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媚剛開始還能一揮一鋤頭的挖,慢慢手上勁兒也不夠了,手腕也累了,膀子也酸了,腰也痛了。她直起身子,拿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手在後背捶了又捶。
一大塊旱地連三分之一都沒鋤到,從剛下地到現在,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而狐小媚面前只不過鬆了一小塊地方,她眉頭一皺,才覺得有些舒服的腰又有些痛了。再看前面衛三娘和狐大友,距離自己這端只不過三四尺遠了,狐小媚又鬆了口氣,終於要碰頭了。
又鋤了一會兒,狐小媚實在熬不住了,丟下鋤頭走到田垠邊坐了下來,狐籬香不愧是經常干體力活的,不僅比狐小媚鋤得快,中間竟也沒停歇。
日落西下的時候,狐小媚和狐籬香扛著鋤頭回了家,路過王氏家的時候順便把鋤頭還了。狐小媚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痛,一身骨頭快散架似的,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兩隻手臂攤在兩邊好像不是自己的。
她實在是佩服自己這個大姐,不愧是經常幹活的,只覺得全身比往日更累些,洗了手還是進廚房開始做飯。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狐小媚就起來了,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一縷縷輕薄白霧飄在空中,散發著寒氣,開始下霧了!
狐小媚回屋子加了一件衣裳,廚房裡狐籬香正在煮飯,衛三娘和狐大友還沒回來,想了想,她將腳上的布鞋脫掉,鞋底粘著一層厚厚的泥,又拿起屋檐下狐籬香換下的鞋,找了一根木片,朝院門外走去。
從廚房裡出來的狐籬香看到,便道:「你拿著鞋幹嘛去?」
狐小媚指了指鞋底厚重的泥:「我刮一刮。」
「刮它作甚,明兒去地里還得繼續穿呢!」
「將泥刮掉,穿上再怎麼也要輕便些啊!」
狐籬香無語白她一眼:「你嫌下午還不夠累啊?沒事找事做?」
「你別管,又沒要你刮。」狐小媚不理她。提著兩雙鞋坐到了院門口的地上,埋頭颳起鞋底的泥來。
人若輕閒精神的時候,管它鞋底有什麼都不會在意;人若累了,疲了。乏了,哪怕鞋上粘上一根稻草都覺得礙事。
狐籬香由她而去。
狐小媚拿著木片認認真真的刮著泥,將兩雙鞋子鞋底颳得乾乾淨淨,這還不夠,又拿著鞋子在地上使勁拍打。恨不得把鞋底子泥渣子都清理乾淨。
就在狐小媚雙手精疲力盡,好不容易刮完兩雙鞋鞋底的泥時,一隻鞋面乾淨,鞋底有少許泥渣的男人腳打橫里伸到她面前,頭頂有人輕聲調笑:「喲,這鞋打理得可真乾淨!也幫我刮刮!」
狐小媚嘴角一勾,重新撿起地上的木片,緩緩抬頭,對說話的人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要嗎?」
蓬頭垢面,面色疲乏。猙獰著臉,嘴角陰惻惻的笑,咋一看還真能嚇人一跳。
狐籬笆大叫鬼嚎一聲,急忙收回腳,縮著肩膀,一臉見鬼似的盯著狐小媚,叫道:「二姐,你怎麼這幅鬼樣子?」
「什麼鬼樣子?」狐小媚一臉不善。
「你自個兒讓大姐瞧瞧你啥樣?」狐籬笆嘖嘖一臉嫌棄:「瞧你的那頭髮,亂七八糟,跟說書先生里講的女鬼似的。幸好這天色還亮著,若是夜裡,你這樣會嚇死人的……」接著又指著她的臉:「你今兒是沒洗臉咋的?臉上也髒兮兮的,還有。今兒早上瞧你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臉色這麼差,要死不活的樣子?還有,還有,你看你的衣裳,一個女孩子。怎麼亂七八糟的……」
說得她好不堪似的!
