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實在沒想到她竟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怔了片刻才福身行禮道:「請公主安。」
嘉柔親熱地上前來,伸手要虛扶了她,杜薇就勢起來,就見謝空照也從轎子上走了下來,款款向前行了幾步,看來嘉柔公主還是沒死心。
這個念頭杜薇在腦子裡轉了片刻就被拋到後面,她對著嘉柔道:「九殿下特意吩咐我,讓我來請您去正廳相見。」
嘉柔面上笑得越發親熱,對著杜薇嗔道:「老九也真是的,多大點子事兒,隨意派個下人來迎就是了,怎麼能麻煩你?」
杜薇聽了這話更是詫異,略抬了頭試探道:「公主說笑了,奴婢也是下人,這也是奴婢的本分活兒,哪裡談得上麻煩不麻煩呢?」
嘉柔抬手正了正頭上的素紗冠帽,一邊和杜薇在夾道里往前走,一邊笑道:「若是普通下人也就罷了,可旁的人哪裡能和你比。」
她看了面色詫異的杜薇一眼「也是,你常在內宅拘著,不知道也屬平常。可是在京里你的名聲都傳開了,都說老六和老九為了你爭得不可開交,為了博美人一笑,兩人都使盡了渾身的解數,最後還是老九抱的美人歸了,老六和老九都是金陵城裡首屈一指的人物,尤其是老九,打小兒身邊就沒有過哪個瞧得上眼的姑娘,卻獨獨對你這般上心,這還不夠你名聲遠揚嗎?」
女人到底是女人,不管是身份高貴的還是低微的,一說起八卦臉上都好似要放出光來,嘉柔本來矜持著身份,到後來卻越說越飛揚,到底這些風流逸事比歷史正傳要來的勾|人得多,何況男主人公還是宮留玉那樣的風流人物。
杜薇「......」她側頭看了笑的一臉親和的嘉柔一眼,想了想還是懶得解釋,算了,還是由著人誤會吧。
嘉柔褪下自己的一對兒赤金鴛鴦鐲子戴到她腕子上,又一個眼風過去,身後的丫鬟遞過來一個極精緻的紫檀木盒子,她把盒子塞到杜薇手裡,嘆息著笑道:「老九身邊向來是沒個貼心人兒的,我這個做姑姑的看著也著急,送了好幾個婆家出挑的姑娘過來,偏他都看不上,也算沒緣分...哎!不過他身邊有了你,我這個做姑姑的自然也放心了,這你伺候老九辛苦,我這個做姑姑的自然也看在眼裡,這東西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且收下吧。」
她一句話說了三個『我這個做姑姑的』,引人發噱。杜薇知道宮留玉存著的就是讓自己收禮的心思,倒也沒有往回還,只是面上還是客氣道:「公主客氣了,奴婢不過一個下人,哪裡當的這般重的禮。」
嘉柔見她推辭歸推辭,卻沒有還回來的意思,心裡一哂,面上卻故作嘆息道:是個好命的,不像我送來的幾個。」她這話一說完,謝空照立刻抬起頭來,惱恨地看了杜薇一眼。
杜薇只是笑笑,卻不接話,三人轉眼便到了正廳,嘉柔在側坐立著也不坐下,眼睛直直地看著杜薇,乾脆挑明了道;「想必你也知道,謝家出了點小事兒,我這才不顧體面的上趕著求了老九,可惜老九卻總是推三阻四。」她說到這裡,眼底不由得帶出幾分怒氣來,又強自忍著:「你是他跟前的第一得意人兒,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來你說話他是能聽幾分的。」
杜薇對她的來意已經猜到了□□分,倒也不很驚訝,只是垂頭道:「公主說的哪裡話,殿下內里自有乾坤,奴婢哪有哪個本事,能扭轉乾坤呢?」
嘉柔抬手止了她的話:「你何必講些謙辭來推諉呢?你現下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兒,不過是兩句話的事兒,就算他不同意,想來也捨不得罰你。你放心,事情過了之後,不管成沒成,我這裡必少不了你的好處。」
杜薇心知宮留玉並不是真心幫她,卻是想多榨點好處出來,便蹙了眉做為難神色。
嘉柔見他沒有直接拒絕,面上更柔了幾分,循循善誘道「老九這人看著溫雅,實際上心腸卻是個極硬的,今日他待你千好萬好,也許明日就翻了臉子,到時候你連個撐腰的人也無,那豈不是淒涼?我是他姑姑,多少還能說上幾分話,若真到了那時候,你也多個靠山不是?」
杜薇心裡搖搖頭,真當她是沒見過深宅的內宅婦人,如今嘉柔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有閒功夫給她當靠山?她想歸想,面色卻露出微微心動的神色,緩緩道:「公主說的是...」她抬頭看了看更漏,福身道:「殿下有些事耽擱了,奴婢這就去看看。」
嘉柔見她識趣,滿意地點點頭,等杜薇人出了門兒,她臉上的笑意才一點點沉了下去,提著裙子做到椅子上,面色疲憊的扶著額頭。
謝空照一雙纏足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迫不及待地走到嘉柔面前:「公主您看!九殿下就是寧肯要這麼個賤奴也不要我,我也是錦衣玉食嬌養到現在,以後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如今卻偏要在這裡遭人白眼!」
