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慘慘的,時而捲起一陣涼風,夾帶著雨的氣息,迎面打在臉上,清清爽爽的。相比較起來,岳箏倒是挺喜歡這樣的天氣。
幾乎是一夜無眠,天亮時她藏起最後一根線頭,繡好了這件精心挑選的雙面異色繡。黃色略帶著點兒暗黃花斑的小貓毛絨絨的,抬著前爪想要撲到眼前的一隻彩蝶,調皮可愛。隻眼睛,就用了十幾種繡線,十分傳神。
而背面抱著一竿竹子的熊貓,則又是那麼憨態可掬。
整幅繡品比起上次那件繡了好幾天的紅梅雪狐精緻許多,根本不能讓人看出,絲線是從哪裡發端,又結束在哪裡。
早飯後,岳箏就帶了這件繡品,帶著兩把傘,領著小曲兒,將他送到了張家。沒容她立即告辭,剛剛起床的再晴又拉住她說起話來。
正巧趕上醫生過來給她請早脈,岳箏也就順勢多坐了會兒。
再晴這裡倒是一直惦記著岳箏要買下人的事,沒聊一會就對她說:「昨兒前街的牙婆來了府里,說是新來了一批人,都是家世乾淨的,要不今天我陪你去瞧瞧,怎麼著也先買兩個伺候的丫頭。」
岳箏沒有給那兩個婆子派活的事,她也知道了。恐怕不是自己人,她這是用著不舒服吧!
對於買下人這件事,岳箏倒不是太急。她又不是那種離了人伺候就過不下去的,身邊的人,她也只打算用紅兒的。因此便笑道:「姐姐你還是在家裡好好歇著吧,這事不急,我今天還有其他事呢。我自個兒也惦記著呢,明天就去瞧瞧。」
這時魯奶媽端著一盅補品走過來,先與岳箏打過招呼,就送到再晴跟前。再晴接過了,眼中滿是抗拒著不想喝的神色,只顧著跟岳箏說話:「我剛還想問呢,這起這麼一大早的,有什麼事?」
往常岳箏帶著曲兒過來張府,都是差一刻不到辰時。但是今天到了張府,才剛到卯時。
眼神中閃過一點不好意思,她是一繡好這幅繡品,就直接去做了早飯,根本沒等這幾天天天早晨報到的容成獨,就鎖了門,出來了。其實她是有點不想夾在互相看不順眼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中,岳箏笑著掩飾道:「這事還是暫時不要與姐姐說了,你早晚會知道的。」
她是打算把這件繡品送到魯家繡莊的,順便再跟魯敬談些事情。這事還是不跟再晴說的好,畢竟魯家是生意人家。摻了太多人情進去,反倒雙方都不好辦了。
再晴皺著眉在魯奶媽的催促下喝了一口那乳白色的湯,就忙對岳箏道:「看妹妹你做事都是有十分的把握的,那我就等著聽你的好消息了。」
「差點忘了」,她又馬上想起什麼似地道:「妹妹中午記得過來吃飯,今天初七你姐夫下面的部署都會過府來匯報事務。這其中有一個叫裴閱的,今年二十三歲,是管下面稅絞一塊兒的。可人卻長得一副清秀的書生氣,性格溫溫和和的。而且家裡除了一個嫁出去的姐姐,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再晴臉上現出一種滿意的笑容,有點媒婆說到興處的樣子:「姐姐看了,你姐夫下面這些部署官,這裴閱是極適合妹妹的,妹妹今天中午偷偷見見,如果可以。。。。。。」
岳箏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再晴真是死盯住她再嫁的事了。這才幾天啊,就跟她說了三個人了。第一個姓什麼來著。。。。。。她連忙站起身來,「姐姐,恐怕不成,我今天很忙的,我要先走了。」
話沒說完,就抓著傘柄快步走了出去。
再晴不解地責備道:「能有什麼事著急忙慌的,正經事倒不見她著急。」
