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煮鶴 62.第六十一章 殺戮

    第六十一章殺戮

    京城裡的說書先生從來都是看熱鬧不嫌亂子大的主,最怕的就是天下太平無事可說,前幾日膠東王謀反宮變一事,硬生生被他們上溯到了先皇時期的恩怨,編出了一整部的膠東王恩仇錄來。

    衛鶴鳴聽了那荒誕離奇的話本只覺好笑,只怕古往今來的野史便是從些人口中杜撰出來的,也幸而景朝風氣開放,只要沒有犯上作亂的言論,官家也沒興趣來尋這群說書人的麻煩——朝中大臣自己相互彈劾嘲諷還來不及,哪個有空去管它們編了什麼新篇?

    &時遲那時快,只見那衛探花拔劍而起,大喝一聲:『爾等亂臣賊子,要殺要剮沖我來,速速放了聖上!』」

    說書人正說的唾沫星子橫飛,賀嵐卻在偏間裡笑彎了腰,拍著衛鶴鳴的肩連聲道:「我卻不知原來你竟是這般英武!」

    衛鶴鳴嘴裡還含著半塊糖糕沒咽,聽到這段差點沒噴出糕點渣來。

    那頭說書人還在感慨:「好一個文武雙全、有勇有謀的探花郎啊——」

    賀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拍著他的肩重複:「好一個探花郎——」

    衛鶴鳴那半塊糖糕便噎在了嗓子裡,連灌了三大杯茶下去,這才順了氣,當真是笑也不是,罵也不是,一臉古怪聽著那說書人滿口胡言。

    &是哪家來的說書先生?」衛鶴鳴苦笑。「他也不怕人來砸了他的攤子!」

    賀嵐笑道:「這位先生說的書可是城裡出了名的好,你不見這茶坊一半的人都是衝著他來的?你瞧外頭那位小廝,不也是令尊派來聽書的?」'

    衛鶴鳴往外頭一瞧,那搖頭晃腦聽書的,時不時還要在紙上記錄一二的,可不正是自己父親的小廝麼?

    原來衛尚書那派人來聽書轉述的毛病還是沒改,尤其是聽自己兒子的閒書,明知道故事是假的,竟也聽得不亦樂乎。

    賀嵐懶洋洋地沖眨眼:「怎麼樣?探花郎還敢掀這攤子麼?」

    衛鶴鳴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他若掀了這攤子,只怕回去父親就能掀了他的院子去。

    他算是栽在這說書先生手裡頭了。

    賀嵐便笑得更開懷了。

    那頭說書人這才放過了衛鶴鳴,講起了文瑞王楚鳳歌救駕的情形,較之衛鶴鳴更要傳奇三分,儼然是神兵天降的架勢。

    衛鶴鳴聽著,心頭卻多了幾分憂慮。

    宮變那日賀嵐坐在末位,並不太清楚當時情形,衛鶴鳴卻記得明白。

    若不是他太過信任前世的記憶,一心以為那勁弩在膠東王身上,楚鳳歌也不至於受傷。那箭上的毒極烈,前世楚沉中了就險些沒救回來,最終也落了一邊手臂不甚靈活的毛病。

    當日宮中他心中焦急,楚鳳歌便連箭帶皮肉都硬是剜了下來,那血肉猙獰的模樣嚇倒了諸多朝臣。即使如此,太醫的說法也是未必能保證這胳膊同往日一般靈活。

    前世楚沉傷了手臂,不過是行動上有些妨礙,卻也消沉了許久。

    楚鳳歌的手臂是要挽弓執劍,疆場上縱橫的,若是落了病根

    衛鶴鳴指尖摩挲著茶杯,半晌也沒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京師里哪來那麼多神醫,除去太醫他知道最好的大夫也就是文瑞王府里的那位老大夫了。

    正想著,只覺賀嵐用手肘撞了撞他,輕聲說:「瞧瞧,那位是沖你來的不是?」

    衛鶴鳴一愣,抬頭自那簾縫中向外看,茶坊里門口正走進一個人來,一身青色錦緞衣裳,面上帶著和煦的笑,模樣十成十的悉,正是許久未見的楚沉。

    &怎麼來了?」衛鶴鳴頗為意外,正思索著,便見楚沉果然挑了他隔間的簾,彎腰進來,略一拱手,笑道:「衛大人,賀大人。」

    衛鶴鳴隔著他三尺遠就極標準疏離的一禮:「見過五皇子。」

    楚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走到桌旁自顧自坐下寒暄:「衛大人不必多禮,如今想在京城裡尋你,可真是不容易。」

