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一?」慕錦月聽聞靈雲此言,幾乎瞬間清醒。
「是。看十一的神色,似乎很是著急。」靈雲沉聲道。
此時慕錦月透過窗欞,看著外面的天色漆黑如墨,她便知道,十一此番前來,定是什麼緊急之事。
想到楚凌夜的遲遲未歸,慕錦月心中隱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讓十一進來。」慕錦月匆匆起身下床,靈雲忙為她披了一件外衣。
「是。」
待到十一趁著夜色的掩護匆忙進了裡屋,慕錦月略顯緊張的聲音便隔著屏風傳來。
「十一護衛,發生什麼事了?」
跟在十一身後的靈雲,此時也是面色嚴肅。
方才在院子中她看不真切,此時十一進到了內屋,映著桌案上琉璃燈散發出的光芒,靈雲才發現,十一此時竟滿身鮮血,映得他原本的黑衣一片暗沉之色。
十一走進裡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雙膝著地。
「慕大姑娘,請救一救我家公子!」
慕錦月聞言心忍不住心內一跳,不由得攥緊了胸口的衣物。
「楚二公子怎麼了?」
她此時強作鎮定地道,但略微顫抖的嗓音還是暴露了她此時心中的慌亂。
「我家公子,受了很重的傷,此時新傷加舊傷,已經陷入昏迷之中了!」十一急聲道。
「楚二公子受了傷?府醫怎麼說?」慕錦月此時狠狠攥住了指尖,一顆心砰砰直跳。
「公子公子不肯傳府醫,說不可教任何人知道他受了傷。」十一此時自責地咬著牙道。
原本楚凌夜悄悄回府,且身上似乎又帶了傷,十一便想叫府醫前來診治的,可楚凌夜制止了他,且說他今日受傷之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連楚侯也不行。
十一見楚凌夜行動如常,只是面色慘白了些,便以為他只是累了,並無大礙,想著去拿了慕錦月給他的藥來,調養幾日便可恢復。
卻不想待他拿了藥前來楚凌夜的睡房之時,竟發現楚凌夜吐了血,已昏迷了過去。
十一慌亂之下便想叫府醫前來,但驀然想到楚凌夜的吩咐,又生生忍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楚凌夜的面色越來越白,胸前的血已經洇透了他的衣衫,十一急得滿頭大汗,卻又束手無策。
焦急之間,十一驀地想起了慕錦月來。
慕錦月當下絕對是救楚凌夜的最佳人選。
慕錦月醫術高超,如今在盛安城內人人皆知,且以楚凌夜對慕錦月的心意,慕錦月自然不算他所言的「旁人」和「他人」。
「楚二公子現下在哪?」
慕錦月此時已顧不得去猜測楚凌夜為何不讓人知道他受了傷,滿心都是如今他的傷勢如何。
「屬下已經帶人將公子運到了聽竹苑外,怕唐突了慕大姑娘,便先行前來說明緣由。」十一沉聲道。
「將人小心送進來,注意千萬不要顛簸,也不要碰觸他的傷口。」
「靈雲,人送進來後,直接送去我的書房。」
慕錦月沉聲吩咐道。
「再燒足夠多的熱水,然後叫春枝,把我儲存的所有藥都拿來。」
「是,小姐!」
「是,慕大姑娘!」
十一與靈雲不敢耽擱,此時行了禮後匆匆離去。
慕錦月快速自行穿好衣物,而後又將綁在手臂上的針囊取了下來,這才快步出了臥房門,往書房而去。
慕錦月前腳才到書房,靈雨後腳便引了十一與另一名護衛打扮的男子,抬了一塊木板疾步走了進來。
木板之上躺著的,正是楚凌夜。
楚凌夜一身玄衣幾乎已被鮮血浸透,原本俊朗無雙的面容此時毫無血色,一雙星眸緊闔,躺在木板之上毫無聲息。
「小心些,將人放到榻上。」慕錦月強忍住此時內心的憂亂,此時沉靜地道。
「是,慕大姑娘。」
十一與那名陌生男子不敢怠慢,忙抬起了楚凌夜,十分小心地將他輕輕放在了榻上。
這麼輕輕一動,楚凌夜胸前立時又是一股血湧出,將他胸前衣物浸的更加艷紅。
昏迷之中的楚凌夜似乎感受到痛意,忍不住微微蹙起了英挺的劍眉。