魯奶媽笑道:「小姐,這事還是緩緩再說。看箏娘的樣子,倒是不想就這麼改嫁的。」
「不嫁怎麼?」再晴反問道:「真讓她領著小曲兒過一輩子?等曲兒長大成了家,妹妹不就剩了孤零零的一個人?況且,曲兒一個不是太孤單了,怎麼也得有幾個兄弟姐妹吧?你瞧瞧咱們家,有什麼事都是敬弟一個人撐著,若是有幾個兄弟,家業說不定早擴展出去了。。。。。。」
走在街上,岳箏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真是不能跟再晴坐在一起聊天,三句話內准能給她扯到婚事上去。
再晴這麼關心她,她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跟她說,自己其實有喜歡的人了。。。。。。岳箏連忙搖頭,一想到容成獨,心就亂七八糟的。是喜歡他,可是卻裹足不敢向前。
魯家繡莊很快就出現在眼前,它位居金街坊東邊的一個轉彎路口,是極佳的一個方位。繡莊門前挑著一排暗紅底布藍色繡字旗,迎風招展。
岳箏抬步進去。
魯家繡莊有三層,第一層里又分帷帳、衣繡、屏風好幾個隔開的小區間。二樓三樓安排的都是一些精緻的雅室,專門招待貴族人員的。
「這位夫人,要來看些什麼?」一個著裝得體的青年男子迎著她笑問道。
岳箏想了想,說:「不知掌柜可在,我是有繡品要來賣的。」好像自從得了異園,她就覺得手中有了一筆很大的財富,所以對於現實中金錢的積累就缺少了重視。往往都是到了用錢的點上,才會想換些前來。
其實這對她自己來說,是沒有什麼的,畢竟異園是隨她終生的,但是曲兒呢?
她幾乎是在這說話的瞬間就決定,以後不僅讓給兒子留下幾個店鋪,還要給他積累些金銀,直接存在銀號,等兒子大了,就把銀票直接交給他。
青年男子道:「夫人來的真是巧,今天咱們好幾個繡莊的掌柜,還有東家正在三樓商議事情呢。」話鋒一轉又道:「只是您能不能先把繡品出示一下?」
這幾天來,天上雲繡那邊推出的一系列繡品,無論從繡圖構造,還是用色搭配,更甚而針法上,都有了與魯家繡莊比肩的趨勢。
坊間都流傳說,北地唐家的嫡傳人坐鎮魯家,不禁會養蠶繅絲,更是洞悉刺繡技法。
而他更是隱隱聽東家說,齊家已經在原有的繡娘中挑選出針法純熟的在培養了。而所推出的那些繡品,基本上都是那個唐姓人完成的。
雖然他一開始聽說時,覺得男人會刺繡很好笑。但是聽了東家的一句話就是心驚了,「刺繡在女人掌握,不過牽衣之必須,有男人掌握時,那這就是專門的技藝了。」
是啊,有那個男人需要縫補衣物?作為男人還學刺繡,不是天賦嗎?
所以他,一個才提上來的小掌柜,這兩天特別關注那些進繡莊來自薦繡品的人。
不是前段時間就聽說,天上雲繡得了一件上上的繡品嗎?
真不知道這天上雲繡最近是走什麼狗屎運!青年人臉色一下子有點憤慨,卻在看到岳箏拿出的那件精巧的繡品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後又揉了揉眼睛。
「這是繡出來的?」青年人不敢相信地激動地把繡品從岳箏手中奪過來,手指觸了觸,又忙撤開,吃驚道:「這不是拿貓兒的絨毛貼上去的!是繡上去的!拿絲線繡上去的!」
一旁的顧客有些驚訝地扭過頭看了眼這激動中的青年人。
岳箏不禁撫額,魯家繡莊的人怎麼還沒有天上雲繡那個小地方的人穩重。
可她哪知道,這人激動地更大部分原因,在於早就聽人把落到天上雲繡的那幅繡品描繪的神乎其神:絨毛纖毫畢繡。
聽說的時候,只覺得是天上雲繡的夥計們故意誇大。但是一下子親眼見到了,能不激動嗎?
