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奉鑾好酒,閒來無事的時候常喝的酩酊大醉,偏偏酒品不好,喝完便在雲韶府里四處亂逛,撒酒瘋。她雖未曾嫁人,但在東府樂工里卻有一個相好的,名喚薛岩,雲韶府分東西府,按照慣例,東府住男子,西府住女子,不得互相逾越,但因著趙奉鑾喜歡薛岩,常常叫他來,兩人徹夜暢飲,然後醉到一處。
今兒個夜裡淡星無月,趙奉鑾照例又喚了薛岩過來,她喝的已有七八分醉意,趴在桌上,朦朦朧朧間見薛岩步伐鬼祟地走了出去,她腦海里還留著二三分的清醒,想著今兒個聽府里的人議論,說薛岩和西府的小蹄子好上了,常背著她在一處廝混,於是便起了疑心,悄沒聲兒地跟了上去。
趙奉鑾腦子雖清楚著,步伐卻踉踉蹌蹌的,走的有些吃緊,搖搖晃晃地定不住身形,到了河邊,人卻跟丟了,她心裡有些惱恨,暗道讓她查出哪個小蹄子,一定揭了她的皮!
她在原地晃了晃,正欲往回走,突然被一股外力狠狠地掀了下子,人在地上滾了幾滾,立刻就轉到了湖裡。
平靜的湖面猛地翻滾出幾個水泡,卻又很快地沉寂了下去,直到天一亮,她被水泡的發白的屍體浮了上來,讓整個雲韶府炸開了鍋。
......
杜薇和鄭邵舞坐在雲韶府的正廳里,聽著眾人爭先恐後的回稟,沉默一時,才轉向薛岩問道:「昨晚上...是你和趙奉鑾在一起的?」
昨天晚上他到趙奉鑾屋子裡,那是許多人都見了的,他知道推脫不過,便慌忙跪下,叩頭道:「兩位大人明鑑,小人昨日雖在奉鑾屋裡,但早早地就去了,對於趙奉鑾之事真的一無所知啊!」
杜薇對趙奉鑾是怎麼死的心知肚明,但面上還是裝作不滿地問道:「依著趙奉鑾的習性,怎麼會讓你昨日早早地就走了呢?」
薛岩面上一紅,神情有些尷尬,還是道:「小人,小人昨晚去見了翠微,所以早早地走了。」
鄭邵舞臉上帶了不屑神態,對著杜薇悄聲道:「這人不是甚麼好的,一邊勾著趙奉鑾,一邊又跟西府的幾個女樂不清不楚的。」
杜薇點點頭,她自然是清楚這些的,她不光打聽清楚了兩人之間那點齷齪事兒,甚至連薛岩平時進不得西府,只有等趙奉鑾喚他過來,他把趙奉鑾灌醉後和人私會這些細節都打聽的一清二楚,要不然也布不出來這個局了,就連薛岩和別人有私情的消息都是她透出去的。
杜薇腦子裡轉著這些,面上卻虛心求教道:「邵舞,依您看,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處置?」
鄭邵舞嫌惡地看了薛岩一眼,搖頭道:「這事兒咱們處理不了,趙奉鑾有官位在身,刑部必然是會派人來問話的,而且咱們雲韶府隸屬禮部,想來禮部的人也會下來過問,到時候他們問什麼咱們答什麼便是了。」
趙奉鑾一死,雲韶府上下都暗自歡喜,鄭邵舞倒是待她親近了些,不像前幾日那樣防著了,倒也算是給雲韶府除了一害。
杜薇倒是不擔心這個,整件事兒她都置身事外,就是派了包龍圖來也查不出個詳細,於是點頭道:「我省的了。」
鄭邵舞料的不錯,刑部果然派人來詢問,但趙奉鑾死得『天衣無縫』,加上府里許多人都對她的秉性了解,所以左右也問不出個紕漏來,怎麼看都像是趙奉鑾自己酒後撒瘋跑了出去,再不慎失足落水的,他們勘察了一番,也只能搖了搖頭,先把薛岩和翠微帶回去問話,卻因著沒證據也只能放了回來。
杜薇前世跟刑部的人打過交道,這次親自陪著刑部的人查了一下午,覺得精神睏乏,便乾脆回屋躺了會兒。
如今趙奉鑾雖被除了去,暫時解了燃眉之急,但她前頭照樣有宮留善逼著,後面還有徐輕言挾怨氣報復,左右都沒著沒落,讓人不由得頭大起來。
她半靠在枕頭上,突然聽門外一聲喊:「杜司樂,禮部來人了,在正廳叫你過去問話呢。」
杜薇應了聲,嘆口氣直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裳,抬步出了門,先把傳話的人打發了去回話,獨自一人跨了月亮門,正要朝前走,就聽一聲低笑傳來:「近來過得可好?」
杜薇側頭看了看,就見宮留玉從一棵桂樹後轉了出來。她皺眉道:「殿下總愛這悄沒聲的嗎?」
宮留玉含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視而不見罷了。」
這話到似意有所指,杜薇想到這幾日的思量,心裡猛然生出一個念頭來,但又覺著難以啟齒,還是先拋到一邊,轉了話問道:「按說殿下本不該管這事兒的,今日怎麼來了?」
宮留玉分花拂柳而來,仰著唇笑道:「不瞞你說,本來是不想來的,但想到你還在這裡,便急急忙忙地討了差事趕過來了,你不高興嗎?」他神色像是隔著層層紗幔,雖知道是笑著的,但窺不見也瞧不透。
杜薇啞然半晌,才道:「殿下抬舉了。」
