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傻妮嫁人的時候,丁家的男人都在,可惜於淵沒去。筆神閣 bishenge.com
親是沈鴻代娶的,所以他也沒機會見著丁老頭。
到三朝歸寧時,於淵去了,卻只見到丁家的女子婦人,及少數男子,丁老頭又沒在。
一來二去,錯過機會,這成了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只這一次,他已確定丁老頭的身份。
他不是北盛人,而是南梁人。
至於為什麼會成為土生土長的北盛人,怕是還要去真正的丁老頭家裡去查。
沈鴻已經在約好的地方等他們了。
看到兩人走來,難免又酸溜溜地調戲於淵幾句「你們倒好,來了鎮上,吃吃喝喝逛逛,還買了這麼多好東西,把我一個車夫留在這兒,哎,淒涼啊!」
傻妮趕緊把兩個小包遞給他「這個是肉包子,還熱著呢,你先吃;這個裡面是送你的禮物。」
沈鴻立馬轉成笑臉「謝謝大嫂,大嫂最好了。」
不忘白於淵一眼,涼涼地道「不像某個人,別人對他好,他也記不住。」
於淵都懶得搭理他的胡鬧。
倒是傻妮,笑著道「這些都是大公子買的。」
沈鴻撇嘴「大嫂,你當我不知道,咱們家的錢都在你手裡,他窮的很。」
於淵已經不耐煩,瞥他一眼道「還走不走,不走你在這兒說,我們先走了。」
沈鴻立刻炸毛,拉著傻妮憑理「你看呀大嫂,這什麼態度,我說的不對嗎?」
兩兄弟鬧著玩,傻妮可不會去憑理,只順勢把手裡的另一包東西遞給他「這是給白姑娘買的,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你拿回去給她吧。」
沈鴻這才停下鬧騰,瞅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並未接「大嫂給她就行。」
傻妮笑著搖頭,手也沒有收回來。
於淵涼涼看沈鴻一眼。
他……默默把禮物收了回去,順口問「是什麼呀?」
傻妮道「兩支珠釵,我看著好看,就買了下來。」
「哦。」
一般直男對這種東西的興致都不大,沈鴻掀看瞅了一眼,就又包了起來,塞到自己的懷裡。
石台鎮的事辦齊了,三人乘著牛車往家裡走。
路上也沒有說丁老頭的事,隨便聊的幾句都是鎮上的。
大多是沈鴻說,自說自話自笑,十分熱鬧。
於淵本來話就不多,這會兒就半歪在車上養神。
傻妮有心事,也不想說話,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角發愣。
沈鴻說了一陣,看身後兩人一點聲息沒有,還懷疑他們是不是掉下去了,趕緊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傻妮捏著衣角的樣子,就問了一句「大嫂,你怎麼了?」
傻妮連忙抬頭,眼裡還有未退的茫然,她搖了一下頭,讓自己徹底醒神了,才說「沒事……」
「你看起來可不想沒事的樣子,是不是我哥惹你生氣了?你跟我說,我雖然打不贏他,但我可以幫你罵他呀!」
傻妮「……」
於淵「……」
於淵默默看了沈鴻一眼,那傢伙立馬又笑了起來「說著玩的,我哥對你好的我都眼紅了。」
這話說的傻妮有些臉紅了。
也只是調笑幾句,就繼續趕路。
到底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沈鴻心裡多少有些明白,此事定然是與丁家有關的。
所以到家以後,他就把傻妮手裡的包袱接了過去,代她把禮物分了。
傻妮也實在興致不高,就勢去醫舍里坐著。
白蘇撞撞沈鴻問「你們出去一趟,對大嫂怎麼了,怎麼看著她一點也不開心?」
沈鴻趕緊撇清關係「你問屋裡那位爺去呀,我只負責趕車,這兩位一路上都沒搭理我,逛街也不帶我的。」
白蘇「該。」
沈鴻「……」
他招誰惹誰了,還巴巴的給她送了禮物呢。
白蘇往醫舍里看了兩眼,本來想去問問的,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
至于于淵那裡,白蘇壓根沒想去,像這種閒話,還是夫妻間的閒話,她覺得在於爺那裡根本開不了口。
倒是沈鴻,把外面的事忙完以後,過去跟白蘇賣了個好「我知道你關心大嫂,我這就去問爺,要是他真欺負大嫂,咱們……咱們……」
打又打不贏,罵又不敢,結巴半天,才道「咱們就好好哄哄大嫂。」
白蘇「……」
出息,你叫沈慫慫吧?!
