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分會的籌建過程稱得上一帆風順。
1779年3月6日,準備好一切的加勒比分會在皇家港正式掛牌成立。
洛林應邀參加了剪彩儀式,並主持召開了分會第一次高層會議。
會議上確定查克.帕克為加勒比分商會會長,占有10%股份,同時就任分會董事局首席執行官。
阿瑟.倫納德占有5%股份,就任副會長和次席執行官,理察.科特倫斯為轉運船隊提督,提爾比.奧爾默特任副提督。
巴貝多將在15天內建立起分會第一個交易所,駐派代表為斯特.里德,駐派地布里奇頓。
除此之外,查克還把金士頓小有名氣的商人皮斯洛特從一家葡萄牙商會高薪挖角過來。他將被派駐到南安普頓,成為加勒比分會駐歐西北分會業務代表和歐西北分會的董事局第三執行官。
同理,拉莫斯在收到信後也會挑選合適的人物進入加勒比分會的核心管理層。
這種互派是洲際貿易商會比較常見的管理模式,不僅有利於兩個分會在貿易協作中的溝通,還能有效降低分會的獨立性,相互牽制,相互監督。
可有趣的是,這個建議並不是洛林提出來的,而是查克主動提出來的。
在會議之後的酒會上,洛林和查克相聚在更衣室。
洛林意味莫名地舉了舉杯:「查克,你似乎很擔心被我猜忌。」
「我特別推崇會長的一句話。」
「哦?」
「年輕人嘛,有夢想就夠了……」
說到這兒,洛林突然出聲,齊聲附和:「要錢幹什麼。」
說完,兩人相視大笑。
「我真不明白,像你這種經商的天才,帕克家族為什麼會放你出來。」
「因為我不願意為他們經商。」查克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家族的商會裡都是些古板的叔叔和伯伯,他們思想老舊,毫無冒險精神。我唾棄他們。」
「可是戰爭結束前,我也不會冒險開闢北美航線。」
「然而戰爭就要結束了。我相信您不會理會陛下對北美的制裁,也不會為了所謂貴族圈的風評,阻攔我與阿爾維斯小姐追求愛情,不是麼?」
「你或許應該出生在法國。」洛林笑著舉杯,「愛情萬歲。」
「理解萬歲。」
……
加勒比分會漫長的啟動儀式結束後,洛林回味著和查克的談話,乘上了連夜返回盧西小鎮的馬車。
信任是人與人之間合作的基石,而他和查克恰好缺乏這種基石,在到達金士頓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聽過彼此的名字。
但藉由這次談話,兩人之間至少壘起了第一塊磚,掘起了第一楸土。
查克告訴洛林,他打算在商會穩定以後,冒險去一次賓夕法尼亞州。
那個阿爾維斯小姐就住在那兒,他要把自己脫離家族掌控的消息告訴她,之後無論是私奔還是靠通信維持戀愛關係,總之不會再是現在這副不清不楚的狀態。
洛林挺看好他們的未來。
這對年輕人的愛情起步就是在戰爭時期,帕克爵士和阿爾維斯議員顯然有超越政治利益的私人友誼。
既然雙方的重要長輩都支持這場戀情,那麼他們在戰爭結束之後走進婚姻殿堂並不是太難以想像的事。
尤其,查克還擺脫了對家族的經濟依賴。
感性也好,計劃通也罷,洛林已經做好了查克隨時脫離分會的後備手段,也願意在他作出離職的決定以前,始終把自己的加勒比分會託付給他,由他天才的經商頭腦來開啟壯大德雷克商會的遠洋貿易規模。
至於他自己……沒有了商會的束縛,他終於能去冒險了。
3月7日日出,奔馳了一夜的馬車在盧西莊園的濱海別墅前停下車,洛林跳下車,隨手把自己的雨傘丟給等在門口的侍女。
「瑪卡,把馬卸下來,照料好,短時間裡我不會再用到它們。」
「是的,先生。」車夫低聲回應。
瑪卡就是十二位印第安僱傭之一,在莊園裡管理馬場,也兼職洛林的車夫。
印第安人使用克丘亞語,名字往往充滿寓意,比如「瑪卡」,翻譯過來就是堡壘的戰馬,一聽就像是天生的養馬人。而那個等在門口給洛林接傘的侍女則叫芬利爾,名字里有「燈塔」和「希望」的意思。
短暫十來天的接觸,洛林發現這些印第安僱傭一個個都表現得老實本分,也不知究竟是數百年的殖民歷史已經給這些倖存的土著烙下了人種和階級的概念,還是原主人精挑細選,只接受這樣的性格。
總之,托原主人的福,洛林用得很順手。
看著瑪卡趕著車去了馬場,洛林任由芬利爾為他摘掉禮帽,掃落旅塵,突然問:「芬利爾,我聽說你和瑪卡是戀人?」
芬利爾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是,先生。」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這得聽先生的意思。」
「聽我的意思?」
洛林不明就裡地想了半天,等看到芬利爾漲紅,還隱約有些傷心的神情,才想起那個該死的初夜權。
他的心情一下子臭了大半:「我明天要出門,趕在今天,你們找皮爾斯把先前的契約修改一下。」
「修改……」芬利爾一下子恐懼起來,「先生,如果您不想我們結婚,我們可以不結婚的!您要是趕我們走,我們很快會被奴隸販子抓起來,我們……」
「想什麼呢,只是把那條初夜權去掉。你們是自由民,不需要這種毫無人性的約束,也應該自由地決定婚姻的時間。」
小姑娘的瞳孔里真正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先生,您的意思是……」
「只去掉初夜權,別的條款不變,這點改動應該不會讓我變成盧西紳士們的眾矢之的,而你們以後也可以把自己洗乾淨些。一個個髒兮兮的,我看著也彆扭。」
「是!是的,先生!」芬利爾手足無措地捧著洛林的配飾,「我……請原諒我先行告退,我現在就去洗臉!」
徵得了洛林的許可,她蹦蹦跳跳跑去了馬場的方向。洛林目送著她離開,正巧看到海娜從屋裡走出來,疑惑地望著芬利爾的背影。
「你跟她說什麼了?」
「修改契約,把那條愚蠢的初夜權去掉。」
「為什麼?」
「因為選擇誰成為我的床伴應該是我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那些精蟲上腦的紳士們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所謂的權利其實首先侵犯的就是他們自己的人權?」
海娜歪著腦袋想:「你的解讀似乎有點奇怪。」
「誰在乎呢,反正這是我的莊園。」洛林笑著邀請海娜挽住臂,「你和卡門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去哪兒了?」
「去了一趟法蘭西角。」
「法蘭西角……聖多明哥?」洛林詫異道,「你們去法國殖民地幹嘛?」
「走私就要開始了,我和卡門都覺得需要給你準備一些小東西。金士頓人多眼雜,不合適。」
「一些見不得人的小東西,不夠繁華的小鎮又買不到……」洛林啞然失笑,「這意思,你們不會打算讓我變裝吧?」
「對的,就是變裝。」
海娜看著洛林,翠綠的眸子裡倒映出人影,沒有一絲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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