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孜月蹲在女巫面前,驀然掀開她身上厚重的麻布皮草,那隆起的腹部沒有七個月也有六個月了,「不是說寨子裡的女人都不會懷孕嗎,她這是什麼?你們就是這麼敬畏神靈的?」
這個時候倒是沒有男人願意站出來說是誰讓女巫懷上孩子的,周孜月意義大量著他們說:「所以你們是想在她生下孩子之後也把她關起來是嗎?」
他們說了,她是整個寨子裡唯一的巫師,不管是關著她,還是把她殺了,對他們寨子來說都是損失。
周孜月在乎的不是這一兩條人命,她看向族長問:「你是答應我的要求,還是……」
族長問:「你要怎麼保證放出那些不詳的婦人之後寨子裡的女人會懷上孩子?」
這種事不是一兩天就能立竿見影的,可是穆星辰等不了。
周孜月猶豫了一下說:「把藤骨樹的果實讓我朋友帶出去,我留下,直到你們看到成果為止。」
聞言,白蘇一怔,「我不走。」
白蘇在周孜月面前毫無抵抗力,周孜月也一點都不擔心他會不聽話。
族長點了點頭,「好,明天早上我會把果實給你,你最好可以信守承諾,你要是治不好我們寨子裡的女人,你就留在這別走了。」
*
人都散去了,茶茶卡爾也識趣的讓周孜月和白蘇兩個人在這單獨聊聊,其實他挺佩服這個女孩的,看起來年紀輕輕的,身上卻有著他們男人都沒有的魄力。
其實她明明可以不用留下來的,憑她的身手,等過幾天她身體裡的瘴氣散了,她跟她的朋友就可以一起離開,可是茶茶卡爾卻不懂她為什麼要答應族長這種要求。
「我不走,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回到屋裡,周孜月連忙扶著床邊坐下,剛才只要他們再糾結一會,她都怕自己會站不住。
她看著白蘇說:「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可是我現在根本走不了,這寨子裡的人雖然攻擊力不是很強,但若是他們一起圍攻你,你再帶著我,我們一定跑不出去的,我可以等身體恢復之後再離開,但是哥哥等不了,你必須帶著藤骨樹的果實回去交給龐子七。」
「可是你怎麼辦,你會有危險的。」
周孜月搖頭笑了笑,「你覺得他們是我的對手嗎?」
不是,但是同樣的,也架不住人多。
周孜月說:「你放心吧,就算你不相信我能打過他們,你也要相信我的醫術了得,而且我跟你說,那些女人根本就沒病,她們只是害怕自己生完孩子之後就被關起來,所以才故意不生,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個寨子裡的男人都很想要孩子嗎,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可白蘇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留下來。
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野蠻人,把她留在這今天或許是安全的,誰知道明天他們會鬧出什麼事來,況且還有那個神叨叨的老妖婆!
周孜月說:「你早點把果實拿回去,哥哥就會早點醒過來,等他醒了,你就可以跟他一起帶人來救我了,對不對?」
白蘇不情不願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走,你就是為了就他才來的,來之前你就想好了,你要用你的命來換他的,可是我寧願死的人是他。」
「你以前也救過他,他要是就這麼死了,怎麼對得起你當初的救命之恩?」
白蘇不高興的看著她說:「可是他現在要的是你的命。」
周孜月搖頭笑了笑,「我保證,我會活著回去。」
白蘇答應帶著藤骨樹的果子先離開,但是他說他不會等到穆星辰醒過來再來找她,他把東西放下之後就會回來。
周孜月沒讓他這麼多,她讓他留在穆星辰身邊,直到龐子七說他身上的毒有起色了他才可以離開,另外她也沒想過說話不算話,如果藤骨果子真的能解了穆星辰身上的毒,她願意把她承諾的一切變為現實之後再離開。
第二天一早,周孜月目送白蘇離開,送他出死林的人是茶茶卡爾,也是唯一一個能讓周孜月信任的人。
當天,寨子裡所有被關起來的女人全都被放了出來,起初大家都很害怕他們,可是周孜月說了,要想子孫昌盛就要讓這些女人們過上跟他們一樣的生活。
周孜月負責給那些常年關押的女人們治病,心裡卻一直惦記著白蘇帶回去的果子能不能治好穆星辰身上的毒。
寨子裡的男人現在也沒有多少心情去管她,巫師都懷孕了,而且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可是比斷後還要嚴重。
寨子裡亂糟糟的,曾經那些曬太陽就不會懷孕的年輕女人們也都走出了房間。
聽說是一個外來的女孩讓她們重獲自由,女人們紛紛來到周孜月診病的屋外往裡看。
「可以幫我個忙嗎?」
這屋子都是木頭搭的,縫隙很大,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人。
聽到周孜月的話,幾個女人走進來看著她點了點頭。
「我需要熱水,還需要一些清熱解毒的藥草,你們這裡也有大夫對嗎,能去幫我跟他要一點嗎?」
