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圈地這種蒙古人的浪漫在大明其實是不可能實現的。
鄭崇元在地圖上劃了兩筆,這便是永王答應他的土地。現在澳洲所有土地都是國有,或者說是皇帝所有,而且內部售價極低,永王完全可以買下來送給鄭崇元。
鄭崇元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知道惹人眼紅勢必沒有好下場,所以不敢圈占特別好的土地。他只是藉助拿到手的考察日記,在澳洲東南部沿著海岸線圈出狹長一條,相信那麼長的範圍內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港口。
——要土地有什麼用?占據商業通衢和要津才是根本。
鄭崇元對自己的選擇十分自信。
剩下的事就只有前往澳洲了。
隆景元年,北風初起,永王朱慈炤在天津出發。在是否就國的問題上含糊其辭,只是打出了澳洲總督的官牌。文官集團對於這種皇室子弟躍居高位顯然很不樂意,但又沒有足夠資格的人自願前往澳洲主持大局,只能同意了這種太祖時候的作風。
隨同朱慈炤一同前往澳洲的還有三千火銃手和三百糧戶,無論是理解為總督標營或是親王護衛都沒什麼區別,反正這支人馬的實際指揮官是肖土庚上校。朱慈炤只是臨時管制,等到了澳洲就要履行交接。
「不過,在路上的這段時間,軍隊的指揮權還是歸我的吧。」朱慈炤坐在船上,絲毫沒有暈船的症狀,反倒是他的參謀團中其他幾人臉色有些難看。
「我想把那個澳洲屏障順路占下來。」朱慈炤說話時帶著興奮。
單連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他今天都已經開始吐清水了。永王船隊因為沒有考察船隊那麼多「文弱」,要求自然不一樣。考察船隊在長時間的旅途中,上岸考察等於在休息,而永王船隊只是在沿途的補給點補給,大部分人都沒有上岸機會。
「合理衝突麼?」單連田問道。
永王點了點頭:「鄭崇元都知道這地方必然要占據,朝廷豈能不知道?與其讓別人來打。不如咱們順路打下來,直接設立軍堡。」
「倒還真是順路……」甄國棟點著海圖,道:「咱們過了呂宋之後,不要往帝汶島走,直接往東南就能到屏島。然後沿北海岸往東航行,總能找到一處合適地點登陸設堡。」
最後再從巴布亞島的東端南下,可以直接達到澳洲的東海岸。那裡正是永王船隊的目的地。
甄國棟隨口說的屏島很快就出現在了正式的文書上,也成為了這個大島的正式中文名稱。
誠如考察報告中提到的,屏島以高山山脈為主,從西北到東南有一條橫亘中央的大山脈,南北兩側有河流衝擊出來的三角洲低地。總體而言,北部多山。沿海山脈都是斷層山,陡峭高聳,不適合登陸。南部多沼澤、濕地,雨量充沛,適宜屯墾。
對大明而言,最好是南北打通,陸路與海路並用。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則要在南北都設立軍堡民寨,方能起到預期的屏障、中轉等效果。
永王船隊在「順路」的原則下,走北海岸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在離開呂宋群島五日裡,一直航行在看不見陸地的大洋之中,借著微風緩緩向東南行駛。直到第六天,船隊終於看到了陸地,正是屏島的北海岸。
第七天,船隊發現了一個河流入海口。
河流入海口往往意味著土地濕潤。淡水充沛,如果能夠種植農作物,就是後世大都市的理想建立地。朱慈炤下令船隊拋錨,派出蒼山鐵沿著河流進入內地探索。
在轉過了六個彎,一百五十里水程之後,船隊發現了一個周長百里的大湖。大湖附近雖然仍舊是山地為主,但完全可以支撐起一個軍堡的屯墾所需。
「離海岸實在遠了點。」朱慈炤有些不滿。道:「再往前走走,看是否有更合適的地方。對了,石碑可以先立在這裡,免得有人先占了。」
這個島空置了百年。又不在商路上,誰會來占?不過永王殿下如此說,下面的人自然要乖乖做。隨軍工匠很快找了當地的山石,刻上大明領土的宣告,隨船離去,並沒有遭遇傳說中的食人生番。
船隊離開了六彎河,繼續沿著海岸線往東南方向行駛,只走了七百里水程,便發現了一個大海灣。這海灣有兩個天然的避風港,周圍都是未經開墾的平原,被群山包裹。山上留下清冽的溪水,雖然不足以航船,卻也足以供人畜飲用。
正是再這個海灣,朱慈炤碰到了傳說中的食人生番。
這些食人生番赤身裸體,無論男女老幼都只有草葉圍住下身。他們頭上插著當地鳥類的羽毛,作為裝飾和身份的象徵。
明人顯然不如唐人或者元人那般見多識廣,看到這些渾身漆黑如碳的人種,不免有些驚訝。
「這就是黑廝啊!」單連田看著不遠處小心翼翼與他對峙的土人,感嘆一聲。
雖然大明沒有黑奴,但是崑崙奴的說法流傳甚廣。至於黑廝則是蒙元時候的說法,那時候的大都(北京)之中,衡量一戶人家地位只看是否豢養了黑廝,是否用高麗婢子。明朝立國之後,從絲綢之路獲得黑奴的通道斷絕,黑廝也就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了。
嗖!
