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羅春 第026章風起

    五月初夏,京城。

    「小姐,她們也太欺負了!」

    雀兒氣咻咻的跑進來,小臉上滿是氣憤。

    「又怎麼了?」

    許愛坐在南窗下,對著妝檯上的銅鏡,仔細的修飾著妝容,聽到雀兒的抱怨,她一點兒都不意外,淡淡的問了句,「這回又是誰欺負了咱們的雀兒姑娘?」

    好一個『又』字!道盡了主僕三個近期內的『委屈』。

    雀兒憋著嘴,手裡揉著帕子,恨聲道:「還不是廚房那幾個跟紅頂白的賤人!這兩日小姐您的胃口不太好,婢子就想著讓廚房做幾道爽口的小菜,結果、結果她們卻、卻——」

    雀兒眼圈兒紅了,抽搭著鼻子,「這會子又不是寒冬臘月的,青菜難得,明明有專門的莊子送果蔬,她們卻硬說沒有,還一臉市儈的跟奴婢算賬。話里話外的笑話咱們。偏巧沉香院的小丫鬟跑去給那個奶媽子點菜,要的還是精貴的海鮮,那廚娘也不說什麼『世道艱難』、『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了,巴巴的給那老婆子熬魚粥去了。」

    京城不靠海,最近的港口也要幾百里以外,夏天東西不易保存,海貨難得。

    然而那個什麼馮媽媽,不過是個乳母,說到底也只是個老奴,廚房的人卻恁般巴結。

    反觀她們家小姐,好歹是齊家的客人,卻連個老貨都不如。

    她們分明就是欺負人哪。

    「這有什麼,馮媽媽是大奶奶的乳母,縣主都要高看幾眼,慢說是一條魚了,就是人參燕窩也吃得。」

    許愛並不生氣。

    齊家已經算不錯了,她名義上是『客人』,卻不是西齊的客人,頂多算是寄居府上的無依孤女。

    真正與許愛『有關係』的齊嚴之被送去了京華書院。

    起初的時候,他還會命小廝隔幾日回來一趟。

    看看許愛是否安好,順便還會給她送一些胭脂、絹花之類的小玩意。

    後來,也不知道是書院的功課繁忙,還是有人絆住了齊嚴之,或者乾脆是他變了心,小廝來探望許愛的次數越來越少。

    過去的半個月裡,那小廝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齊嚴之仿佛忘了許愛,不見人影,也沒有隻言片語。

    若是換做其他人家,出現這樣的情況,定會順勢將許愛趕走,遠遠的打發出京。

    但清河縣主沒有,依然好吃好喝好穿戴的對待她。

    唯有一些眼皮子淺的奴婢,偶爾會說幾句冷言冷語,卻也不敢明著慢待她。

    雀兒這丫頭約莫是前些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還想著跟人家少主母的乳母別苗頭。

    許愛放下手裡的黃花梨透雕花頭簪,頭也不回,通過鏡子沉聲說道:「雀兒,你且記住一件事,咱們是客,理當謹守本分。縣主對咱們已經非常好了,不要再有什麼過分的要求。」

    「可、可……」雀兒不服氣,用力擦了擦眼淚,還想辯駁兩句。

    許愛沉下臉來,「怎麼,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雀兒下意識的一哆嗦,慌忙跪下來:「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心疼小姐您啊。」

    齊二爺沒了消息,齊家的奴婢們就開始給她們主僕白眼瞧了,雀兒擔心,這樣下去,她們家小姐早晚會被齊家掃地出門。

    雀兒的想法也簡單,激起許愛的火氣,找個機會去縣主那兒告個狀,嚇一嚇那些賤婢,好讓她們知道,她家小姐不是好欺負的。

    實在不行,也要攛掇著小姐給齊二爺寫信,訴個委屈,敘個舊情,好歹別忘了小姐。

    許愛通過鏡子看到雀兒跪地哭訴的模樣,眸光閃了閃,旋即無聲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行了,你也別委屈了,起來吧。」

    「小姐,您明白奴婢的心就好!」雀兒帶著濃濃的鼻音,滿滿的爬了起來。

    許愛起身,走到近前,輕聲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能那麼做。二爺去書院是正事,我不能為了些瑣碎的小事去打擾他,壞了他的前程。所以……忍忍吧。」

    雀兒知道這是主人在向她變相的道歉,含淚點了下頭,「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以後奴婢定會恪守本分,絕不給小姐和二爺惹麻煩。」