女人們話很少,沒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安靜的進出,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周孜月來的時候帶著針包,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生病的女人為數不多,據說有很多已經死了,像茶茶卡爾母親這種是因為還有親妹妹和兒子的照顧所以才會活到現在,畢竟孝順的兒子不多,活下來的幾乎都是有女兒的婦人。
有些人病得不重,只要稍加休養就行,有的稍微嚴重一些,這輩子也就只能苟延殘喘了。
但是,周孜月把這些婦人都放出來了,也得到了族長的允許說以後不再關押婦人,這讓那些年輕的女人們寬心不少。
閒暇時,周孜月跟那些年輕女人面聊起,雖然她們不願意說話,但畢竟大家都是女人,有些話一旦說起來了也沒有那麼多顧忌。
事情果然跟她想的一樣。
被關押的苦楚只有那些婦人們自己知道,她們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到跟她們一樣的虐待,於是便教她們怎麼避開孕育,直到現在已經幾年了,這個寨子裡再也沒有女人懷過孕。
周孜月說她可以理解她們的做法,也沒有勸說她們放下己見,畢竟這種事都要她們自己心甘情願才行。
年輕的女人們都知道周孜月跟族長做了保證,但是她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也沒有逼迫她們儘快懷上孩子,女人們的心漸漸的向她靠攏,都覺得她才是上天派給集部族的希望。
茶茶卡爾送白蘇出山,一來一回兩天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發現寨子裡多了好多女人,以前他竟然不知道他們的寨子裡有這麼多女人。
屋子裡,周孜月在睡覺,屋裡除了她還有一個女人,名叫塞積籮,這個村子裡的人大概都會有一些親屬關係,但因為女人的地位卑微,所以茶茶卡爾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家的女人。
他看了一樣床上的人,問:「她怎麼了?」
「她累了,你能先出去嗎,她本來是不肯睡的,我答應要在這幫她守著她才肯睡。」
茶茶卡爾點了點頭,「這兩天還好嗎,有沒有出什麼事?」
「都挺好的,你阿媽在隔壁的屋子裡,月小姐已經幫她診治過了,阿桑現在正在那邊陪她,你要不要去看看?」
茶茶卡爾猶豫著,從他懂事起就被人提醒著說生過孩子的女人不能靠近,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去看看自己的母親。
塞積籮說:「寨子裡的人都見過那些婦人了,月小姐說,在她們那邊,生過孩子的女人是最至高無上的,從來都沒人敢說她們不詳。」
茶茶卡爾知道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好吧。」
*
幾天後,女巫的孩子要生了,全村的女人沒有一個願意去為她接生的,畢竟她是巫師,巫師的血他們是輕易碰不得的。
女人不敢去,男人更是沒辦法進去,可偏偏還是難產,所有人聽著屋子裡吉婭巫師痛苦的叫聲都束手無策。
「巫師生出的孩子會什麼?」周孜月從後走來,手裡拿著茶茶卡爾給她摘回來的果子。
茶茶卡爾回頭,「噓,這樣的話不能亂說。」
「為什麼不能,她之前詛咒了我一整個晚上,我還怕她再多詛咒兩句?」
外來的人茶茶卡爾也見過不少,但卻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她不害怕不詳的婦人,不害怕人人害怕的女巫,就連女巫的詛咒也不放在眼裡。
茶茶卡爾問:「你們外面的女人都像你一樣膽子這麼大嗎?」
周孜月咬了一口果子,聽著屋子裡的慘叫,說:「也不是,也有膽小的。」
「那為什麼你不害怕?」
「因為我膽子大。」
裡面的慘叫聲聽起來簡直跟殺豬沒兩樣,族長突然看到她在這,急忙走過來說:「你不是大夫嗎,你快去幫幫忙。」
周孜月吃著果子搖著頭,「我不去,我聽說女巫的血噬人骨,陰性的很,況且她現在還是生孩子,這女巫生孩子我還是頭一次見,我怕沾了晦氣。你們這既然代代都有女巫,應該知道巫師懷孕是要遭天譴的吧,況且她生下來的還是個父不詳,你想想看,這孩子的父親一定是你們寨子裡的人,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連巫師都敢碰。」
族長被她說的直打冷顫,「你說的好像也對,還是別管了,可是我擔心巫師會抗不過去。」
周孜月不在乎的說:「破了身子的巫師還能通天通靈嗎?更何況還是生了孩子的巫師,之前她懷孕那麼久,對你們做出的法事全都是胡扯出來的,你該不會覺得她生完孩子之後還能繼續當巫師吧,你不是最忌諱生過孩子的女人嗎,怎麼,這女巫就是個例外?」
沒有什麼人在這村子裡是例外,但是,女巫就只有這麼一個,如果不讓她繼續當女巫,他們寨子豈不是再也沒有女巫祈福祭天了嗎。
族長喃噥的說:「這可如何是好?」
「女巫沒了就沒了,能有什麼如何是好的,天又不會塌下來。」
看著轉身走遠的人,族長蹙起的眉頭漸漸鬆開了。
是啊,女巫沒了就沒了,只要有新的女巫來撐起他們這個寨子就行了。
「族長,你看什麼呢?」茶茶卡爾問。
族長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小子,乾的不錯!」
茶茶卡爾微微蹙眉。
他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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