進了於淵的屋,他就不是這樣說的了,開口就道「大嫂起疑了吧?」
於淵興致也不高「看起來是,她心思多。」
「喝,這你都看出來了,看來總算是用上真心了。」
於淵瞅他一眼,眼神不善。
沈鴻立馬閉嘴,還用手捂了一下。
隨後才正色問「有問題吧?」
「有,確實是南梁人。」
「你怎麼看出來的?」
沈鴻見過丁老頭,是個存在感低到,時常會忘記他在的人,現在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但於淵特意擺的局,又是親自去觀察的,當然知道破綻「他不吃鳥肉。」
「啊?鳥肉,什麼鳥肉?」
於淵這次看他的時間長一點。
雖然沈鴻不懂他眼神里的意味,但他識時務,「好好好,你繼續說,鳥肉怎麼了?」
「南梁地處南面,以四大神獸里的朱雀為尊,稱它為庇護自己國家的神鳥,所以他們自開朝以來,就是忌食鳥肉的。」
只這一點,沈鴻覺得不太可信「咱北盛也有人不吃這些吧,那還有人不吃豬肉羊肉的,會不會是碰巧?」
「你說的沒錯,可他看那碗湯的眼神不對,裡面是敬畏和懼怕。」
沈鴻「……」
他不在場,想像不到丁老頭的眼神。
但既然於淵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沒錯的。
「怎樣,現在要去查他嗎?」沈鴻問。
於淵搖頭「你按著他現在的身份,先去查查真正的丁老頭去了哪裡?」
說完又強調「你自己去,儘量隱秘一些,不要走露風聲。」
沈鴻答應了,從他的屋裡出來後,只匆匆跟白蘇打了個招呼,就又往鎮上去了。
在鎮上丁老頭做工的地方,能查到他的名字,以及現在的住址,還有原籍。
沈鴻拿到原籍後,直接從鎮上往他的老家去。
與此同時,丁老頭也從鎮上回了大豐村丁家。
他平時就一聲不響的,這次回來更是低調,路上遇到村裡的人主動跟他說話,他都只是微微點一下頭,連眼皮都不掀就過去了。
回到自家分割後丁老太的小院裡,初春畏寒的太陽已經落下了,只有一片灰灰白白的光線,籠在院子裡,像蒙了一層灰色的紗。
又冷又喪,寂寥悽然。
他有些愣神,站在院裡看了一會兒那棵梨樹,這才慢吞吞進了屋。
丁老太正在堂屋後的小格間裡上香,聽到外間腳步響,就慢慢走了出來。
她沒主動開口,但凌厲的眼神里明顯是帶著問號的。
丁老頭往前走,一直走到她面前,才輕聲地、小心地說「遇到點事,好像不對。」
丁老太往外看了一眼,先一步往她住的東屋移去。
丁老頭跟在她身後,腳好像抬不起來,擦著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進去之後,頓在離丁老太幾步遠的門口處。
丁老太盯他片刻,才問「何事?」
她聲音不大,但裡面儘是嚴厲。
丁老頭往前挪一步,又頓住,明顯帶著恭敬「今天東家請我去酒樓吃飯,桌上擺了一碗神鳥湯……」
丁老太聽到「神鳥湯」時,眼神就陡然變了,人也一下子從床邊站了起來。
她聲音都是顫的「你,怎麼做了?」
丁老頭垂著眉目,長時間拔打算盤,微曲的手指,想捏住衣服兩側的衣縫,可指尖太顫,捏了幾下都沒捏住。
他回憶著當時的情形,小聲說「我當時沒有多想,也沒有吃,隨便吃了些別的,就走了。」
「旁邊可有旁人?」丁老太又問。
這次丁老頭想的時間較長,但並無印象,也就搖搖頭「沒看見,那裡本就是吃飯的地方,當時人很多,並無人看著我們。」
丁老太在屋裡來回跺步,拐杖搗著地面,發出「當,當,當」的響聲。
她跺了好幾圈,跺到人心裡發急,好像那拐杖一下下,是搗在心窩處一樣。
丁老頭就隨著那聲音一顫一顫,腿都彎了起來,整個人幾乎首尾相接,團成一個圓的。
丁老太終於又跺回到他身邊,臉貼他很近,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問「那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丁老頭儘量放鬆語氣,輕聲說「東家小氣,極少請人吃飯,就是吃也是一碗麵,去這樣的小酒樓還是頭一次。」
丁老太也疑惑了「就這?」
「嗯,再有他當時的神情也有點不太對,說不好哪裡有問題,就是跟平時……不太一樣。」
如此,丁老太就全明白了。
「怕是有人指示他這樣做,為的就是試你。」她的目光,再次轉到丁老頭的臉上。
