心驚膽戰。
地處邊陲的涼州,哪年沒有戰爭,哪年不死人。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孤兒。
「我爹那你不用特意去說,要是問起來,你也別瞞著。」沈飛麟知道馬六的顧慮,直接把話挑明。
馬六這才鬆了一口氣。這金子大約有十多兩,一百多兩銀子,足夠了。
「是!」馬六接過來,這事還真不能借人之手。
沈飛麟看了眼躍躍欲試的馬文,「你還是老本行,可著勁的在涼州大街小巷裡轉悠。聽到什麼,就回來說給我聽。不論大事小事,都不要放過。」說著扔了十兩銀子過去。
馬文歡喜的接了。這才是好差事呢。
看著這叔侄二人出了門,壯哥才進來,「青杏試著想進來,被奴才擋了。」
沈飛麟點點頭,「把那個九連環拿來。」
壯哥不聲不響的找了出來,遞給沈飛麟。沈飛麟用硯台砸了一下,琉璃制的九連環就碎了。「叫青杏進來。」
壯哥眼神一閃,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馬上出去喊了青杏。
「少爺可有什麼吩咐!」青杏笑著進來。
「想喝蜜水,沖一杯來。」沈飛麟低頭看書,吩咐了一句。
青杏笑著應了,端來蜜水放在沈飛麟手邊,見炕桌下放著個小匣子,她伸手拿了過來……
「別動!」沈飛麟慌張的看了她一眼,「算了,收起來吧。別告訴我娘。等買了新的來,補上就是了。」
青杏笑道,「又不是要緊的東西,哥兒何必這麼緊張。夫人不會怪罪的。」
「這是母親小時候玩過的。」沈飛麟不贊同的道,「給了我沒幾天就不小心摔壞了。已經讓人去買了。你可別說出去。」
青杏笑著點頭,「少爺放心,奴婢保證不說。」
沈飛麟點點頭。心裡有些無奈。不是自己的下人就是這點不好。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晚飯的時候,蘇清河就從蘭嬤嬤那聽說了。她垂下眼瞼,那東西是她小時候玩的,但也沒心愛到哪裡去。兒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他這樣說,顯然是為了掩蓋屋裡錢財的去向。於是笑道,「不是什麼大事,由著他鬧吧。他又不能出門,悶著就生事。不過,男孩子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吃過飯,蘇清河偷偷塞了一個荷包給兒子,「這是銀票。沒有了,再到娘這裡拿。」她揉了揉兒子的腦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
沈飛麟點點頭,有這樣一個母親,是一件幸事。
馬文馬六住在外院。吃過晚飯,馬六就有些心神不寧。
馬文問道,「叔叔該不是想找主子爺告密吧。」
「滾蛋!」馬六喝道,「少爺年紀小,不知道輕重。難道咱們也不知道。真要有個什麼,怎麼跟主子交代。」
「您可糊塗了不是!」馬文笑道,「指不定小主子給的差事,正好是試探咱們的。要是您轉身就把少爺賣了。侄兒敢肯定,您這輩子,也就看個大門。不管是主子還是少爺,都不敢用你了。」
馬六頓時一愣,沉默良久才道,「正是呢!主子再小,那也是主子。」
馬文低聲道,「再說了,咱家這少爺,可邪乎的很!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你知道什麼!少爺血統高貴……」馬六止住話頭,「行了,趕緊睡吧。明兒就得忙了。」
馬文眼睛一亮!果然!那跟著少爺,前途還是不錯的。
沈懷孝從王府回來,一直神思不屬。蘇清河眼睛一閃,難道出什麼事了嗎!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沈懷孝猛地站起身來,臉色大變。
蘇清河嚇了一跳,「怎麼了!」
「王爺今天的態度很奇怪!」沈懷孝皺眉,「只怕京城有什麼變化。」他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會來了。你別等我。」說完,也不等蘇清河回答,就疾步走了出去。
蘇清河看著還在晃動的帘子,心也跟著晃悠了起來。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萬事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她是不是也得做些什麼了。
蘇清河抬起頭,眼裡閃過幾分冷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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