一根木矛撕破空氣,落在了明軍陣前老遠,斜插入土。
「聽說黑廝都是很溫順的,這兒的黑廝如此狂野?」甄國棟走到單連田身邊,順著單連田的話頭說了下去。
這並不是對明軍的警告。
因為明軍不可能讓這些手持武器的野人走進作戰範圍,而這些黑廝所處的位置,就算是大明的戰弓都射不到,何況人力投擲的木矛?
「這應該是給自己人設定的標尺。」單連田轉過頭道:「他們只是不希望我們上前,沒有進攻的意思。」
說到「進攻」,單連田不自覺地聯想到了「進宮」。
「黑廝和馬一樣,不怕烈,只要騸了就溫順了。」單連田道。
甄國棟厭惡地搖了搖頭:「這烏漆墨黑的,就是溫順我也不用。咱們怎麼辦?打麼?」
單連田吸了口氣,糾結道:「照理說吧,無論對方什麼來路,打服了都好說話。但他們這個樣子,到底算是人還是猴子猩猩之類?若是被咱們打疼了,會不會就逃到山裡不出來了?」
對於如何正視越來越多發現的蠻族,大明輿論爭執極大。比較極端的看法就是他們不算人類,只能算是猩猩、猴子之類,就連華夷之辨都沒法適用在他們身上,除非他們學會語言,能夠溝通。
軍中倒是沒有這種閒心討論人類定義的問題,也不像官僚有現實需要——如果土著算是人,那麼他們在人力使用上就要有所底線,否則就要接受國內輿論的道德審判。
「殿下有令:」傳令兵跑到了陣前:「送饅頭、麵餅、烤肉,看能否溝通。」
「繼續警戒。」單連田下令,轉頭道:「送東西過去的人別超過那根矛。」
雜役也沒有直衝地陣送東西的勇氣,這些黑廝可聽說是吃人肉的。
很快就有人激昂一大盤堆砌成塔的白面饅頭、麵餅,切割烤熟的豬肉抬到了木矛處,一字排開,迅速退回明軍陣中。對面的生番顯然也是被這些怪人的奇異舉動所迷惑,不過強烈的好奇心仍舊讓他們派出人手,將禮物抬了回去。
朱慈炤也趕到了對峙的陣前,正好看到土人將禮物搬回去,連忙問道:「他們吃了麼?」
「沒見到,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吃。」單連田道。
「澳洲那邊已經跟土人打起來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台灣的做法不錯。」朱慈炤下意識地對小夥伴解釋道:「只是一味打殺,誰給咱們伐樹、開山、修路?」
單連田點了點頭:「殿下是決定在這裡設堡了?」
「先立個木寨。」朱慈炤看了看那木矛:「估計對付這些土人也就夠了。」
「可以立面土牆。」甄國棟蹲下身,捻了些許土在手中。
……
巴布亞島——屏島上的土人還處於石器時代,沒有任何冶金能力,最先進的武器就是「鋒銳」的石斧,而且數量稀少。更多的戰士使用木頭削尖的木矛,以投擲攻擊為主,還沒有形成刺殺套路,更不會列陣。
不過作為人類共有的習性,在拿到了軟綿綿的物品之後,經過觀察和嗅味,基本可以判斷是否該放進嘴巴里嘗嘗味道。尤其是饅頭和麵餅與烤肉放在一起,給他們了一個暗示:這些都是食物。
即便是石器時代,人類也已經學會燒烤動物的屍體來食用了。
在食用過外來者給予的食物之後,便是這些土人關係到自身命運的抉擇了。如果他們回饋禮物,那麼雙方就可能在友好的氣氛中一同開發利用屏島,大明的軍隊說不定還會為他們消滅部族仇敵。
如果他們毫不客氣地空手前來索要,那麼永王也只有以火銃來迎接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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