丁老頭的神色早已大變,整個臉都灰白一片,像外面夕陽西下的天空,又灰又喪。
已經走到了一天的盡頭,接下來就是黑夜了。
他的眼睛裡裝著恐懼,不可置信,又好像早料到會如此,情緒複雜,卻只是怔怔地看著丁老太,嘴唇動了一下,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丁老太也沒說。
兩人相處一輩子,對彼此都很了解,一個眼神的變化,便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此時丁老太的眼神,丁老頭也是明白的。
他站在原處,只覺得回來的路上,自己懷裡兜的那股冷風,突然暴躁起來,竄到了四肢百駭,竄到了心窩處,凍的他手指尖一直在抖。
許久,才啞聲問「是不是,多想了?」
丁老太沒猶豫「你說呢?」
丁老頭有些後悔回來了,但,也為時已晚。
丁老太往前走,走到了桌邊。
她翻開了桌上的一隻茶杯,伸手拿茶壺的時候,發現裡面的水已經涼透了。
但,有什麼關係呢?
這茶本來也不是暖心的。
她背著光,一大片陰影罩著桌面,也罩著桌子上的茶壺茶杯。
她背後的丁老頭,只聽到一聲很短的,注茶的聲音,隨後就見丁老太退了開去。
燈光下,那杯子裡的水沒有一點熱氣,只晃出一抹虛弱的燈影,做出一個曾經熱過的假象。
他走過去,手抖的厲害,伸了半晌也沒伸到杯子前。
丁老太在旁邊說「當初我們說好的……」
「我知道,我記得,我……我喝的……」丁老頭應她。
用另一隻手托住自己的手,到底把杯子拿了起來,慢慢送到唇邊。
杯里的水實在是涼,好像凍住了,一進喉間,就像吞了整塊冰。
丁老頭用了平生的力,才吞了下去,已然力氣耗盡,連杯子都沒抓穩,失手往下掉去。
落地之前,被丁老太提腳擋了一下,沒有發出多大響聲,緩緩順著她的腳滾到地上。
亦沒碎,完好地滾了一個弧度,就停了下來。
丁老頭扶著桌邊,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和衣躺下。
半晌,兩行濁淚順著眼角流下來,裡面已經摻了一絲黑紅色。
第二天早上,兩串紅色的淚已經結成冰,掛在他微微泛紫的臉上,反倒不太明顯。
丁老太過去,靜靜看了他許久,拿一張白布把他的臉蓋了起來,這才柱著拐杖離開。
出門之前,她撿起了昨晚落地的那支杯子,收進了一個小木匣子裡。
她出了屋門,又把門小心地關好,這才往丁老大家的院子裡走。
大早上的,馮氏才剛剛起床,正忙著點火做飯,還大聲喊著小兒子快點起來,別一會兒去學堂晚了。
看到她來,明顯怔了一下,但很快說「娘,您過來了,快去屋裡坐,一會兒我做好飯,您就在這邊吃吧。」
丁老太沒答這話,只道「你叫丁志去一趟鎮上,把老大叫回來,你爹沒了。」
馮氏手裡正拿著的燒火棍,「當」地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我爹?他不是在鎮了,咋……咋就沒了?啥時候的事?」
丁老太聲音沉穩,面色如常「昨晚。他說不舒服,想回來歇兩天再去,然後躺下就沒起來了。」
馮氏「……」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心裡莫名害怕。
又突然想起什麼,跌跌撞撞去喊丁志「志,快起來,出大事了,趕緊的……」
丁老太已經轉身,聽到馮氏的叫喊,十分嫌棄地拉了一下嘴角。
乍乍乎乎,難成大事。
丁家死了人,這是多大的事,丁家三兄弟自然全部都叫到了場。
消息也很快傳遍大豐村,連在小靈山的沈家都知道了。
不過這個時候沈鴻並不在家,來報信的人沒見到他,只能去找於淵。
於淵的身份對外人還是假的,外頭的人只知道他是沈鴻的哥哥,見面叫大公子就對了。
那人行了禮,小聲說「大公子,二公子叫我們盯著的人,昨日回了大豐村,當夜就死了。」
於淵眉尖動了一下。
片刻才道「好,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會跟二公子說的。」
那人趕緊又問「還要盯著嗎?」
於淵挺奇怪地看他一眼「二公子讓你們走了嗎?你們聽他的就是。」
來人「……」
二公子當然是沒說,這不也沒見著人嗎?但那人都死了,他們盯什麼?盯屍體呀?