見已經有些顧客被這裡吸引,要過來一探究竟的樣子,岳箏連忙提醒這人,「這位小哥,我能不能見你們掌柜的,最好是東家?」
「能,能,能,當然能!」青年熱一臉熱情地回道。
不過又馬上冷靜下來,好言道:「這位夫人可否在這裡稍等片刻,只因各掌柜都在樓上商議事情,我也不便就這麼帶你上去,可容在下通傳一下?」
這話說得委婉至極,都有點諂媚了。只是青年人將那幅銅鏡大小的繡品緊緊握在手中,再沒遞還給岳箏的意思了。
岳箏無奈一笑,看這人年紀極輕,只怕沒怎麼招待過大客戶呢,這麼點事就失態成這個樣子。
只是她若想想當初自己接受了這些繡技繡圖時,驚愕不已的樣子,就可以理解了。畢竟這些幅刺繡所用的針法,有十幾種都是他們容成王朝的人聞所未聞的。
當下點頭道:「您請便。」
青年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喊了一個夥計道:「千兒,給這位夫人沏最好的茶來。」然後又對岳箏道:「夫人稍坐。」
話落,岳箏就只看見青年人疾步上樓的背影。
三樓的一個房間內,一幾一椅旁坐著四五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正中央的桌椅邊上,坐的正是一身暗色錦服的魯敬。
下面的幾個掌柜,平時都波瀾不驚的人物,這時一個個兒都是滿臉怒色的樣子。
「齊家也太狂了,今天路上遇到天上雲繡的一個掌柜,竟敢暗暗跟我叫板。不就是有一個唐文嗎?咱們那八個頂級繡娘也不是白請的!」
「不是自信到極點,就齊鳴那小子,他捨得露底牌嗎?誰知道這唐文,堂堂唐家嫡子,竟然把家傳手藝都給學盡了?連刺繡那種娘們兒的針線,竟然也學!」魯敬下首的一個人搖了搖頭,接著道:「唐家家主這次是損失大發了,這樣爭氣的兒子留在唐家,還愁唐家多傳個一二百年嗎?」
魯敬聽了,似笑非笑。
「咱們倒也不必過於驚慌,唐家雖是絲織繡行業里的領頭人,可這是在咱們的地盤,一個唐文,確不足懼。雖然壓力相對大些,但卻沒必要太過恐慌。況且咱們一年多來,也招募不少北地遷來的優秀繡娘。絲紗方面,我們的龍先生比起唐文來,也弱不到哪裡去。」
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只要繡娘們齊心協力,繡出一副上上繡品,還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可惜,莫家四奶奶那樣的好手,卻是齊鳴的親生妹子,不然也是咱們魯家繡莊的人。」
此話一出,好幾個掌柜相視一笑,有一個小聲道:「可不就是沾親帶故的嗎?齊鳴借著咱們未來夫人的面子,一直以來可沒少攀交咱們魯家繡莊。」
「就是這才可恨,一有倚仗,馬上就露出狐狸尾巴來。」另一個馬上不屑道。
魯敬抿了口茶,再次笑了笑,咳了聲道:「敬今天主要是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來。。。。。。」
七嘴八舌地亂問:「東家,什麼樣的好消息?可是找到了什麼絕品絲?還是挖到了唐文?」
魯敬搖了搖頭,「是李朝玉先生,昨晚敬去拜訪,相談甚歡,言語間聊到了下年品鑑大會之事,李先生竟主動提出,願意為魯家繡莊提供繡圖。各位長輩商量一下,請先生畫個什麼樣的圖比較好?」
此言一出,只幾個人的房間立即譁然。
「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李先生可是先帝時期最有名的畫家宗先生的親傳弟子。我家還收藏這李先生的一幅戲作,我淘換來時可還花了上千兩紋銀呢!」
「哎,這可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李先生前年就封了筆不再作畫,這時能為我們破例,真是天大的面子。」
「馮老說的對,原先那幅可都繡了一小半了,倒有些可惜!」
「真是小氣啊余老,那幅繡圖的作者雖然也很有名氣,可是跟李先生比起來,簡直不入流。況且之前開繡時,東家也沒請來這八個頂級繡娘,本就有重新繡的打算。原先的不參賽,也可以出賣嘛。」
「現在還是說說要什麼樣的繡圖合適,我看咱們金川百業齊進,不如還像之前那幅,百花爭艷如何?」
「俗俗俗,唐家繡技最在行的就是繡花,據說繡的花兒都能引來蜂蝶,咱們得避其短處。不若喜上眉梢?」
「太小家子氣,百鳥朝鳳如何?」
魯敬開口道:「我也覺得百鳥朝鳳不錯,李先生可是最會畫鳳凰。」
「哎」,提議百鳥朝鳳的人又嘆了口氣:「若是前段時間出現在天上雲繡那個神秘繡娘來咱們這裡,才真是如虎添翼。那個紅梅雪狐的小插屏,我也有幸看了。那針法,一看就是專門繡禽鳥羽毛的。若是咱們有那種針法,百鳥朝鳳圖定然更勝一籌。」
魯敬一直平靜的臉上,也不禁帶上遺憾。
以為胖胖的掌柜接道:「真是沒顏色,也不知打聽打聽,金川城裡最好的繡莊是哪家。」
其他幾個掌柜相繼附和,他們其實惋惜的同時更覺得生氣:太不長眼了!
