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
玉忘言在這一刻心臟都仿佛失跳一拍,他朝著蕭瑟瑟撲過去,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抱在懷裡,同時身子一轉,背部撞在了船沿上。
這聲悶響嚇壞了蕭瑟瑟,她連忙驚道:「忘言,你沒事吧!」
游舫左右搖晃著,原是另一支游舫不小心撞了他們。此刻那舫上的人跑到了船頭,朝著兩人喊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沒事吧?」
蕭瑟瑟沒工夫理他們,她看著玉忘言有些痛苦的臉色,擔心的問著:「忘言,撞到哪裡了?」
「……沒事。」玉忘言道:「就是後背撞了一下,沒有大礙,有驚無險便是好的。」
「你還說呢,一定很疼的。」蕭瑟瑟嘟嘴喃喃,直到這時才發現,剛才兩個人的動作驚起了水花,現在他們都被濺濕了,玉忘言的臉上還沾著水珠。
「喂喂!你們沒事吧!」隔壁游舫上的人還在喊著。
蕭瑟瑟朝他們淺笑,便又望著玉忘言,莞爾道:「你們我們是不是樂極生悲了?」
玉忘言靜默片刻,答:「只要你安好,就只有喜,沒有悲。」
「忘言……」蕭瑟瑟故意不滿的喚了聲,埋頭在玉忘言的懷裡,舒坦的笑出聲來。
而旁邊游舫上的人,見兩人好像完全無視了他們,只得打了聲招呼,劃著游舫離開了。
待到蕭瑟瑟和玉忘言回到岸邊,他們濕漉漉的狀態,讓何歡何懼兩個吃驚。
何歡甚至張大了嘴巴,問道:「表小姐,你不小心落水了啊。」
「是啊,落水了,很痛快呢。」蕭瑟瑟笑著,拉了玉忘言往回走。
而何歡驚得不行,跟在後面勸道:「那樣會著涼的,表小姐,我和大哥的衣服給你披上吧。」
眼看著時間還有一些,蕭瑟瑟和玉忘言商量了一番,不打算就這樣回府,而是去巷子口坐上了馬車,準備去一趟林家,探望郭佳怡。
那林家夫人是余秋水的親姐妹,林家又出了不少醫官和醫女,頭先去湖陽之前,玉忘言把郭佳怡送到了林家治病,回順京後,也去探望了她幾次。林家人醫術高超,緩解了她的病情惡化。聽說,郭佳怡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活動,好了很多了。
在林家後院的一棵枇杷樹下,蕭瑟瑟見到了郭佳怡。
她的氣色比上次要好,淡白如水的裙衫,在叢叢綠葉紅花中格外的出塵。
她像是從書卷里走出來的人,身上的胭脂味道,都好像是書卷味。
見她狀態不錯,蕭瑟瑟笑道:「林家不愧是御醫之門,確實有妙手回春的能力,郭姐姐氣色真的好多了。」
「多謝王妃掛懷,妾身安於天命。」郭佳怡福了福身。
「王爺,妾身有一事,若說出來會有不妥,但不說又於心不安。」
玉忘言嗅到些疑味,「但說無妨。」
「是。」郭佳怡平靜道:「妾身聽說潯陽王妃住在瑾王府上,她不是良善之人,請王爺遠離她。」
蕭瑟瑟心中一詫,「郭姐姐,你說什麼?」
「潯陽王妃不是良善之人。」郭佳怡道:「她心狠手辣、陰險歹毒,執意要求住進瑾王府中只怕是居心叵測。為免夜長夢多,應將她儘快送還潯陽王。」
蕭瑟瑟不禁沉默下來。
潯陽王妃的確是個奇怪的人,對她非要住進瑾王府,自己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的居心。
說她心狠手辣,那的確是真,可要說陰險歹毒……偏偏蕭瑟瑟沒有感覺到分毫,竟總是覺得那小姑奶奶是個義薄雲天的人。
玉忘言道:「佳怡,這些話,你可有把握?」
「沒有。」郭佳怡淡淡道:「但她對王妃分外殷勤,眾人皆知。」
蕭瑟瑟喃喃:「郭姐姐的意思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郭佳怡的語調比平時要嚴肅。
玉忘言想了想,心中做下決定,對兩人道:「本王會多加觀察,不會掉以輕心。」
郭佳怡福了福身,說:「王爺事事謹慎,確是明智。」
玉忘言沒有再回答她,見她沒事了,便和蕭瑟瑟一道回去。
玉忘言牽著蕭瑟瑟的手,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一點,心裡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冷意,陰森的發毛,甚至破壞了之前和玉忘言互贈信物的甜蜜。
蕭瑟瑟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不禁回望郭佳怡,只看見她還站在枇杷樹下,兩手交疊在身前,一支素淨的髮釵正好折射了日光,射進蕭瑟瑟的眼裡,令她不適的收回視線,回過頭去。
望著兩人走遠了,郭佳怡如白水般清淡的眼底,突然湧現出一種黑霧般的感覺。
她的手從袖子下伸出半截,手指間夾著什麼東西。仔細一看,那竟是三根細細的針……