    許愛笑了,伸手拂去眼角的淚珠兒,「這才是我的好雀兒!」

    說話間,她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掃過南面的窗戶。

    ……

    「她果然這麼說?」

    縣主剛剛弄完五月節給各家的節禮,便有小丫鬟來回話,她不禁驚訝的問了句。

    「是,她還說,縣主待她非常好,且縣主事務繁忙,下頭偶有幾個碎嘴的奴婢,也與縣主無關。」小丫鬟低頭垂首,恭敬的說道。

    縣主皺了皺眉頭,思忖片刻,問道:「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沒有出遠門?更沒有讓丫鬟四處走動、探聽消息?」

    丫鬟搖頭:「沒有。」

    縣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了好久,才擺了擺手,「很好,你且回去吧,好生『伺候』許姑娘。另外,也讓廚房、針線房那些個奴婢注意分寸,切莫失了禮數。」

    丫鬟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縣主一個人坐在西次間的臨床大炕上,手裡拿著一串念珠,一下一下的撥動著。

    「不對勁,總覺得她哪裡不對勁,」

    起初縣主並沒有把許愛放在眼中,只當她是個攀附權貴的麻雀,還以為能輕鬆把人『擠兌』走。

    結果,許愛在齊家住了快兩個月了,不管是賞花宴的逼人富貴,還是嚴苛媽媽的管教,都沒能把許愛嚇到。

    如今許愛受了冷眼,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識大體』的話,要麼是真的明理豁達,要麼就是真的心懷叵測。

    「什麼不對勁?」

    齊令先抬腳進來,妻子沒有像往常一樣迎出來,反而呆愣愣的坐在炕上發呆,嘴裡還喃喃的說著什麼。

    他不禁有些好奇,一屁股坐在另一邊的竹編坐墊上,好奇的問道:「夫人,莫非家中有什麼事兒?」

    應該沒事吧,即便有事,也都是喜事。

    要過五月節了,家裡要忙著四處送節禮。

    另外京中還有幾樁親事,旁人倒還罷了,大兒媳婦的庶妹下個月要出閣,偏兒子媳婦不在京里,西齊作為親家,總要過去幫個忙。

    還有靜月庵那邊,也要時時的命人過去請個安,送些果蔬、野味等。

    ……所以,這些日子縣主忙得腳不沾地,卻整日笑容不斷,精神也愈發的好了。

    今個兒怎麼皺起了眉頭?

    縣主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兒來,撫著胸口道:「老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齊令先忙道,「都是我不好,夫人,沒嚇到你吧。」

    說著,他端起炕桌上的茶碗遞過去,「喝口水,壓壓驚。」

    縣主沒想喝,但見丈夫眼中帶著慚愧,心下一軟,也沒伸手去接,直接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道:「我沒事了,就是方才走了神。對了,老爺,可有大郎他們的書信?」

    齊謹之夫婦離京,每隔七八日就會寫信回家,匯報一下行程,講一講路上的見聞。

    縣主算著日子,兒子也該寫信回來了。

    齊令先的表情忽的變得認真起來,點了下頭,卻沒有說什麼。

    縣主會意,喚過外頭伺候的大丫鬟畫眉,「老爺和我要說幾句話,沒什麼要緊事,不要進來打擾。」

    畫眉也是聰慧、穩重的人,聽了這話,立時明白過來,「婢子遵命!」

    畫眉退出西次間,將堂屋裡服侍的幾個丫鬟打發出去,最後自己也退出正房,直接守在門邊。

    黃鶯、杜鵑等丫鬟見狀,也都機警的守好幾個窗口,謹防有人偷聽。

    「老爺,大郎他們已經抵達烏撒了?」縣主壓低聲音問道。

    齊令先道:「今天早上快馬送來的書信,他們業已平安抵達。不過,快到烏撒的時候,遇到了劫匪。」

    「什麼?」縣主大驚失色,一時忘了控制音量,「大郎他們沒事吧?可有受、受傷?」

    齊令先伸手拉住妻子的胳膊,用力按了按,「沒事,他們都沒事。夫人別急,且聽我慢慢說。」

    縣主鬆了口氣,雙手合十的念了幾聲佛。然後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訕訕的扯了扯嘴角。

    齊令先理解的笑了笑,他乍聞消息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

    細細將齊謹之信中所說的經過說了說,齊令先嘆了口氣,「早知烏撒不太平,但還是沒想到情況竟會如此嚴重,幸好他們帶的人手足夠多,且大營里也有咱們自己人。」

    縣主這會兒已經鎮定下來,附和道,「是啊,大郎還好,他到底上過戰場。可憐兒媳婦,唉,我擔心她會不會——」後悔啊!

    齊令先想到昨夜收到的密報,笑著寬慰道:「放心吧,大郎媳婦是顧氏女,絕非沒見識的尋常婦人。倒是有一事,還要請夫人多費心。」

    縣主挑眉,「何事?」

    齊令先向前探了探身子,幾乎趴在了炕桌上,湊到縣主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縣主的瞳孔一縮,臉上陰晴不定,她也壓低了聲音,「老爺,消息可靠嗎?那人,怎麼會——」有反心?