宮留玉低下頭,或許是出於習慣,他眼底含著情:「你怎麼不想想,我為甚不抬舉別人?」
杜薇也見過他半是撩撥半是調弄的樣子,卻沒有哪回像這次這般赤|裸,一時有些招架不住,按說她要求他,這時候就是最好的時機,但這情景...她垂著頭想了半晌,還是咬牙下了決心,抬起頭問道:「殿下,您府上還缺人嗎?」這話說出來忒也沒臉,她掩飾一般地乾咳了聲,急急道:「加上上次,您統共搭救了我兩回,我沒什麼可報答的,只想著留在您身邊效犬馬之勞。」
這回輪到宮留玉啞然了,他沉默了半晌,才嘿然道:「話倒是說的漂亮,合著你就是為了報恩才想跟了我?不是被老六和徐府老三逼得走投無路才來投靠我的?」他微傾下身子,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說起來,趙奉鑾應了老六的要求,之後才死的,死的倒也蹊蹺的很。」
這便是逼著人投誠表忠心了,杜薇退了幾步,咬了咬牙道:「趙奉鑾之死...並非偶然。」
宮留玉靜默不語,立在不遠處等著她的下文,杜薇乾脆道:「她威逼臣,又和徐家三少爺勾結,臣吃逼不過,這才起了殺心。」
他『哦』了聲:「這麼說,你是被逼無奈才選的我?你當我是甚麼人?開善堂的活菩薩嗎?」他涼涼地笑了笑:「宮裡順妃的事兒,若不是你讓我瞧得上眼,換做別人,你覺著我會理會她的死活?當初跟你指了出路你不應,如今可就沒那麼痛快了。」
宮留玉神色淡淡,眼底卻帶了絲兒得意,如今兩人倒了個個兒,是杜薇提出要跟他的,他可算是扳回來一回了。
杜薇如今也是自悔,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如今發展到這個走投無路的地步,便彎著腰問道:「當初是臣的不好,那依著您的意思,怎麼能讓您痛快?」
宮留玉仰了仰頭,顯出如玉雕一般光潔的下巴,自然成一個精緻弧度:「求我。」
杜薇抿了抿唇,恭敬垂頭道:「臣求您收下我,我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宮留玉似乎很滿意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抬了抬手:「起身吧,這才是求人的態度。」他摸了摸下巴道:「咱們總算合起來謀過事,你既然非要跟了我,我也不好不收,但你在雲韶府里呆著也沒甚意思,我在禮部報備一聲,報個有疾暴卒,你今日便跟我回府吧。」
杜薇怔了怔,還未應答,就被宮留玉帶住了手臂,一邊道:「且跟我去把禮部那幾個老東西打發了,他們拿著這個什麼奉鑾的銀子,這才急急忙忙地跑來查案,不然誰理會一個小小奉鑾的死活?」
對她來說,跟這宮留善是已知的最壞結果,跟著宮留玉卻不知未來如何,選她當主子,有五成可能好,另五成可能壞,不過無妨,她左右都是這樣了,就是賭一把又如何?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正廳,宮留玉鬆開了手,兩人前後走了進去。
杜薇本想在末位落座,卻被宮留玉攔下了,在他坐的上首極近的位置特地設了個座兒,然後命她坐下。
禮部派來問話的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其中一個面方無須的官兒咳了聲開口道:「杜司樂,昨日趙奉鑾失足落水一事,你可知曉了?」
杜薇正要點頭,就覺著右手一暖,被一隻修長的手包裹住了,她用眼挫瞄了宮留玉一眼,見他神色端正,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咳了聲,點頭道:「已是知曉了。」
那官員繼續問道:「如今沒了趙奉鑾,你便是雲韶府的主事人,依你所見,可曾見奉鑾和誰結仇?」
杜薇正要應答,就感覺握住她手的那隻手,在她的手背上慢慢地摩挲著,讓她的手不由得顫了起來,極力鎮定著開口道:「下官初來雲韶府不久,並不清楚奉鑾和誰有仇怨..>
那官員見她面色青白,以為她是想起什麼,急忙追問道:「司樂怎麼了?」
他的尾指在她掌心裡輕輕勾畫,帶來讓人心悸的酥麻。杜薇掙了掙沒能掙脫,正要應答,宮留玉卻搶先解了圍,漫不經心地道:「你這問的也太急了些,這麼一句趕著一句,誰一時能答得上來?「
他如今稱了意,就如同才得著一個稀奇的寶貝一樣,對杜薇整個人都覺著新鮮得趣得緊,便可勁兒地撩>
杜薇沒敢看他,勉強定了神,對那官員道:「您繼續問吧,下官定是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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