魯敬正打算讓掌柜們散了,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敲門聲緊急短促。
大掌柜彭凡出聲道:「什麼事?進來吧。」
魯敬此時也站起身來,說道:「大家各去忙各的吧。」他也打算去李先生暫居的地方去,然後。。。。。。去拜訪一下姐姐的義妹,他的義姐。
其實他明白,李先生主動提出此事,多半也是沖的義姐的面子。當日若不是義姐的一枚白芙蓉花瓣,只怕李先生的母親早已不在人世了。
而這繡圖的事,他可是在李先生來金川講學的第二天,就在他跟前提了,當時被婉拒。這時卻又主動說起,魯敬當然一想就明白其中緣由。
青年人進來,看見東家要離開的樣子,連忙擋在前面攔住:「東家,等一等。。。。。。」
彭凡當即喝道:「余越,這成什麼體統,有什麼事跟我說!」伸著雙臂攔住東家,這簡直成個什麼樣子。
剛才被稱馮老的滿臉憨厚的中年掌柜,瞅見小掌柜余越手中的東西,眼光一閃,同時問道:「余小子,手裡拿的什麼?」
「哦」,余越連忙站正身子,然後把手中的繡品雙手呈到魯敬面前,道:「少東家,這是一個夫人送過來的繡品,說是要賣給咱們。。。。。。」
余越說著,魯敬已經抬手接過,這當兒余越卻指著那繡品嗷嗷大叫起來。
氣得提拔他的彭凡上去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瞎嚎什麼你?」
余越指著那繡品,結結巴巴地看著大掌柜道:「不一樣的,前面,後面,不一樣的,一個貓,一個熊。」
他的確知道,這是一幅雙面繡,但卻只看了前面那一面,根本沒來得及翻過背面看。而且在他的觀念中,雙面繡當然都是正反相同的繡品。
這一下子看見一隻黑白熊,當然驚叫了。
彭凡還猶自未解,但已拿起看的魯敬卻猛然間將繡面反過來,當看到背面抱著竹子的憨態可掬的黑白熊時,也不禁失色道:「神品!神品!」
引得幾個掌柜都湊上去看,幾人先是大驚愕,然後就是大歡喜,幾乎異口同聲笑道:「神品!神品!」
彭凡回過神來,忙吩咐余越道:「快去,把那位夫人請上來。
其他幾個掌柜紛紛點頭說道:「快請快請,這位夫人說不定正是去天上雲繡那位神秘繡娘,咱們一定得留住。」
這時誰也不顧得剛才說到這神秘人時的不忿了。
余越剛轉了身,魯敬就在後道:「慢著,我親自去請。」
。。。。。。
岳箏被小夥計很客氣地引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未幾剛剛的千兒就端了清香撲鼻的茶飲過來。
她便一邊喝著茶,一邊觀察著魯家繡莊。
確實是大繡莊,別出心裁的天上雲繡比起這裡來,驀然就有了一種為了新奇而瞎折騰的感覺。
整個魯家繡莊,安排布局中規中矩,但卻透出一股大氣勢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沒有足夠的積累,是形不成這種氣勢的。
「青娘呦,好久不見了。」一個悅耳的少婦聲音傳來,「哎呀,你這面裙幅真漂亮,真沒見過誰家拿這繡鯉做裙幅呢。這旁邊繡的是水草嗎?不知怎麼,看起來這魚就像在水底似得。」
「是啊,這是昨天在天上雲繡新裁的。」另一個聲音同樣歡快道:「你們不知道吧,這鯉魚是他們那裡新來的唐師傅親手繡出來的,做成裙幅,也是唐先生這麼建議的。我也沒想到竟然做好了這麼漂亮,唐先生真是樣樣精通。」
「那咱們也去看看吧,我早也想做一條好看的裙子了。聽說天上雲繡這兩天辦的不錯呢,走吧去看看。」
「好好好,咱們快去吧,晚了只怕就沒有了。」
「我就不去了,在這裡選件帳子。天上雲繡的帷帳,與這裡的比起來還是差些。」
「行,我們走了。」
見那兩三個少婦帶著身後的丫頭離開,岳箏才起身來,走到那少婦跟前,輕施一禮道:「這位夫人,可否讓我看看您這裙幅上的刺繡?」
「好啊」,少婦很暢快的答應道。
岳箏低下頭,仔細看了,便道謝離開。
唐文一個大男人,竟然會刺繡?那條鯉魚所用針法,竟有三四種是與前世齊若蘭那幅繡品上所用的相同。
難道齊若蘭的針法,還有這唐文傳授的不成?