    「大郎從留下的活口裡套出來的線索,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那人絕對有重大嫌疑。」

    齊令先嘲諷的說道,「天下人都說他是傻子,照我看,傻的竟是咱們這些人。」

    縣主有些猶豫,思量再三,試探的問道:「那老爺的意思,要不要將此事——」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齊令先卻緩緩搖頭,「沒有證據,沒人會相信的。」

    誰能相信一個傻子會造反?

    好,你說有可能是傻子背後的幾個女人在謀劃。

    大家又會問了,即便如此,那為何雲南各府縣、西南大營的暗探都沒有發現異常?


    要知道造反不是小事,需要各方面的準備,人、馬、糧草、兵器、乃至攻城的大型器械,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好的。

    安南又是個偏僻貧瘠的地方,想要準備這些東西,再隱秘也會鬧出動靜。

    旁的不說,單說錢糧,想要籌集這些,王府就會從百姓身上奪取。

    苛捐雜稅是一定的。

    緊接著便是流民,或者乾脆是官逼民反。

    雲南因為梁逆的折騰,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些混亂。

    可西南大營很正常,暗探遍布西南各地,如果真有流民,那些暗探不可能不知道。

    但現在,除了齊謹之,竟無一人發現。

    縣主沉默了,沒錯,這事兒不能說。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丈夫,可皇帝和天下人不信哪。

    齊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齊令先又道:「此事咱們暗中留意也就是了。倒是有一事,咱們必須儘快動手。」

    縣主情緒有些低落,如果安南王真的謀逆,那麼毗鄰的雲南定會興起戰火,她的兒子兒媳就會有危險了。

    偏這個地方,還是她和老爺幫兒子選的……倘或他們兩口子有個萬一,她、她就是兇手啊。

    「什麼事,老爺只管說吧。」縣主沉聲說道。

    夫妻二三十年,齊令先自然明白妻子的想法,他心裡也不是沒有怨過自己。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西南變亂,兒子媳婦是避無可避,那就只能迎頭出擊。

    無聲的嘆了口氣,齊令先悄聲耳語了幾句。

    縣主陡地瞪大了眼睛:「眼線?就在咱們府里?」

    齊令先點頭又搖頭,「還沒有確定,不過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縣主握緊掌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居然能瞞過你我。」

    家裡混入了奸細,這對當家主母來說,絕對是個極大的侮辱。

    忽然,縣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眯起了眼睛。

    ……

    一牆之隔的東齊府中,春暉堂內,大長公主打發了一眾奴婢,跟齊令源小聲說著什麼。

    「母親,消息可靠嗎?」

    齊令源眼中泛著灼灼的光,賦閒一年多,他的骨頭都要生鏽了。

    最要緊的,東齊敗落了,兩個兒子在衙門裡也不如意,如果再不謀劃,他們這一支就要輸給隔壁了。

    「絕對可靠。」大長公主渾濁的老眼中精光爍爍,她也期盼著那邊能亂起來呢。

    西南,是齊家的地盤,出了事,旁人很難徹底解決。

    只要那邊真的亂了,齊令源父子才有機會復出。

    大長公主保養得宜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心裡暗暗得意:如此,也不枉她的一番運作了。

    「好,真是太好了,」齊令源興奮的站起來,搓著手,圍著屋子轉圈。

    但很快,他又頓住了腳步,「可宮裡——」

    蕭燁這個老皇帝,他不信任齊令源哪。

    即便西南真的打起來,蕭燁也會選擇隔壁的齊令先。更不用說,此刻齊謹之那小子就在烏撒,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再者,現在西南大營落在了馬家人手裡,馬家估計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大齊承平已久,偶爾有戰事,也是小規模的。

    戰功最難得,大齊卻不缺會打仗的將才。

    除開四大國公府,還有幾個侯府,另外這些年聖人還提拔了一些寒門出身的武將,比如鎮國將軍霍夢龍。

    這些人都能領兵打仗。

    聖人能選的人很多,定不會選齊令源這個『罪臣』。

    「唉~真該死!」齊令源越想越沮喪,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

    大長公主撩了撩眼皮,沒好氣的罵道:「瞧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

    如果沒有把握,她又怎會費心謀劃這件事?

    你真當忽悠三個寡婦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情嗎?

    更不用說,還要親自披露自己女兒曾經闖下的禍事?最後還有可能壞了自己女兒的名聲?

