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確信自己義子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但要安離就這樣將人交出來卻也不成,他還要顧忌著自己的顏面呢,豈能叫這些錦衣衛欺負到頭上來?想到這層,安太監猛然把手一揮,下令道:「將這些閒雜人等都給我逐出去!」
雖然他下了這一命令,可他那些手下一時卻有些逡巡不敢上前,畢竟剛才他們可沒占到什麼便宜,現在對面人手更多,實在是沒有勝算哪。
「安離,你想拒捕?」楊震上前一步喝問道。
「這事咱自會去和葉添祖他們說話,與你們無干!」安離也是急了,再次下令道:「還不給我上,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方規、何榮何在!」
兩條矯捷的身影突然從眾打手中一躥而出,直向唐楓殺去。這兩人是隨安離一起出現的,是他身邊最可信得力的兩名貼身高手。他二人已看明白眼下情勢,知道要退敵必須擒賊先擒王,便將目標定在了唐楓身上。
但這兩人才一動,楊震已搶先一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手中此時已多了一把怪異的匕首,一下就已刺向了其中那叫何榮之人的胸口。
何榮動作也自不慢,在前沖時突然一個側身,險險閃過一刺,同時亮出一把短劍,就朝楊震的身上扎來,他用的居然也是短兵器。楊震不敢輕敵,只能放過另一人而揮匕招架,兩件短兵器一觸即分,又各自以刁鑽的角度攻向對方。轉眼間,兩人就以快打快,飛快地交起手來,直看得周圍眾人一陣眼花繚亂。
另一個叫方規的則使一條長槍,比那何榮要慢上半步,卻得以從楊震身邊闖過。可他也沒能殺到唐楓面前,鄧亭與馬峰兩人已同時搶出,揮刀攔住了他的去路,以一敵二之下,堪堪與之打了個平手。
既然這都動上手了,其他人便也不再旁觀,眾錦衣衛一聲吶喊,挺著各種兵器就再次向前撲去,這次就連沈卓都已被他們拋到了腦後。同時,那些重新回頭的衙差們也大受鼓舞,咬牙衝上,想報剛才的一箭之仇。而那些安府護院打手見狀也不甘示弱,再次呼喝上前,兩撥人馬再次戰作一團。
只有唐楓和上百名兵士站在那兒沒有半點上前參戰的意思,他的目光盯在對面的安太監臉上,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安離,你真不肯交人,甚至還想阻撓我們搜查嗎?」
聽他直呼自己姓名,安太監心頭更是火起:「不錯,這是咱的地盤,不是你想搜就能搜的!」
「好!那就別怪我了!」唐楓突然高聲下令:「都給我回來!」
眾錦衣衛一聽是千戶下令,便在幾下逼退敵人之後,迅速撤了回來,就是楊震和鄧亭他們也照此而行。
就在對面眾人略感意外,以為唐楓因為看著安離態度強硬而打算偃旗息鼓時,一個讓所有人都大感驚駭的情況就發生了——站在唐楓身後的上百兵士突然就舉起了一張張硬弓,弓弦上還有一支支閃著寒芒的羽箭。
頓時,本來還頗顯得意的安府打手們的臉上都現出了畏懼之色,就是那兩名武藝不凡的護衛,也猛地定住了身形,握緊兵器一臉的緊張。
在這麼短的距離里,只消一輪亂箭,就能讓這幾十人都失去戰鬥能力,而只要三輪之後,只怕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蹟了。有這個認識的打手們,見此陣仗,如何還敢有絲毫異動呢?