乙巳年閏五月十七,塘城蕭氏本家的姨娘薛氏被抬為平妻,庶女蕭書彤被記名到薛氏的名下,抬為嫡女。
這樣一場家族的大事,按說蕭瑟瑟是應該去的。但那日正好不適,只得派人去給蕭家送了厚禮,便留在王府休養了。
而帝宮內,因要忙著準備玉魄帝姬和親的事,這幾天進出宮門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天英帝很重視玉魄和親,故此,便按照大堯國的禮儀風俗,敕令順京的祭司們籌備一場盛大的祭祀,為大堯與北魏的長久和平祈福。
祭祀的地點,就在宗廟前的祭壇。
主祭和輔祭,依舊是趙訪煙和她的師父,依著這次的規模,除了贊禮和贊引之外,還需要組織八名分獻官和司洗、司爵各自八名,幾乎動用了整個祭祀團一半的人手。
鑑於有些人資歷淺,經驗少,天英帝特令趙訪煙帶著他們住進帝宮,指導他們演練。
趙訪煙終於暫時走出了趙家的軟禁。
祭祀的日子,是晉王特意挑的,就在閏五月的二十五日,黃曆宜祈福、祭祖、開倉。
二十五日,卯時差兩刻。
祭祀器具都已準備妥當,主祭正在與贊禮讚引和讀祝官強調最後的注意事項。趙訪煙被一群分獻官和司洗司爵們圍著,這些年輕的男女都緊張而興奮。
「趙小姐,你看文武百官都來了,我還是頭一次見過這樣宏大的場面!」
「訪煙姐,我已經準備好了,絕對會最佳發揮的!」
「我相信你們。」趙訪煙笑道:「大家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彼此都有默契,不管你們加入祭祀團的初衷是什麼。」
初衷?
「我的初衷就是喜歡!」
「我是因為敬仰大堯文化,覺得祭祀禮魂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有個怯懦的聲音小聲說:「我是因為相信一些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東西,比如冥冥之中的命運,還有……觀星。」
趙訪煙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一隻手推動了,突然就興奮的砰砰直跳。
她望著說這話的人,這個祭祀團里年紀最小的姑娘,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原來竟是因為和她一樣有著同樣的信仰而有些不容於眾人。
「訪煙姐姐,我……我今天就大膽的說了。」那姑娘鼓足勇氣,放大了聲音,「我支持你!因為我和你信仰的東西是一樣的!」
趙訪煙笑了,心中充斥起的感動,就像是獨自一人流浪了許久,終於在人海茫茫中尋到了同行者。
她點點頭,握住這姑娘的手,喃喃:「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都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對得起自己的精神,也要為了大堯進獻自己的一臂之力。」
「放心吧,訪煙姐,這次的祭祀一定會圓滿結束的。我們企盼和平的理念也能上達天聽,玉魄帝姬會為大堯和北魏帶來長久的和平。」
「嗯,和平萬歲。」這些年輕的男女們,眼中熠熠生輝。
「那訪煙姐,我們再去最後一次熟悉一下場地了。」他們說著,互相對視,達成了一致。
趙訪煙點點頭,「你們去吧,我再檢查一下銅盆和酒樽是否完好。」
「好,那我們去了。」
這些男女們笑著,滿懷著興奮和希冀,結伴往場地的方向走去,去會合主祭、贊禮讚引和讀祝官。
趙訪煙還留在這裡,仔細的檢查器具,手指從銅盆和酒樽的外側內側一一撫過,專注的眼中,還多著一抹被那小姑娘點燃的欣慰。
蕭瑟瑟和玉忘言今日到的早,玉忘言到了之後,就被常孝等人圍著說話了。
蕭瑟瑟從這些身穿黑紅青紫錦袍的文武之間走過,並沒有去與命婦們打招呼,而是盈盈走向趙訪煙。
從她剛來這裡時,就發現了趙訪煙一個人半跪在矮桌前,一襲黑底滾紅邊曲裾袍襯得她既莊重、又出世如畫。
蕭瑟瑟走了去,想跟她說說話的,卻不料竟看見趙訪煙一時失手,一個酒樽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一聲。
而還不等趙訪煙去撿起酒樽,就有一隻手幫了她的忙。
原是玉傾雲,不知從哪裡過來的,撿起酒樽就還了趙訪煙。
「趙小姐,在下正好路過,看你剛才那一瞬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覺得緊張?」他總是這樣溫和,笑的無懈可擊。
趙訪煙接過酒樽,一邊看看有沒有摔裂,一邊喃喃:「訪煙只是突然覺得不安,就好像接下來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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