「靈雨,剪刀。」
慕錦月側身坐在塌邊,將楚凌夜的手擺正,而後便快速以指覆上了他的手腕。
楚凌夜的皮膚很冷,竟似毫無溫度一般,冰得慕錦月心內一顫。
她深吸了口氣,靜下心來凝神診脈。
「小姐,剪刀。」靈雨此時取了剪刀過來。
「將楚二公子的衣服剪開,小心不要碰到傷口。」慕錦月手上的動作未停。
靈雨聞言鄭重點頭,而後執著剪刀開始動作輕緩地剪開楚凌夜的衣物。
身後焦急看著的十一與那名男子也是立時明了。
楚凌夜現在的狀況危急,若是為他脫掉衣物,只怕很難不挪動他,或是無意中碰觸到他的傷口。
待將楚凌夜身上的外衣剪開後,裡衣靈雨卻遲遲不敢下手。
楚凌夜應是在傷後換過衣物,此時衣物完好,但卻不斷有血浸透他的衣衫,自他的前胸湧出來。
靈雨雖不懼怕楚凌夜此時血淋淋的模樣,但卻怕不小心觸碰到楚凌夜的傷口,加重他的痛楚。
「我來。」
慕錦月此時已診完了脈,緊繃的身軀稍稍放鬆下來,對靈雨道。
還好,雖然楚凌夜此時失血昏迷,但脈搏強卻輕緩有沉穩,雖有些內傷引得他吐血,但楚凌夜到底身體底子極好,且內力深厚,這傷並不致命。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他的外傷傷情且及時處置,否則再這樣流血下去,他便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慕錦月執著剪刀,動作沉穩而又快速地將楚凌夜的裡衣剪開。
裡衣之內,有幾道包紮過的棉紗,此時已被血整個染成紅色。
待慕錦月動作極輕地將剪開的衣物及棉紗緩緩掀開,才掀到一半,竟有一個紙包自楚凌夜的衣衫之中掉了出來。
那紙包包得很是仔細,且外層竟包裹了一層油紙,保護著內里的紙包,未被他的鮮血沾染分毫。
慕錦月一愣,待看到那紙包熟悉的形狀,她立時聯想到了什麼,面色驀地緋紅。
她不動聲色地將紙包挪到楚凌夜的枕邊,而後凝神繼續將他的衣衫緩緩整個掀開。
待露出楚凌夜胸膛的傷口之時,不只是榻前的靈雨,連遠遠圍在一旁的十一等人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不住狠狠捏緊了拳頭。
楚凌夜精壯的胸膛之上,自左胸至右腹,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縱貫而下,此時傷口的皮肉外翻,有血正不斷地潺潺湧出。
除此之外,楚凌夜的勁瘦的腹部及肩膀處,亦有多處傷口,有刀傷、箭傷,還有分不清是什麼兵器留下的傷口。
這些傷有新有舊,以縱貫整個胸膛的傷口最為可怖,讓楚凌夜原本肌肉緊實、線條流暢的身軀此刻顯得很是慘不忍睹。
待慕錦月面色沉著地將楚凌夜的外褲也剪開,仔細查探一番後,並未發現什麼傷口。
看來,楚凌夜的傷全部集中在上身。
慕錦月素手覆上楚凌夜的胸膛,在那道最深且仍血流不止的傷口四周輕輕按壓了半晌,而後才放下心來。
「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臟。」
「慕大姑娘,我家公子沒事吧?」此時跟在十一身旁的男子聽聞慕錦月此言,忍不住開口道。
「沒傷到內臟及骨頭,脈象也算平穩,應該只是失血過多且精疲力竭所致,只要及時處理這些傷口,想來並無性命之憂。」慕錦月沉聲道。
「那便好,有慕大姑娘在,我們公子定會沒事。」這男子道。
「十二,不要打擾慕大姑娘醫治公子。」十一此時眉頭緊皺,冷聲道。
被喚作十二的男子忙點了點頭,閉緊了嘴巴,不敢再說話。
「小姐,藥拿來了,水也已燒好。」
此時春枝匆匆走了進來,面帶擔憂之色地看了榻上面色蒼白的楚凌夜一眼,而後對慕錦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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