可是怎麼如今,唐文竟然親自繡了?前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唐文還會刺繡?
岳箏不禁微微搖頭,事情不一樣了,從很早的時候,從她開始參與前世她記憶中存在過的一些事情的時候,她就產生了這種感覺。
突然間有一種感覺,她這麼努力地要避開前世的一些事情,但最終卻會不會是「殊途同歸」?
不!
她又馬上否定起來,最起碼這一世兒子還陪在她的身邊,再晴的兒子也沒死,瞎婆婆的眼睛也治好了。。。。。。
還有他。
事情是不一樣了,卻是更好了。
正想著,停在密集的下樓來的腳步聲。
余越一出現,便大步走到岳箏跟前,轉回頭說道:「東家,這就是那位夫人。」
岳箏看過去,正於疾步走過來的魯敬照了面。魯敬先是一驚,馬上笑道:「箏姐,原來是你!」搖了搖頭又道:「我早該猜到的,箏姐的技藝定不至於養蠶而已。」
他笑著微微加重了養蠶兩個字。
這時後面的幾個掌柜先後不一地道:「東家認識?可是熟人?」
岳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畢竟今天是要來與魯敬談生意的,之前卻半點風聲都沒有露出。
一行人上到樓上,下人端來新茶。
魯敬笑道:「箏姐真是瞞得緊,可知小弟派人尋訪你可不止一日了,哪知就在我姐姐家裡住著呢?」
他確實在聽說那件神乎其神的繡品時,就動了心思讓人去尋訪。可是也沒得到半點消息,哪知道。。。。。。
魯敬笑了笑,再問道:「箏姐這是來賣給小弟繡品呢?當初那件紅梅雪狐,怎麼不也送到小弟這裡來?」
聞言,幾個掌柜刷刷看向岳箏。
岳箏笑道:「那件繡品,底紗和絲線都不是上乘的,自然不敢拿到金川頭一號的繡莊來獻醜了。」
魯敬倒有些不以為然,彭凡道:「夫人如此說客氣了,那件繡品,只繡技一樣,就占盡天機了。」
岳箏輕輕驚愕,「您太過獎了。」躊躇半刻,對魯敬道:「今日不論親戚,我是想跟你商量些事情,也可以說是談事情。」
魯敬倒沒半點驚訝地樣子,抬手請道:「但說無妨」。
岳箏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開始道:「第一,我想把這件繡品賣給魯家繡莊,要銀五千兩」。這是岳箏自己計算後定的價位,她要買個小店鋪,五千兩估計連家具都能打下來。
聽到她開的價位,幾個掌柜都驚訝地相互望了望。
不懂行!
就這繡品,怎麼著也得一萬多兩。
不過他們是買家,當然不會提醒,相反等會還得壓價!