算了,還是回去盯著,等二公子吩咐吧。
他走後,於淵回到屋內,也什麼都沒說。
傻妮看到他進來,還問了一句「是鎮上來找二公子的,可是有什麼事?」
「想要咱們家的籃子,我讓他等到雁之回來再說。」
傻妮便多看他一眼「想要籃子也不是大事,我也能數給他,怎麼還非要等二公子回來?」
於淵隨便應道「可能跟雁之熟吧。」
之後就回屋裡去,自去琢磨丁家的事。
丁老頭的死,對丁家來說是大喪,按禮說,出嫁的女兒女婿,也都是要回去奔喪。
就是不知道丁老太會不會告訴傻妮?
於淵想,如果她不說,該用什麼方式讓傻妮知道?
也是他多慮了,當天下午大豐村的劉氏,就風風火火地來了。
沒見著沈鴻,當然就去找傻妮了。
「誒,我的妮呀,你還不知道呢吧,你家裡……哦不不不,你娘家出大事了。」
傻妮被她一驚一乍弄的有些懵,看著道「您別慌,慢慢說,出什麼大事了?」
劉氏瞪圓了眼「那老太太真的沒讓人來跟你說?」
傻妮「……???」
到底是啥?
劉氏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拍,帶著氣音和哭腔,「嗷」一嗓子就出來了「你爺爺沒了。」
丁老頭沒了,丁家沒來沈家正式報喪。
傻妮悲痛不已,卻不能輕易上門。
她急的不行,沒把劉氏送走,就去找於淵了「大公子,我爺爺沒了,我……我想回丁家一趟。」
「好。」
或許是他答應的太快,反而讓傻妮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於淵說「老人過世是大喪,你也不能空手回去,我找人去辦些喪禮,到時候一塊去。」
喪禮也有很多種,像傻妮這樣的外嫁孫女,其實一兩銀子也就辦齊全了。
但於淵叫了牛林來,直接給他五兩銀子「去鎮北鋪子裡找一個李掌柜,讓他幫著辦一份喪禮,快去快回。」
牛林看著桌上的銀子,瞪大了眼,不敢拿,結結巴巴地說「大公子,我……我不能去鎮上呀,我……我以前犯了事,您是知道的,我怕去了就回不來。」
「儘管去,沒人理你的。」於淵說。
牛林還是害怕,可他更怕頂撞於淵,最後還是拿著銀子出門了。
他們去年犯的事,沈鴻早就叫人查明白了。
幾個人合起伙來偷人家東西,本來以為偷的是一個冤大頭,結果那人一轉臉,成了他們鎮上一個捕頭的親戚。
這下幾個人嚇懵了,一個小捕頭在他們鎮上已經是大官了,那是能直接把人拿去坐牢的。
別看他們平時在普通百姓面前橫的很,可並沒有實力跟官府斗。
牛林剛開始還想把東西還回去,找人遊說饒了他們。
可那捕頭半分不讓,非要抓了他們不可。
幾人沒辦法才躲進了小靈山。
此時於淵讓他去鎮上,他是一路走一路忐忑,心慌的要命。
可步子也不敢慢,沒聽大公子說嗎,要早去早回。
老遠的還沒進鎮裡,就開始四下張望,本來沒人注意他的,他鬼頭鬼腦這麼一看,反而讓人覺得可疑,也往他身上看去。
別人一看,他就更慌了,過去囂張跋扈的氣勢一點沒有,只恨不能把臉遮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於淵說的那家鋪子,進去一報沈鴻的名頭,立馬就有人出來接待他。
還把他帶進內院,泡了好茶,拿了點心,「公子先坐著,喝些茶歇歇腳,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牛林「……」
二公子的名頭這麼好使的嗎?
