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聲音拔高,蘇渠海一驚,趕緊捂住了趙氏的嘴。
「娘你可別嚷嚷,如果讓老二那邊兒的人聽見了,他還會孝順你嗎?」
「我是他娘,他就該孝順我,如果不孝順我就得天打雷劈。」趙氏小聲念叨一句。
蘇渠海翻了個白眼,親生的都不一定會孝順,更別說不是親生的了。
老二就是一個窩囊廢。活該把日子給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蘇渠海小聲說道:「娘,老二那邊兒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你看看蘇沫兒那個死丫頭穿的棉衣嶄新嶄新的,有這樣的衣服穿,那吃的肯定也好,蘇沫兒這幾天臉上都多了一層肉來,那邊肯定有大米甚至還有肉,您的大孫子現在病著,可不得弄點好吃的補補,要不您跑一趟……」
「那蘇沫兒精的跟鬼一樣,能把東西給咱。」
趙氏念了一聲,聲音的懷疑很明顯,她一把年紀了也不想跟時不時就砍人的蘇沫兒打交道。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向來沒腦子的賤丫頭變得越來越難纏,
「這就得使用謀略了,娘,你得試著對老二稍稍好一點兒,也許他一感動,就把東西搬過來了。」
「對那個賤種好?」
趙氏聲音壓抑中多了幾分憋悶。
這輩子都不要對那個賤種好。
若不是死老頭子盯得緊,這老二早就被她折騰死了。
現在老大讓她對賤種好一些,怎麼可能。
「娘,您不是對老二好,是對老二家裡的東西好,現在您大孫子生著病,得好好補補,老二那邊兒的東西,大概只有您能夠要過來,是不是?有時候得為了孩子委屈一下自己。」
「好吧好吧,我想想。」
趙氏臉上帶著難色。
她就是死也不要對老二有好臉色。
想到當年發生的事兒,就生氣!
蘇渠海沒有繼續逼迫趙氏,有些事兒,說幾句就成了,如果說的太多,就會被懷疑居心叵測。
,
。
蘇沫兒休息一夜。
清早醒來,從地上爬起。
蘇渠山似乎早就醒了,拿著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蘇柒也沒有閒著,兩個人一起學習,似乎很有競爭的樣子。
至於周氏,覺悟不夠高,一天也就學個三兩個字。或許,對於周氏來說,這樣已經足夠了。
蘇沫兒打了個呵欠,嘴邊散發白色的霧氣。
走出柴房,外面天陰沉沉的。
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下雪的樣子。
走到水井旁邊,從水井裡提出一桶的水,水上面還散發熱氣,涼水倒在木盆里,蘇沫兒用井水洗手臉。
井水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涼。
洗手用正好。
溫溫的。
大學畢業好幾年的蘇沫兒,早就忘了冬日裡水井裡的水比外外面的水溫度高的原因是什麼了。
不過,常識依舊還留著。
洗了手臉,用小塊的方巾擦乾淨。
抹上一點兒自己調配的油脂,光滑靚麗的。
提著小木桶回到柴房,把早飯煮上。
同時將正在睡覺的蘇棠陳戚叫起來。
三個人圍著破廟跑了四五圈。
再次回到柴房的時候,飯香已經在柴房裡瀰漫起來。
白米飯里煮著幾個板栗還有切成塊的魔芋。
雖說這邊有白米,但是……
也不能只吃白米。
「姐,大早上你出去跑什麼跑,這多走兩步,肚子裡的東西都會消耗不少,你這麼一跑,肚子豈不是空蕩蕩了。」
蘇柒見蘇沫兒碗裡湯水要比乾飯少,酸酸的話脫口而出。
蘇沫兒瞥了蘇柒一眼。
沒有理會這個眼皮子淺的妹子。
該吃的吃。
吃完之後把蘇棠托給陳戚,就往李大夫那邊報道去了。
昨兒給蘇衡看病的時候,就暴露出水平不夠的問題。
知道自己水平不夠,蘇沫兒自然會更努力了。
蘇沫兒來的不早不晚,正好李大夫剛走到藥廬里。
「先生,我想學針灸。」
「慢慢來。」
李大夫不喜歡拔苗助長。
醫者的學習向來枯燥繁瑣的,蘇沫兒學的時間太短了,雖然進展快,但是基礎有些薄弱。
既然學了,往這條路上走了,那就得端正態度。
不浮不躁。
學醫學的不僅是醫術,還有學會做人。
「去吧這些藥搗碎碾磨三蒸三曬,搓成丸子。」
李大夫隨手扔給蘇沫兒一點兒事情,就開始忙活起來。
三天藥廬沒有開門,這次再開門,外面拍的隊伍更長了。
一眼都看不到頭。
李大夫腦殼有些疼。
這麼多人,得送出去多少藥啊!