狐小媚大怒,騰的站起來,喝道:「放屁,什麼亂七八糟的!」指著自己挽起的袖口和褲腳,對著狐籬笆劈頭蓋臉就罵:「你眼睛瞎了?看不出來我這是才從田地里幹完活回來。你還好意思說,我倒要問問你,昨兒明明說好的,今兒全家都要去鋤地,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這砣爛泥巴,該不會故意在學堂里賴著,躲地里的活吧?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該你那塊兒還給你留著呢……你要是明兒還這樣,有你好看的……」
「不是啊,二姐!」小心思一下就被戳穿,一聽地里的活還要留給自己,狐籬笆立馬想哭的心都有了,對著狐小媚嚎叫起來,聲音比她還大:「你真冤枉我啦,今兒先生布置的課業有些多,我有些問題,所以,一直在學堂里請教先生。」
「你什麼狗屁腦袋,別人都會,就你不會,還得下了學請教先生?」狐小媚怒,明明就是偷懶的藉口。
「可不止我一人呢。而且下午,默寫我錯了兩字,所以,先生罰抄字兒!」
這話讓狐小媚更怒:「就你寫的那些字,我都看會了,你居然還不會,狐籬笆,你自個兒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不想幹活,想偷懶,就故意找機會留在學堂,好呀,狐籬笆,你若不想去學堂了今兒晚上就跟爹娘說,以後就在家幫著幹活,還省了學費了呢!」
那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狐籬笆大叫起來。
廚房裡的狐籬香就走了出來,站在院子裡對著門口的兩人大吼:「你們作死呢!爹娘還在地里呢,吵什麼吵!」
狐籬笆立刻閉了嘴,不情不願的看著狐小媚,狐小媚也不罵了,乾脆坐下,指著地上的兩雙鞋,斜倪著他,道:「把鞋提進去。」
「我不要。」狐籬笆把手背在身後,一臉不情願的盯著地上兩雙臭鞋。
狐小媚就緩緩抬起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盯著他,不悅的抿了唇:「沒讓你幹活,提兩雙鞋也不行?」手中拽著木片緊了又緊,大大的眼睛盛滿怒火,牙磨得咯咯響,似乎只要狐籬笆說個不字,立馬就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
他二姐啥時候這麼狠了呢?
狐籬笆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小心提起兩雙布鞋,沖狐小媚討好的笑道:「不就兩雙鞋嘛,嘿嘿,二姐,我幫你,喲,這雙是大姐的吧,幫兩位姐姐提鞋是弟弟的榮幸,我來,我來!」
狐小媚這才滿意的笑了笑,丟掉木片,也不管髒不髒,直接靠在門邊。
這還差不多,又能少干一件事了!今天真是累死她了!
要是有人幫她鋤地就好了,她想到了十三,心裡有些小後悔,真該讓那小子幫著把地鋤了再走啊。
正這麼走神著,眼前一晃,有人從門前跑過,嘴裡大喊著:「村長,村長,快叫村長,縣衙來人了!」
縣衙?
狐小媚立馬來了精神,腳底跟安了彈簧似的一下跳了起來。剛走進院子的狐籬笆提著兩雙鞋也轉身跑了出來。
喊話的是周成器,大嗓門幾乎整個村都能聽見,許多人從自家院子裡好奇的探出頭。
在村路那端的人聽到後先是愣了愣,馬上轉頭朝唐大明家跑去,沒一會兒,路上就站了不少人。大伙兒爭相問周成器發生了什麼事。
周成器累得氣喘吁吁,對著眾人擺手又搖頭:「我也不知道,是鎮長府的人……說縣衙來人了!」
眾人齊「噓」一聲,既然是鎮長府來的人那肯定不是大事,所有人都以為是縣衙的人來狐家村了,那這樣可就是大事了。
有人三三兩兩招呼著要回家吃飯,很失望的樣子。
狐籬笆跟在狐小媚身後也遺憾的道:「還以為又有熱鬧看了,空歡喜一場。」
人群里又一陣聲音,唐大明走了出來。
大伙兒七嘴八舌叫著「村長。」同時嘴裡還問著:「……又出啥事兒了?」
唐大明眼睛一瞪:「我又沒有順風耳,咋知道!」接著就看向正坐在地上歇氣兒的周成器:「到底啥事兒啊,你嚷嚷得整個村的人都出來了,不是說縣衙來人了嗎?哪裡啊……」眼睛到處看了一圈,最後眯起看向村口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眾人齊齊回頭,一個個都睜大了眼。
狐小媚也跟著轉過頭,似有似無的腳步聲,一個衣袂飄飄的白影從眼前晃過,高大的身材,白色的衣袍,溫潤如玉,偏偏公子哥!
沒看清長相,卻留給她一個此般的印象。
狐小媚瞪大眼,看向那悠然而去的背影,一群人中尤其顯眼,只看那身姿亦知瀟灑倜儻,再看那優雅如行雲的動作也能想像他定是長得俊俏如玉。
這不是上次來衛家村的那個俊俏公子哥嗎?
狐小媚不由「咦」了一聲。
狐籬笆轉頭看著她,好奇道:「二姐,你認識?」
「不認識。」狐小媚搖頭,道:「上次衛家村木屋著火的第二日,這人和衙役來過一次。」
「那你還說不認識?」
「我本就不認識,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只看過背影。」
狐籬笆一點不相信:「只看過一次背影就能認出來,二姐,你騙誰呢?那集市你經常去,有的人你還打過照面,怎麼也沒聽你說一眼就記住誰了!」
狐小媚也愣了,是啊,她沒見過此人,怎麼卻記住了此人。
怪哉,怪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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