比他想像的還好使,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李掌柜的人就回來了。
一切妥當,喪禮用的一應物品,全部都裝好,還把剩下的銀子及帳目,算的清清楚楚,沒有半分剋扣。
末了,還把牛林送出門去,全程滿臉含笑,好像他也搖身一變,成了某大戶人家裡的少爺。
不過牛林絲毫不敢大意,出了鎮才鬆了一大口氣。
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還有剩下的銀子,心情複雜。
這是鎮上的捕頭已經放過他了?還是沈家的勢力已經罩住整個石台鎮了?
他之前也想過,等他們那個事情過去了,是不是離開沈家,再去過逍遙的日子。
可後面在沈家久了,又覺得這樣也挺好。
今日出來這一趟,他心裡又動了動,然而也只是動了動,很快他就擺正姿態,糾正目光,盯著回家的路狂奔。
有沈家保護著不香嗎?鬼才會想出去亂闖,朝不保夕,食不裹腹,還常常被人追著罵。
察覺到自己能用幾個詞後,牛林更開心了。
還能跟著沈公子讀書認字,多好呀,小靈山現在說是人間仙境,他都認了。
大喪也叫喜喪,說的是年紀大的老人去世,屬於壽終正寢,應為喜事。
要送三禮,雞、魚、肉,另外再配燒紙。
全部裝進一個大食盒裡,辦喜用的「喜」字要撕掉,在上面綁上白麻布條,一塊抬到丁家去。
東西是備齊了,可傻妮沒有接到報喪,去的名不正言不順。
丁家到時候如果接她還好,如果不接她,那可就是糗大了。
抬著這些東西,去都沒地去,又不能再抬回家裡來,那是不吉利的。
傻妮也不是衝動無禮的人,她在牛林拿了銀子出門時,就想到了這一點。
本想叫他回來,再想想別的辦法,卻被於淵攔住了。
「沒事,到時我陪你去,會進去的。」他說。
有他的保證,傻妮總算放心一些,但又覺得讓他委屈,所以輕輕道「對不起啊。」
於淵很奇怪地看她「對不起什麼,這事又不是你不對。」
沒等傻妮開口,他就又道「你不用多想,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就好。」
第二天,沈鴻也回來了。
他在鎮上就聽說了丁家的事,還順路去看了一趟,所以回來的時候,只跟於淵對了一下眼神,多的話就沒說。
張羅著找人抬了食盒,跟於淵他們一起往大豐村去。
幾人一進村,立刻遭到圍觀。
丁家沒給小靈山報喪,村里很多人也是知道的,這會兒自是又要指指點點。
傻妮倒不在乎,但她怕於淵受委屈,就悄悄往他那邊看。
於淵回以淺笑。
就這一個笑,直接把圍觀的人又帶偏了。
「哇,剛沈大公子笑了,真是好看呀。」
「是對傻妮笑的,丁老二家不是說,沈家對她不好嗎?」
「不好?你聽她瞎胡說,沈家把傻妮寶貝的都要捧到手心裡了。」
「是呀,我也聽說了,咱們村有人去小靈山治病,聽說他們全家人,現在都聽傻妮一個人的,叫上東不敢上西,叫打狗不敢攆雞。」
「喝,這麼厲害的呀?」
「那可不,你沒看沈大公子剛才那一眼……,嘖嘖嘖,你叫那些小姑娘們說說,她們有沒有心動?」
旁邊看熱鬧的姑娘,聽到她這麼說,「唰」一下臉紅了,又「嘻嘻哈哈」笑上一陣。
有人接腔「就是那姓孟的,眼紅她嫁的好,偏偏自己閨女又嫁的不好,就到處說這些遭賤她。」
「啊?她閨女嫁的不好?不是說嫁給鎮上的秀才了嗎?」
「嘿,秀才,你是不知道……」
