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抱著孩子一股腦兒衝進了衛生所,而陸霜降則是緊隨其後,開口就是焦灼的話語:「醫生,醫生,請您救救我家孩子!」
這樣的配置和求救話語,在衛生所那是天天都上演的畫面,衛生所里的醫生和護士都是見多了的,臉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當下,就有個護士迎了上來,看向李修遠懷裡的馬霖,見得其額頭都出血了,就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置,「先在這等一等,值班的醫生這會兒還有病人。」頓了頓,又道,「這孩子看著傷口有點大,不過怕是不能住院的,衛生所里是沒有多餘的床位的。」
「先給她家孩子看看!」正在這時,就有人慢慢開口道。
陸霜降本來就心急如焚,此時聽到有好心人出聲,她急急忙忙地道謝,可那聲音一入耳,就覺得格外的耳熟,她抬頭望去,就見得長身而立,面容俊美的晏承樓就立在前面導診台,他身形筆直,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許褶皺,看著跟往日裡有些不同,面色平靜,但是眼底卻透著疲憊。
「晏承樓……」陸霜降微微一怔。
倒是一旁的李修遠回過神來,瞬間明白過來了。
陸霜降跟人相親的事兒,早在村里都傳揚開來,其中撞見過的人都說,那是個格外挺拔的軍人,十里八鄉都沒那樣兒俊俏的。
要說李修遠對陸霜降沒點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礙於身份,他是要回城裡的知青,加上村裡的人對知青也不是特別的看好,自然而然,陸霜降根本就沒有跟他相親的意思。
李修遠倒是想跟陸霜降說一說話的,但是生產隊上那麼忙,加上陸霜降又是個不怎麼下地幹活的,倒是讓兩人沒什麼說話的機會。而等他明白自己的心意,陸霜降卻根本沒那意思,李修遠也有幾分文人的傲氣,這樣一來二去,再聽說就是陸霜降相親的消息了。
這樣一來,李修遠倒是更加的不好跟陸霜降說明心思了。
不然,那豈不是成了遭人唾棄的,破壞人感情的小三嗎?
只是,此時見到了晏承樓,倒是讓他不由自主地起了幾分打量和比較的心思。
晏承樓僅僅是站在那,眼前就像是一幅畫,他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秋日的夜晚有點冷,他軍裝外面披著一件軍大衣,愈發顯得身姿挺拔,高大俊秀,但那望向他的眼神卻是透著兩分疑惑和警惕。
他頓了頓,快步走了過來,就想接過李修遠懷裡的馬霖,就見得身後匆匆鎖好車的馬學軍夫婦沖了進來,兩人第一時間就去看馬霖了。
陸霜降回神:「你怎麼在這?」
晏承樓沒再去看孩子,而是垂眸看向她,冰冷的眼神都像是初融的冬雪,「出了點事。」說著,他轉向一旁愣住的護士,「護士,麻煩你把孩子送去葉大夫那。」
「可那不是……」
「無事,孩子的傷更要緊!」晏承樓淡淡道。「再跟葉大夫說一聲,讓他挪一張床位出來吧!」
既然陪同病人的戰友都這樣堅持,護士也沒辦法,覷了眼晏承樓,跺了跺腳,先讓人把孩子帶去旁邊的等候區,這才匆匆地奔了進去。
馬學軍夫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知道是晏承樓出面幫忙的,自然是感激涕零的。
護士顯然是跟裡面的醫生商量過,又神色匆忙地走了出來,但面色也不算是太好看,只對幾人道,「你們帶了介紹信沒?」
陸穀雨忙從口袋裡把介紹信遞過去,「在,在這呢!」
護士看了眼,確認無誤後,這才送回來:「你們先帶著孩子進去,醫生在等著你們!」
見所有人都要一窩蜂進去,她忙攔住道,「診治室太小了,你們別那麼多人進去,很影響醫生工作的。就孩子的父母陪著進去就好,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
陸霜降和李修遠只能停步,好在外頭都有位置可以坐著等候。
陸霜降見李修遠面色略顯疲憊,忙道:「李大哥,你先坐著休息一會兒,我給你去打點熱水。今天多虧了你!」
李修遠搖了搖頭,笑了笑,「沒事的,大家都是同村的,搭把手是應該的。」
陸霜降卻這麼認為,今天李修遠為了幫她,辛苦打的柴火沒要,還幫著忙上忙下的,甚至連口水喝都沒上。
這天都黑了,哪兒有不妨事的道理?
「放心吧,葉大夫是外傷的權威,這點傷不在話下的。」晏承樓低聲道,「我帶你去開水房吧!」
陸霜降道了聲謝,跟在他後頭往開水房去,李修遠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不由抿了抿薄唇,緩緩坐了下來。
而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病人家屬,見到兩個如畫般精緻的人兒,也不由紛紛行著注目禮。
畢竟,在這醫院裡,可不是極少見到的畫面。
晏承樓自己帶了保溫杯,此時先給陸霜降倒了杯水,遞了過來,「看你臉色不大好,先喝口水緩一緩。」
還真沒別說,開始的時候不覺得,此時一放下心來,就覺得渾身又累又餓又渴。
而陸霜降坐在後面抱著孩子,雖然沒抱全程,但這胳膊卻是麻軟無力的,接那保溫杯的時候,差點兒沒倒出來,還是晏承樓幫著她扶住。
「對,對不起!」
晏承樓眉眼柔軟,搖了搖頭,把杯子湊到她嘴邊,「來。」
陸霜降自從長大,還沒被人餵過水,此時見到晏承樓無比自然地動作,臉頰不由紅了紅。「我自己來……」
「你不是胳膊使不上勁兒嗎?沒事,先喝口熱的,緩緩。」晏承樓卻是堅持。
這時,也有人進出開水房,見到兩人在一旁的角落說悄悄話,以為是新婚夫妻,看過來的眼神又是揶揄促狹又是羨慕的。
饒是慣來鎮定如陸霜降,此刻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只能匆匆喝了兩口水,忙推開了水壺,「好了,我,我喝好了,你……」
她才一抬頭,就見晏承樓伸出的手,輕輕地落到了她的臉頰上,他的手指修長而乾燥,指尖卻帶著薄薄的繭子。
那是長期使槍才會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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