而岳箏自然知道,自己這件如此精美的繡品,只雙面全異繡這一點,就不止五千兩。
可是如此小的一幅繡品,也沒有花費她多少東西,而對方又是魯敬,要五千兩她還覺得貴了呢。
魯敬點了點頭,示意岳箏繼續。
「第二點,就是我也想開間繡莊,希望魯家繡莊能將絲線布匹渠道分流一分給我。。。。。。」
不等岳箏說完,就有一個掌柜嗤笑道:「夫人,這也太便宜了。倒不知您拿什麼補償我們繡莊,況且不管什麼補償,我們也不放心在眼皮底下養一個有像您這般繡技之人做老闆的繡莊啊。」
岳箏倒是不慌不忙,靜待他說完,才道:「我自然不是白取的,會把這種雙面全異繡的技巧教給你們這裡的繡娘。」
一語引起轟動。
「雙面全異繡,那叫雙面全異繡啊。」
「的確是好技藝,最適合做屏風。」
「但還是不太划算啊,您以後強大了,還有我們魯家繡莊什麼事?」
岳箏反問道:「難道魯家繡莊沒人了,就這麼一直不發展嗎?何懼一個才剛起步的小繡莊?」
魯敬這時開口道:「別的我們自然不懼,只是箏姐您的繡技,讓我們驚心,不為自己所用,終是不放心的。」
岳箏想了想道:「我也只不過想要掙出一份家業,況且我一個女流,哪能這麼容易就能對抗魯家繡莊?不如這樣,我把最常用到的針法也教給你們這裡的繡娘。不過你們要付給我相應的費用。」
針法何其重要,掏點銀子也不虧。
彭凡卻皺著眉道:「夫人也太看不起人了,最常用的針法,我們這裡的繡娘還用人教嗎?」
岳箏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道:「是我說的不清,我所說的最常用的針法,是指就像我帶來那幅繡品所用到的許多針法。」
魯敬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問道:「箏姐這繡技不知師承哪一派,如此新奇?」
能師承哪一派?是異園書中記載的,匯聚了千百年精華而自成的一個派別。想了想便道:「家成,無派。」馬上問道:「不知我剛才的提議可否?」
魯敬未置可否,問:「還有第三嗎?」
岳箏便接著道:「第三,希望魯家繡莊下年的絲紗品鑑大會,能用我的繡品參賽。當然,必須明確標明我的名字,我家的繡莊。」
其實這樣就是要占魯家的參賽名額,也就是借魯家繡莊的命。這樣的情況是被允許的,但是一般都是些小繡莊,才會請個繡技看得上的繡娘,兩相結合,去參賽。
最後獲利,當然是雙方的。
不過魯家繡莊這樣的,顯然並不需要這樣的聯合。他們又不是沒有繡娘,這位夫人繡技在精深,倒是他們魯家繡莊都免不了被人嘲笑沒人。
就算能得個第一的名頭,又能怎麼樣呢。
況且現在,他們有李先生提供的繡圖,有八位頂級繡娘,還有這位即將要傳授過來的針法,就更沒必要與她聯合了。
最後前兩點魯敬與幾位掌柜商量後,都按照岳箏說的辦了。最後一點,則是拒絕的乾淨利落。
岳箏小小地有點失落,她打算的是,到時若能與魯家繡莊一起出現,她那才開起來的小繡莊肯定會有很好的名譽。
不過既不同意,她也只能這樣了。大不了就是慢慢經營,名譽也會有的。
不過魯家的掌柜們真是又黑又盡職,竟然要把那件繡品的價格給壓到四千兩。那時倒是恰巧他們迫不及待地讓工匠做成小插屏的繡品被人送進屋來,看著那鑲了玻璃在紅漆木雕花框間微微轉動的繡品,幾個壓價的掌柜當時就不好意思再說了。
最後商定,她教習魯家繡莊的繡娘二十八中針法,一齊給她三千兩。
岳箏很滿意,反正她也有打算將異園書中的刺繡針法一點點傳揚出去的。如今能賺點錢,何樂而不為。
將八千兩銀票在背人處放進異園,她就邁開大步,滿臉笑容地準備回去。
不過走了兩步,換了一個方向,還是穿過金街坊,去那邊的菜市場買點新鮮蔬菜吧。順便從異園中摘點水果出來,就說特地買給他吃的。
岳箏幾乎可以想像,今天那個高傲的總是欺負人的男人一定會很生氣。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一直等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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