村里人最喜歡說這種閒話,尤其是別人家裡不好的閒話。
他們拐到丁欣月身上,似乎有更多話題可講,也顧不得傻妮他們了,幾個人聚在一處,說的興起。
傻妮一行,從村中的土路穿過,老遠就看到丁家原來的大門。
那個大門在分家以後,四面不靠,誰家走都不太順,後來就把它封了起來。
然後各家又在自家的小院牆上開了小門。
朝南面的是丁老三家的,兩扇有些舊的門上,已經貼了白紙。
但門是關著的,顯然這邊不待客。
一行人越過原先正門,繞了大半個院牆,才到北面,也就是現在丁老太住的地方。
有親戚抬著食盒在前面走。
因為要主家出來接,才能進去行喪禮,所以速度也不快。
丁家是大家,三個兒媳婦兒的娘家,還有嫁出去的女兒女婿,包括丁老太自己的女兒女婿,也有不少人。
都在離大門最近的一個路口處排著隊。
主家的孝子,出來哭著接了,來的人就跟著他們進去,這就算是對上號了。
接親的孝子是丁老大,帶著他家大兒子丁志,以及丁老二丁老三家的小兒子。
先迎過傻妮他們前面的,馮氏的娘家人,往裡走去。
傻妮站在後面,手心裡都冒汗了。
下一趟就是他們,要是不讓進,可怎麼辦?
她悄悄去看於淵。
於淵也正看著她,目光幽深篤定。
丁家原先的堂屋,現在設成了靈堂,裡面擺著丁老頭的棺材。
西邊屋子空出來,給近門的親戚們歇腳,東邊依然是丁老太的住房。
院子裡放著喪禮的一應東西,還有各家來過之後,送的喪禮。
大門口處擺了一張桌子,桌後面坐著丁家主事的人,還有村里特意出來的人,幫忙記錄禮單,處理一些雜事。
丁老大這一趟出去接馮氏娘家人,看到傻妮他們來,回來自是要跟家裡商量。
他本來是往東邊丁老太屋裡去的,經過大門處,看到村中里長在,就順口問了一句「大昌叔,這小靈山那邊沒報喪,可人已經到門口了,接還是不接呀?」
里長年齡比丁老太還大,聽到這話就橫他一眼,語調也起來了「虧你還是在外頭走動的。傻妮是你家的閨女,不給人報喪就是你們失禮了,人家上趕著來,你們還不接呀?」
丁老大張了張嘴,很想說,她是被自己親娘趕出去的,現在已經不算他們家閨女了。
可當著里長的面這麼講,又覺得不太好。
只得猶豫著折回頭,去接傻妮他們。
他一走開,同在這裡幫忙的人倒是問起了里長。
「大昌叔,不是說這家老太太跟小靈山那邊斷親,不認她了嗎?」
里長往丁老太的東屋瞥了一眼「老太太怎麼想的咱也不知道,可這傻妮在他們家十幾年,不算一個壞姑娘吧?如今嫁了人,對娘家也念舊親近,這麼大的喪,人家不該進門呀?」
來幫忙的人,本來就聽他的話,這會兒聽他這麼講,自然也是以禮相待,把傻妮他們迎進門。
進門後,傻妮和於淵還要去靈堂,給丁老頭先上香燒紙。
他們才到門口,守在靈堂里的人就全愣了。
靈堂里有馮氏,丁老二家,丁老三家,大大小小圍了一屋子,在棺材頭,長明燈前,全看著傻妮他們。
各有心思,馮氏處處托她的福,這個時候哪好刁難?
丁老二家倒是想跳起來罵她一頓,可一想到自家女兒的事,又把性子按了下去。
紀氏是親娘,過去對她沒一點好,擱以往遇到這事,少不了再挫磨她一頓,可上次自家兒子是在她那兒治好的。
就算不是她親自動手,可藥總是她家給的,是白給的,一文錢沒要。
她這會兒有點說不出口。
但丁老三不一樣,脾氣暴躁,不論情理,見大家都不說話,第一個衝出去。
正要張嘴,突覺膝蓋一軟,人一下子就撲到在地。
丁家眾人「……」
這不對呀,回禮也得先讓他們上過香,才回的,老三怎麼先給人跪下了?