嘉柔冷笑道:「二侄女,若是我沒記錯,你可不是正室所出吧?這種遭人白眼的日子還少了?當初本宮在謝家門兒里說這事兒的時候,是誰塗脂抹粉地跑在最前頭的?」
謝空照聽她說的這般不留情面,又用上了自稱,眼眶一紅,淚珠就要滾落下來。
到底是如今事情急,要不然一個庶女怎麼可能在她跟前蹦躂?嘉柔一個凌厲地眼神掃過去讓她止了哭,也不勸慰她,用絹子摁了摁額頭,半閉著眼睛道:「你就知道你的苦處,可我呢?我堂堂一個公主,還得拉下臉來討好一個奴婢,我的臉往哪擱?」她嘆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薄荷油來聞了聞,感覺略微鬆快些了,才接著冷笑道:「做女人的,身份地位才學都可以沒有,只要能攏住男人,有了這一樣兒,那便什麼都足了!」
謝空照把臉扭到一邊,低聲嘀咕了幾句『狐媚子』,嘉柔只當沒有聽見,挺直了身子訓道:「等會兒有點眼力價兒,別拿出大家小姐的架子,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能抓住了,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謝空照低低應了聲是,兩人就著日頭看到宮留玉走了過來,連忙住了口。
宮留玉換了身天青色束腰裰衣,抬步邁了進來,對著嘉柔含笑抱拳道:「公主。」
嘉柔看他神色客氣了不少,讚許地看了眼他身後的杜薇,端坐在椅子上點頭笑道:「老九不必多禮,咱們都是一家人,拘束那麼緊做什麼。」她一揚手腕子,繼續笑道:「叫公主沒得生分了,還是叫姑姑更親近些。」
宮留玉到上首坐了,對著嘉柔道:「姑姑說的是。」然後抬手讓人倒茶
嘉柔見狀忙忙地推了謝空照道:「不必那麼麻煩了,『道人曉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我這侄女點茶是一等一的好手,堪稱三昧手了,不如就讓她來吧。」
宮留玉神色略淡了幾分,沒接嘉柔的話,對著站的有些遠的杜薇道:「你也忒懶了,哪有讓客人自己動手端茶倒水的道理?果然是平日寵你太過。」
杜薇是怕他像上次在雲韶府一樣四處撩撥,所以這才站的遠了些,聽了這話只能傾身告了個罪,轉身倒茶去了。
謝空照的腳尷尬地踏在半空,不知是收回來還是該邁出去。
宮留玉看也不看她一眼,對著嘉柔問道:「姑姑來是有何事?」
這人是明知故問,嘉柔都來了這麼多次了,他如何能不知道她的來意,不過形式比人強,嘉柔只好忍著羞惱把話再說了一遍。
宮留玉半聽不聽的,看見杜薇端茶過來,讓她倒了,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才慢慢道:「其實謝大人這事兒並不難辦,到底我和姑姑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姑姑有難,我能不幫襯著一把?」
這話說的真是漂亮,明明一肚子謀算,偏還面上還一副懇切至極的樣子,杜薇暗暗地贊了聲好。
嘉柔聽出些門路來,不由得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老九果然是個知恩的,不枉姑姑疼你,那然後呢?」
宮留玉雙手交疊的支著下巴,嘆息道:「前幾日我命人活動了一二,又親自在父皇面前提了幾句,沒成想父皇卻把著了大惱,還隱隱指摘我辦事不公,結黨營私,惱的險些把謝大人劃為了我的同黨,從嚴判處呢。」
嘉柔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這,這是從何說起呢?」
宮留玉微露悵然之色:「說句不中聽的,自小父皇就不大見得我,如今後宮裡頭有人在旁煽風,說我勾結權貴,殘害忠良,父皇自然惱了。」
嘉柔開了竅,緊著追問道:「是誰這般大的膽子?竟敢挑撥天家的骨肉情分,搬弄唇舌,真真是該死!」
宮留玉淡笑著沒說話,杜薇知道該自己開口了,便做出一副焦急的樣子,搶著開口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陳美人唄!」
宮留玉捏了捏她的手以示讚賞,面上卻冷著臉道:」退下!「
嘉柔知道陳家的事兒,立刻就信了,想到如今還在牢裡的自家駙馬,用力拍了下椅子扶手,恨聲道:「狐媚惑主!」
宮留玉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眉心,緩緩道:「姑姑一片救夫之心,就連我看了也是動容,可惜如今出不上什麼力。我左思右想了許久,終於想出了個法子,不知道姑姑願不願意用?」
嘉柔緊著追問道:「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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