這才是唐楓真正的王牌所在。
退回到唐楓身旁的楊震此時除了發現這個時代中還是有不少高手在武技上不遜甚至要遠勝前世的自己外,又學到了另一個道理,在這個時代,一個高手固然可以改變戰局,但真正能決定勝敗的,還是兵器。其實這與後世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有傻子才會相信單槍匹馬所謂的高手能以一敵千呢。
安離此時也是面如死灰,只看唐楓那不帶絲毫感情的面容,他就覺著一旦自己方面的人有何異動,他們就敢放箭。這個認識,讓他既怒且怕,又發作不得,如此憋屈的感覺是這十幾二十年裡從未有過的。
「怎麼樣,安公公,還是請你的義子安繼宗出來說話吧。」唐楓再次說道。
「去,把少爺叫出來。」安離無奈吩咐道。事到如今他的臉面已徹底丟盡,只能聽人擺布。但同時他還是要掙扎一下地道:「若是證實繼宗與竊銀案無關,我看你們如何向朝廷交代!」
「我們既然敢來,自然就有把握。」唐楓的回答充滿了自信,讓身前的那些衙差忍不住又挺起了胸膛。
不一會工夫,面色有些蒼白的安繼宗就被帶了過來。看到如此陣仗,他臉色就更難看了:「爹,這是……」
不等安離說話,楊震已搶先道:「安繼宗,你做下的好事已然案發了!」
「嗯?」安繼宗先是一怔,這才看清楊震模樣,怒道:「怎麼又是你們,這次你們還想把我抓走不成?」
「不錯。誰叫你又犯了罪呢,而且是天大的罪過。」楊震回答得很是乾脆。
「我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真是胡言亂語!」安繼宗氣急反笑。
楊震也笑了起來:「事到臨頭,安公子還能如此鎮定,倒也叫人深感佩服。但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裝傻了,竊銀庫,殺人,難道不是大罪嗎?」
「你……你這是誣陷,你含血噴人!我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情!」作為安離的義子,安繼宗自然也是知道庫銀被盜一案的,可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人竟會把這事與自己聯繫在一起。
「是嗎?那我來問你,今年二月到三月間,你有否多次去西湖的一條叫蘭桂舫的花船?」楊震早有準備,便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那倒是不錯。怎麼,本公子去花船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對此,安繼宗也沒有否認,點頭承認。
「那在花船上,你又見了些什麼人?」
「當然是船娘和一些船上的下人了。」
「恐怕不光是他們吧,還有一個叫路仲明的銀庫大使那時也在船上!」楊震說著,也不待其否認,又緊接著道:「你們倒是好盤算,竟想到在花船上商量如何盜取庫銀。不過,這事還是被那些花船上的人所得知,所以你在前日得知我們已查到這條線索之後,便一不做二不休地出手將那蘭桂舫滿船人等盡皆殺死滅口了。是也不是!」最後幾個字出口時,楊震的眼中有神光爆閃,直逼安繼宗。
安繼宗顯然是被楊震後面提到的蘭桂舫兇案一事完全奪去了注意力,吃驚道:「你說什麼,那蘭桂舫上的人都被人殺了?」隨後才回過神來,又急著撇清自己道:「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叫什麼路仲明的,更別說做出殺人這樣的事情來了!」
「哼,咱早就說過,我兒不是你們口中的主謀!」安離也適時地說道。
但楊震卻根本沒有半點慌亂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是嗎?其實我也覺著以安公子的本事和膽量做不出這樣的大案來。所以這事真正的主謀應該是你安公公了。」
「什麼?你分明是誣陷,是含血噴人!」聽他居然作出這麼個結論來,安離當時就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叫起來:「你們與咱有仇在先,就想用這等卑鄙的手段害我。咱家一定不會與你們干休!」
就是沈卓這時候也忍不住插嘴道:「唐千戶,你們如此行徑是不是有挾私報復之嫌哪?安公公豈會是做那等事情的人?」
楊震看向沈卓:「哦,那以沈千戶之見,他是不敢做哪,還是沒能力做呢?還有,你當真肯為他們打包票嗎?若是此事當真是他們所為,你沈千戶也一併難逃罪責?」
「你……胡攪蠻纏!」沈卓哼了一聲,並不接這個話茬兒,只道:「你們口口聲聲說安公公和安公子有罪,可有什麼實質證據嗎?」
「證據嗎?搜了之後自然就有了。」唐楓說著,環顧身旁眾人:「給我好好搜一搜這宅子,但有敢阻撓者,都以同謀論處,格殺勿論!」後面的話卻是跟那些弓手所說的了。
「是!」眾人齊聲答應後,就再次向前走去。
這一回,安府的那些護院打手再不敢上前阻攔了,因為他們跟前還有幾十支箭對著呢,唐楓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們也不過是混口飯吃,犯不上真拿命去拼哪。
看著那些各衙門的差役和錦衣衛們從自己身邊走過,大步衝進了後面院落中大肆搜找起所謂的證據來,安離臉上的肌肉就不斷地震顫起來,卻又不敢再作阻撓。他知道,經此一事,自己在杭州是無論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但事情的發展可沒有安離所想的那麼簡單,在搜了半個多時辰後,就有人滿臉驚喜地奔了過來,見了唐楓就道:「唐千戶,有大發現。在後院某個庫房裡,我們發現了數十口大箱子,打開一看,竟都是銀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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