可人都跪了,而且他還是長輩,後面的人相互看一眼,馮氏一扯自家的小輩,也過去跪了,她則曲膝算回禮。
丁老二家還在發愣,於淵已經拉著傻妮,繞過丁老三往裡走去。
傻妮在靈前上了香,行了跪禮,又被他拉著出來。
於淵既沒跪,也沒行禮,只是盯著棺材看了一眼。
他們出來後,也沒去西屋裡,被馮氏叫來自家兒媳婦兒陸氏,直接引著去了自家的院裡。
陸氏把他們安置在屋內,又泡了茶水,拿了點心,這才說「妮,沈家公子,你們先在這邊歇會兒,那頭忙,我還得過去看著點。」
說完也就出去了。
不多時馮氏也抽空回來一趟,簡單跟傻妮說了丁老頭過世的情形,勸她不要難過後,又預備了晌午的吃食,才回那邊院子。
傻妮還是難過的,看著被四分五裂的院子,聽著隔壁假模假樣的哭聲,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攥住,有種悶悶的難受。
她一直低著頭,看自己的衣角,也看著捏著衣角的手。
才見過,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沈鴻看到她這樣,怪難受的,可也不知道怎麼勸,就往於淵那邊看。
於淵耷著眼皮,似乎並沒有勸的意思,只微微側著耳朵,像是聽外面的動靜。
聽了片刻,見真沒人再進來,才問沈鴻「不是叫人來看過嗎?怎麼回事?」
沈鴻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惶急地看了一眼傻妮。
於淵「說吧。」
沈鴻「……」
果然是爺,夠剛,這個時候說這些,不是往大嫂心裡插刀嗎?
但於淵的用意,他還是能揣測出來幾分,所以看著傻妮的臉色,輕聲道「好像是毒死的,臉發黑,手指也是黑的。」
傻妮先時沒反應過來,而後一下子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沈鴻,「你說什麼?」
她的眼睛睜的又大又圓,眼珠很黑,此時清澈一片,緊緊盯著沈鴻的臉。
沈鴻被她看的,莫名有點慌。
緩了一下才解釋「那天你跟我哥在鎮上見過他,還是好好的,當天他從鎮上回家來就不行了。我覺得奇怪,就叫人暗暗來看了看,見他臉和嘴都發黑,手指尖也是黑的,大概是被人毒死的。」
「是誰毒的?」傻妮問。
沈鴻答「他回家之後才死的,應該跟丁家的人有關吧?」
準確地說是跟丁老太有關,因為丁老頭回來就沒見過別人。
事實上,沈鴻也已經確認了,只是不好跟傻妮直說而已。
這事他表現的過於熱心,就會令人起疑,大嫂不傻的。
不過他婉轉這一下,傻妮還是聽得出來。
她也沒有再多問,只是過半晌,才道「二公子,你是學醫的,能看出他中的什麼毒嗎?」
沈鴻又被問愣了。
他壓根沒想到,大嫂在這個時候會關心這個話題。
但於淵跟著來了一句「是你看的,還是別人看的,如果不確定就現在再去看一次。」
沈鴻「……」
你們夫妻兩個有毒吧?
現在人都入棺了,就擺在靈堂里,那麼多人看著,你們叫我去開棺驗屍?
這是什麼哥嫂,就是嫌他礙眼,藉機想弄死他吧?
可憐他是,紅線牽成,媒人礙眼,心酸又心涼啊!
語氣都不好了,帶著濃濃的不滿「我沒看,我哪兒看的著?是別人看的啦,聽說好像是斷腸草。」
斷腸草很毒,但並不罕見,南梁境內的山間地頭,時有看到,北盛這邊雖稀有,但聽的人也很多。
醫書上更是有記載,所以傻妮還算熟悉。
她點點頭,輕聲說「我知道了。」
沈鴻「……」
什麼意思?知道了?知道什麼?
沈鴻轉頭去看於淵。
於淵的眼神嵌在傻妮身上,眸光沉沉,深不可測。
------題外話------
丁老太,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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