    衛鶴鳴原本就被人看好,經此救駕一事,更是名聲大噪。他又正是年少,上門敘舊的、攀親的、甚至是相看親事的險些將衛府的門檻踏破,衛鶴鳴無法,這才躲了出來同賀嵐尋清閒。

    只是被楚沉尋到,怕是這難得的清閒也沒了。

    衛鶴鳴無心同他寒暄,眉眼中皆是淡淡疏離:「五皇子找在下有事?」

    &無事便不能來尋你了麼?」楚沉默默地盯著他,眼中帶著幾分苦澀。

    衛鶴鳴一怔,還不曾回答,就聽楚沉呵呵一笑:「玩笑、玩笑,我是來請衛大人聽一段書的。」

    話音剛落,外頭說書先生已然講起了另一段。

    &起這位救駕有功的文瑞王,那就不得不提提他在北胡造下的殺孽了——」

    衛鶴鳴原不想聽,聽到這卻不禁被吸引了心神去,楚鳳歌雖提到他在嶺北度日艱難,卻不曾詳細說過。

    卻不想這說書先生並沒有從頭說起,說的是楚鳳歌初戰告捷,後面幾次戰役又屢出奇兵,打的北胡暈頭轉向,端得是智勇雙全,是個十足的將才。

    那先生說的玄乎,衛鶴鳴聽著聽著便皺起眉來了:先生說楚鳳歌一馬當先沖在最前,入敵陣有如無人之境,他便想著自己臨走前明明囑咐過他要惜命小心;先生說楚鳳歌好出奇制勝,屢次以少勝多,他便想著當時情況危急,以一敵多實在是太過冒險;先生說楚鳳歌英武非凡,怒拔身上箭仍是連殺數人,他便想著楚鳳歌年紀輕輕,身上卻落下了那樣多的傷疤。

    待那說書人講完這一段,衛鶴鳴的眉頭深鎖,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那頭楚沉尚且茫然:分明沒到他所想的重頭戲,怎麼衛鶴鳴神色已然這樣難看了。


    衛鶴鳴年少時也是有英雄情結的人,看多了那些策馬彎弓、縱橫沙場的將軍故事,也曾覺得身經百戰傷痕累累方顯男兒本色,也極為崇敬嚮往那些奮不顧身的英豪。

    可當同樣的故事嫁接到楚鳳歌身上,他便怎麼聽怎麼都不對了。

    只聽那簾外聽書的看官笑道:「你怕是冤枉這位文瑞王了吧,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便是殺再多,那也是前來犯邊的北胡人,殺一個,便救得我大景朝幾十個,算不得殺孽,還要算救星呢。」

    眾人紛紛附和。

    楚沉一挑眉,心道好戲來了。

    那說書人搖頭道:「非也非也,這殺孽可不是指這些,而是指那北邙山下的近萬俘虜。」

    衛鶴鳴神色一凝。

    說書人這才說起了這段故事,竟是楚鳳歌最後一役大勝,北胡將領帶了近萬士兵投降,卻不想楚鳳歌一聲令下將這近萬人盡數斬殺。

    北邙山下就多了近萬具屍首。

    這段說完,茶坊里便是一片沉寂,隱約能聽到聽眾抽冷氣的聲音。

    衛鶴鳴眸色漸漸冷卻下來,這確然是楚鳳歌能做出來的事,他幾乎能想到楚鳳歌面無表情下令、冷眼旁觀那屍山血海堆積起來的模樣。

    那說書人猶嫌不夠,同眾人閒話道:「諸位且不知,在下這裡還有另一傳聞——」

    眾人催促他:「快說!」

    那說書人嘿嘿一笑:「這位文瑞王,只怕還有一個毛病,那便是嗜殺成性,殺紅了眼,是連自己人都殺的。」

    有人質疑:「你說的那是瘋子罷?」

    說書人道:「你們有所不知,北胡此行有一隨行偏將,姓賀名謹雲,是名門賀家之後,曾有人見他與那文瑞王相談甚歡,出征之時,那文瑞王殺紅了眼,敵我不辯,硬是將那賀謹雲斬於馬下。戰場兵荒馬亂,賀謹雲連個全屍都不曾留下,見過此事的士卒又都懾於文瑞王威名不敢作證,此事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只可憐了賀家的好兒郎了」