幸好,這次採藥都是專門挑著比較苦的採回來的,得治治這些人。
蘇沫兒也瞧見長長的隊伍了。
視線在李大夫的臉上停留一下,對上李大夫臉上的笑,蘇沫兒有些看不懂了,這都還能笑的出來?
果然……
李大夫是個好大夫。
拿著藥錘搗碎藥缽里的藥。
一下一下,就跟和尚敲木魚一樣沒有停歇的時候。
敲的手有些酸了。
李大夫又發話了:「去看看你堂哥身子怎麼樣了,昨兒已經開藥施針了,按理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畢竟是你堂哥,親眼看一下比較放心。」
「好的。」
蘇沫兒應了一聲,將搗碎的藥放到小磨盤裡。
準備從大房那邊兒回來了繼續碾碎。
大房那邊,蘇衡身上裹著一件跟自己身子不恰合的衣服。
坐在角落裡。
眼睛裡多了一些迷茫。
原本以為要死了,結果又被治好了。
破廟這裡的李大夫還真是有本事的人啊!
之前在村子裡的時候,誰家人生病發熱了,頂多就是找一個行腳大夫,但是多數都是治不好的。
蘇衡瞥一眼手裡抱著的書。
再想想現在過的日子。
瞬間升起無力感。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似有黃金屋,書中還自有千鍾粟……
但是……這書都要翻爛了。
別說顏如玉了,就是一粒米都沒有看見。蘇衡頭一次對自己讀書到底是對還是錯產生懷疑。
「咯吱……」
大門從外面推開。
蘇衡的注意力被門口的人吸引了,扯了扯身上不合適的衣服。走到蘇沫兒身前。
「堂妹。」
「病好了?」
蘇沫兒的視線在蘇衡臉上停留一會兒,蘇衡的臉色還是很好的。
畢竟洗過臉了,眼裡的眼屎也不存在了,瘦弱但是精神很好。
「嗯,昨日那位李大夫針灸之後,就覺得身子裡產生一股熱流,舒服得很,喝了藥睡上一覺就好了。」
「好了就好。」
蘇沫兒這次徹底省心了。
視線往屋子裡瞥了一眼問道:「奶奶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蘇衡也沒有瞞著,他醒來之後就看不見人了。
父親說,奶奶是給他弄好吃的去了,要給他補補身子。
不過……
這些話,誰敢信呢。
現在是什麼光景,又不是霍梟那種有本事的人,可以從外面弄來吃的。
父親的話就跟笑話一樣,蘇衡不想說這些。
於是就沒有跟蘇沫兒說。
看一眼蘇沫兒身上的衣服,蘇衡臉色變化一下。
「你的衣服。」
蘇衡說著,伸手打算解開身上的小襖。
這小襖有些小了。
穿著也不合適。
尤其是,蘇沫兒身上的袍子很大的樣子。穿在身上也不合適。
「不用脫了,小襖裡面是嶄新的棉花,堂哥身子不好,穿著就是了,好好養身子,明年春試不得去參加一下。」
「春試……」
蘇衡臉上多了幾分為難。
童子試需要幾個秀才共同推舉,才能有資格考試。
現在生活都沒有安定下來。
考試有些遠了。
「堂哥要放棄麼?」
「有些難。」蘇衡實話實話,雖然有些丟人,但是……都已經是流民了,面子裡子早就沒了,再多丟一些臉面似乎也無妨。
「這點兒難題就把堂哥給打敗了?」
「……」蘇衡沒說話。
畢竟科舉,對於他來說就如同看不見未來一樣。
「就算考不上也可以找個地方給人當教書先生啊,該不會就這麼絕望了?」
「教書先生?」
蘇衡抬眼。這個選項還沒有在他的人生里出現過。
今天是第一次。
然而……
突然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對呀,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給蘇衡灌了一碗雞湯,蘇沫兒就離開這裡。
回到李大夫藥廬繼續沉下心思配藥。
對於這些繁瑣的事兒,蘇沫兒一點兒也不覺得煩躁。
畢竟……
中醫,不能只會看病開藥而不會配藥,每行每業都有其衍生出來的職業,對於衍生行業也必須得了解。
轉動手裡的小磨盤,將藥磨成粉末。
放在鍋里蒸了起來。
蒸熟之後,晾曬的院子裡。
繼續手裡的事兒。
一天下來,蘇沫兒都在搗藥轉動磨盤,到了深夜,才從李大夫的藥爐走出去。
夜裡的破廟有些荒涼。
時不時還有女人的哭泣,老人的嘆息,小孩的叫罵……
總歸在這樣的環境裡,很少有人能夠笑的出來。
蘇沫兒看一眼站在院子裡的霍梟。
腳步停頓一下。
抬眼問道:「在等我?」
霍梟沒有否認,建議道:「嗯,一起出去走走?」
「外面太冷,不想出去。」
「那就站在這裡說幾句話。」
「你說。」
知道不讓霍梟把嗓子裡的話說出來,她就走不了,蘇沫兒倒也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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