    大長公主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什麼兵法,卻極有成算。

    她既然敢這麼做,必定有所依仗。

    「母親,兒、兒子只是——」都快五十的人了,卻被母親嚴詞訓斥,齊令源臉上有些下不來。

    幸好這裡沒有外人,否則他會更加不自在。

    大長公主到底心疼兒子,沒再說什麼,只丟了句:「放心吧,我一切自有主張。」

    母子兩個商量了一番,齊令源心滿意足的出去了。

    大長公主望著兒子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而後喚來丫鬟:「四奶奶回來了嗎?」

    「回老祖宗的話,四奶奶已經回來了,剛才來給您請安,婢子已經請她先回去了。」丫鬟恭敬的回道。

    過去,她們一直都稱呼主子為『大長公主』,即便齊家出事後,也沒有改了稱呼。

    還是兩個月前,四爺和四奶奶先後鬧出了醜聞,大長公主一番整頓,便家裡上下改稱她為『老祖宗』。

    「派個人去一趟衡蘭院,就說我有事吩咐四奶奶。」大長公主說道。

    「是。」丫鬟答應一聲退了出去,行至廊下,招手喚來一個三等丫鬟,小聲說了句。

    小丫鬟利索的應聲,歡快的跑出春暉堂。

    一盞茶後,小丫鬟氣喘吁吁的跑到衡蘭院,她站在門口,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待呼吸平復下來,她才緩步進了院子,剛走到院中,便聽到了一個刻薄的聲音在尖聲訓斥著——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兒媳婦?哼,婆母交代的話,你只當耳旁風……我且問你,勉哥兒是不是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你是幹什麼吃的?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媳婦不敢……四爺說有要事,媳婦不敢攔,婆母若是有什麼事要跟四爺說,不妨尋——」

    柔柔的女聲低聲辯解著,還不等說完,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接著,又是尖利的罵聲:「你還敢頂嘴?真真沒有規矩,婆母說一句,你就能會十句?什麼叫有事找勉哥兒,莫非沒事我就不能跟兒子說句話?」

    「……媳、媳婦不敢!」聲音中帶著些許悲憤。

    「不敢?哼,我看你膽子大的很,我說讓你多在家裡學學規矩、抄抄女誡,你卻整日往外跑,你看哪個有規矩的大家少奶奶會像你這般……」

    「媳婦是去永恩伯府給太夫人診脈,這事兒,老祖宗也是知道的。」說話的女人似是已經忍無可忍了。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好啊,你敢拿老祖宗來壓我?怎的,我這個做婆婆的竟是不能管教你了?」

    「……」

    「怎麼不說話?你擺個委屈的模樣給誰看?呸,真真上不得台面,我早就說該尋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偏偏你個狐狸精亂發騷,把我好好一個勉哥兒勾得五迷三道的……」

    「母親,媳婦與四爺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婚的。」女人實在忍不住了,終於含恨說道。

    「啪~啪~~」

    接連兩個耳光,罵聲愈發刺耳,「好哇,你又拿娘娘說事兒。娘娘為何給你賜婚,難道你還不知道?哼,光天化日之下,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卻故意引著我勉哥兒去茶樓私會,被九公主撞到了,皇后仁善,這才給你賜了婚。否則——」

    小丫鬟也聽不下去了。

    她早就聽說,自從四奶奶做了那醜事,大太太就非常不待見她。整日裡怒罵不止,每次都鬧得雞飛狗跳。

    大長公主也想讓四奶奶長個記性,也就沒有攔阻。

    大太太卻變本加厲,起初只是罵幾句、罰抄女誡,現在已經發展到動輒罰跪、抽耳光了。

    不行,不能再讓大太太打下去了,大長公主那兒還等著四奶奶回話呢。

    深深吸了口氣,小丫鬟裝著剛剛跑進來的樣子,脆生生的喊道:「四奶奶,四奶奶,老祖宗請您過去回話!」

    屋裡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四奶奶,四奶奶?」小丫鬟一邊喊一邊往屋裡走。

    還不等走到門口,門帘被掀了起來,走出一個雙頰紅腫、面容憔悴的年輕美婦。

    小丫鬟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四奶奶姚氏。

    「老祖宗喚我?可是有什麼吩咐?」姚希若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

    「好叫四奶奶吩咐,老祖宗說有事請您過去,至於何事,您去了就知道了。」

    小丫鬟見大太太沒有出來,也權當不知道她在裡面,福了一禮,笑盈盈的說道。

    姚希若愣了下,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她故意沒有立刻應聲,而是扭頭看向門裡。

    「嗯哼!」寧氏沒敢說話,只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衝著姚希若擺了擺手,示意讓她趕緊出去。

    姚希若心裡暗罵一聲『老毒婦』,臉上卻還做出恭順的模樣,屈膝應了一聲,然後出門跟小丫鬟去了春暉堂。

    次日,姚希若得意洋洋的從寧氏手裡拿回了對牌和鑰匙,而大長公主則悄悄進了宮……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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