    外頭便「轟——」的一聲議論開了,說什麼的都有。

    衛鶴鳴卻將目光轉向了賀嵐,只見他早沒了那懶散模樣,神色冷漠,眼裡帶著複雜之色,一如前幾次他見到楚鳳歌時的神態。

    衛鶴鳴這才知道,為什麼自打楚鳳歌自邊境回來,幾次同賀嵐碰面都針鋒相對。

    雖說年少時賀嵐同楚鳳歌也沒什麼交情,但畢竟都是敘州一路同甘共苦過來的,怎樣也不至於如此敵視,原來竟是有這番緣由。

    賀嵐將扇子擱了,輕聲道:「我本不打算同你說。」

    衛鶴鳴微微看了楚沉一眼,轉頭問賀嵐:「屠盡俘虜,斬殺賀謹雲,這人說的都是真的?」

    賀嵐面帶微笑,眼中卻閃過一道冷芒:「賀謹雲之事雖無證據,卻能確定是他所為。非但如此,北胡此行數個將領的隕落,只怕都跟他脫不了關係。」

    衛鶴鳴頓了頓,不知說些什麼好。

    賀嵐攏了攏衣袖,收了往日裡懶散的模樣,雙眸神色冷淡,卻帶著一絲撫慰:「我不想同你說此事,便因為此事乃賀家同他的恩怨,你不必介懷。」

    衛鶴鳴坦然道:「無妨,此事我會去問他。」

    賀嵐笑了笑:「他的緣由我也能猜到幾分,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我雖是個病秧子,雖不知能活到幾時,到底還是賀家下一任的家主,此事我必須擔著,不但要擔著,若有機會,我還要對他落井下石一番。」

    說罷,他站起身來,一身天藍色的柔軟衣袍裹著略微瘦削的身軀,眉眼溫和,看上去毫無貴公子的模樣,卻莫名帶著那樣一絲氣勢,穩似泰山,讓人情不自禁認可他賀家繼承人的身份。

    &鳴,我知你與他感情甚篤,只是他終究是外臣,你且多思量一二罷。」賀嵐說罷,又頓了一頓,看向一旁坐著的楚沉,又成了那不著調的懶散模樣。「不過旁人,也未必比他強到哪裡去。」

    說完,賀嵐便離了廂房去。

    衛鶴鳴微微挑了眉,將手中茶水放下,望向楚沉:「這便是五皇子請我聽的書?」嶺北的事情,區區一個說書先生怎麼會知道這樣清楚,分明就是有人可以安排。

    楚沉一笑:「衛大人以為如何?」

    衛鶴鳴輕笑一聲:「妙極。」說罷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離了席。

    卻不想楚沉攥住了他的一隻手腕,低喊一聲:「鶴鳴——」

    衛鶴鳴眉目霎時一冷,抿緊了唇,轉身注視著楚沉:「你喊我什麼?」

    楚沉正一臉複雜的神色,眼中變幻幾番情緒,慢慢鬆了手,聲音裡帶了三分祈求:「鶴鳴,是我。」

    果然如此。

    衛鶴鳴漸漸冷靜下來,看著楚沉那熟悉的面孔和神色,眉梢眼角都凝了霜,卻又漸漸褪去,最終只剩下了坦然:「好久不見。」

    &啊,好久不見。」楚沉苦笑一聲,與衛鶴鳴對視的眉目卻帶著一絲冷意,依稀能找到那位帝王的模樣。「堂堂鶴相竟屈身於楚鳳歌麾下,實在令我意外。」

    衛鶴鳴此時竟分了神,心道自己屈身於楚鳳歌麾下不要急,就怕日後屈身於楚鳳歌身下,那才是可怕至極。

    楚沉見他不答,以為他心虛,語氣中更帶了三分激將:「當初同我說求太平盛世,如今竟奉一個反王殺將、不知仁德為何物的人為主君,衛鶴鳴,你的志向也不過如此。」

    衛鶴鳴搖搖頭,輕哧一聲:「他不知道仁德,莫非你知道不成?」

    楚沉神色一暗:「我知你恨我,過去是我不該疑你棄你,可我也還了,如今你衛家滿門也安然無恙,你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呢?」

    衛鶴鳴聽了這話,盯了他半晌,竟忍不住笑了:「楚沉,你當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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