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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音樂媒介,正是黑膠唱片的黃金年代。而一張黑膠唱片想要出版發行,大致需經過錄音、母盤製作、白版調音、定版壓盤等環節,影響音質的環節可謂多如牛毛。
像錄音階段的錄音器材調教、母盤製作階段的人為經驗與技術水平、調音階段的人為素質以及對音樂的理解程度、燒壓成盤階段的坑紋精準度等等,都會直接或間接影響到黑膠唱片的音質。
到了出版階段,封套設計、包裝等環節也需要別出心裁。
這其中,錄音階段錄音師、混音師、編曲和唱片監製人對過程的把控尤其重要,它直接決定了唱片音質是否足夠溫暖、厚潤、通透。
「阿遠,你這裡要唱的大膽一點,要把你聲音的性情、氣質、美感和聲緣都唱出來,這樣才能感動更多的人,你說是不是?」
林倉淵拉著陸致遠到了一邊親自調教。
陸致遠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林總。」
「嗯,去吧。來,各部門注意了,大家抓緊時間,再來一遍。錄音室400港幣一小時,我們可拖不起,爭取今天上午全部完工。」
一個上午過去,終於完成錄音的陸致遠長舒一口氣,輕快地走出錄音室。
走在彌敦道上,他買了張《星島日報》邊走邊看。
報紙上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全版大廣告,置地公司耀武揚威地宣稱自己已經持有牛奶公司80%股權。至此,置地牛奶大戰已經落下帷幕。
他想了想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裡不無感慨。
「先生,買傳呼機嗎?」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小伙背著袋子走過來問道。
「傳呼?現在有傳呼機了嗎?」陸致遠有些驚訝。
「自然是有的,這個是佳訊傳呼公司的傳呼機,它的發射裝置和機子都來自美國,只要1300港幣。」
「這顯示中文嗎?」
「中文還顯示不了,但可以顯示電話號碼和姓氏,姓氏是用數字代替。」
「接收範圍有限制嗎?」
小伙尷尬地答道「只在九龍可以接收到信號。」
「你叫什麼名字?賣這個有多少佣金?」看小伙機靈,陸致遠隨口問道。
「我叫黃金富,賣機子的佣金50塊一台。」
黃金富?聽著有些耳熟。陸致遠點頭道「那給我來三台吧。」
「好嘞,我馬上給您設置好。」一下子賣掉三台,原本以為希望不大的小伙自然是喜出望外。
回到偉錦園,陸致遠意外地發現向山在樓下等候。
「向山?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走,上去坐坐。」
「不了,阿遠,我就跟你說幾句話。那些朝州佬在瘋狂地找人,你要小心。」兩月不見,向山臉上有了胡茬,變得成熟了。
「我為什麼要小心?」陸致遠明知故問。
「那次沉船事件里,有一人上岸找小姐去了,你知道嗎?那些朝州佬通過沉船前那幾人做的事,自然很輕易就能查到你。不過你別緊張,我要害你就不會來告訴你了。」
「他們現在已經斷定是我了嗎?」
向山搖了搖頭道「還沒有,但是已經到廟街問過了,大家都不知道你搬去了哪裡。」
陸致遠眉頭深鎖,想了想說道「向山,謝謝你。」
「不用,沒事我先走了。」
「等等,向山,這有台傳呼機你拿去吧,今後咱倆聯絡也方便。」
「不用了,我拿這傳呼機背不了兩天就會被大佬拿走。下次有事我還是來這裡直接找你吧。」
陸致遠見他執意不收,只好由他離去。
下午,陸致遠在屋裡奮筆疾書。
《誅仙劍》已經寫了將近七萬字,可以聯繫報社洽談刊載的相關事宜了,朝州幫的事也須得妥善應對才是。
4點一刻,他擱筆出門,去了獅子山下。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山頭雲捲雲舒,出神地想著問題。
暮色降臨,女孩終究沒有再來。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走出涼亭,步履蹣跚地回家。
離他不遠的街角,周雅芝看著陸致遠疲憊地走遠,心裡五味雜陳。不過想想,兩人就這樣從此不見,或許更好,不是嗎?
她正要轉身離去,一個身影沖了上來,一把拽走她的手包,然後遠遠跑去。
周雅芝被撞倒在地,嚇得魂飛魄散,「啊」的一聲叫出了口,「抓賊啊」。
陸致遠在前面聽得一個女人叫喊,聲音頗為熟悉,於是迅速轉身,就見一人持包快速朝自己這邊奔了過來。
他不動聲色等那人靠近,突然伸腿一絆,那人登時前撲,四肢著地,手包甩在地上。
陸致遠走過去撿起手包一看,果然是周雅芝的手包,拉鏈口有個空姐標誌的娃娃熊。
摔倒的那人頗為機靈,見狀毫不猶豫,爬起來撒腿就跑。
陸致遠也不追趕,拿著手包等周雅芝一瘸一拐地追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無語。
女孩深感委屈,眼圈一紅,過來搶過手包就要離去。
陸致遠拉住她的胳膊道「擔心我又不見我,你這是作甚?」
周雅芝扯了扯胳膊,沒有掙脫。
「我們沒有什麼結果的,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這是你媽說的?」
周雅芝轉過身來,眼角猶有淚痕。
「你怎麼知道?」
「猜的。」過了一會,他繼續說道「我對你無意冒犯,只是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想要你不再朝九晚五,不再四處奔波,不再受宵小欺騙,不再低眉垂淚。我,就是這麼想的,你能理解嗎?」
女孩聽了這話,眼淚登時大顆大顆地淌了下來,收也收不住。
「你…你這人怎麼總…總是說…說這樣的話。」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變成熊貓眼了。」陸致遠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
周雅芝猶在哭泣,捏起拳頭打了他一拳,怒道「你才熊貓…熊貓眼呢,冷血的傢伙。」
「好好,我是熊貓眼,行了吧?」說完,他兩手捏成圈擋住自己的眼睛,做了個熊貓的動作。
周雅芝破涕為笑,又要拿拳打他。
陸致遠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沿著廣播道往下走去。
「你媽媽見都沒見過我,怎麼會無故反對呢?」
「我媽她十六歲就結婚了,從來都很信命的。她說我要找個醫生才會幸福。」
「這你也信?」
「我不信命,可是我信我媽。」
「那我下次去買個診所,當醫生去。」
「別逗了,你這工作都還沒有呢,買什麼診所。那首歌真是你唱的嗎?以前我跟我媽從這裡經過,就聽過這首歌,真沒想到居然是你唱的。」
「所以我說我們有緣啊,下次我唱給你聽,只唱給你一人聽。」
女孩心裡感覺到了甜蜜,笑了笑沒有接話。
快到偉錦園的時候,陸致遠問道「真的不吃點東西嗎?」
「不了,我要回家吃飯。」
「那好吧。」陸致遠從兜里掏出個傳呼機,塞到周雅芝手裡道「以後沒我陪著,就別去那個亭子了,不安全。這個給你,下次我call你時你要記得儘快回電話。」
周雅芝低頭看了看傳呼機,霜白的脖頸一片緋紅,扭捏片刻,轉身跑開。
陸致遠看著周雅芝遠去的背影,呆立不動。
遠處的唐舒璇看見了這一幕,眼角有些濕潤,看了看手裡的傳呼機和電影票,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片刻後,撕碎的紙屑隨風起舞,飄蕩在廣播道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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