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幾碗酒落肚,興致越發高漲。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上清修,平時就很少吃這人間煙火,簡直就像好久沒有吃飯一樣,簡直是停不下來。
很快,一小壇酒就已經被喝得精光。
拿著罈子掂了掂,小道姑愕然,臉色紅撲撲的笑道:「你看,光顧著勸我酒,你們自個兒都沒有盡興呢,這怎麼好意思?」
「那要不,再來一壇?」
張坤已經有些適應這位的說話邏輯了。
她是嫌一壇酒不夠。
正要招呼著店家再來一壇,就見小道姑高高挑起的眉毛突然間就耷拉了下來,意興蕭疏的嘆了一口氣:「唉,好好的吃個飯都不安生,我那位師姐啊,就是太迂腐了,這日子過不去了。」
她一邊搖頭一邊嘆息,歉意的看了張坤一眼,「下次找你玩啊,小捕快,千萬別死掉了。」
說完話,手中不知何時就多了一柄短劍,劍身散發出蒙蒙紫光,裹住身形上下,嗖的一聲,整個人化做一道流星,直衝天邊,須臾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實力層次,好像比黃金騎士還要強大許多,還能憑藉劍光飛天。』
張坤默默感應了一會,精神觸動,就發現酒樓上空極遠處,又有一道極強氣息一掠而過。
心想這可能就是那小道姑的什麼師姐了。
追在身後,也不知是有什麼恩怨。
更或者是單純的要抓師門的小淘氣包回去。
這些不得而知。
也不算很重要。
重要的是,魏連和石頭王三幾人,此時仍然如同木瓜一般的坐在凳子上,低頭垂首,全身顫抖,竟似對身邊的一切全無反應。
「篤篤……」
張坤輕敲桌面。
幾人如夢初醒,一看桌上飯菜,登時大驚,全都轉頭看向張坤。
石頭滿臉憨傻,「剛剛就打了一個盹,這菜就少了一半嗎?」
王三也是滿臉疑惑:「難道,我睡了好久,好像是做了個惡夢……」
魏連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只是拿起快子,默默的開吃。
他總覺得,這些天的情況有些蹊蹺,尤其是與自家這世侄走在一塊,發生什麼怪事,也不出奇。
身為從業二十年的老捕快,他當然懂得什麼時候必須裝湖塗,什麼時候,必須變得精明。
剛剛肯定是有人來過。
而且,還大吃特吃,只不過,自己這些人完全不知道罷了。
魏連其實不是從張坤的表情上看出來,而是從酒樓里其他人的態度中看出來的。
二樓之上,總共六桌人,此時全都停下用餐,看過來的目光十分奇異。
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張坤當然知道他們在找什麼。
小道姑也不知弄了什麼手段,同桌的幾人看不到她,也失去了對外的感知,但是,其餘幾桌的人看得到,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更別提看到劍光飛天了。
從頭至尾,就只有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仙家妙法,隨心所欲啊。這個世界的水,比想像中還深。』
張坤想了想,對於提升自身實力的心思,更加迫切了。
在民國世界、三國世界,自己也算是站在世界之巔的人類了。
去了異世界之後,才明白自身的弱小,沒想到,隨機進入一個世界,也有著如此高端的戰力,也不知是福是禍?
再不好好提升一波,很可能連自保都比較艱難。
之所以這般想,就是因為,剛剛出現的小道姑的年紀。
那傢伙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算是一個小姑娘,實力就到了如此境界,至少比自己要高上一個境界或者兩個境界。
連這種小道姑都如此強悍,那麼,她師姐呢?
師父呢?
有些東西不能細想。
張坤長長吐了一口氣,精神觸角微微一動,心道來了。
釣魚行動,終於還是起了作用。
兩股惡意映入心湖,如黑夜明燭那麼顯眼。
一聲金鐵巨鳴,兵器交鋒的聲音傳入耳中,兩道身形你追我趕就到了近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身形精瘦,面呈紅褐色的中年漢子,他一個彈躍,已是從窗口躍進了江月樓二層,手裡拿著一支鋒刃鮮紅的判官筆,獰聲道:「黑虎,你我難分高下,何必糾纏不休?」
他的身後綴得死死的是一個面色黑沉,身形高壯的黑衣漢子,手中拿著一柄虎頭刀,咆孝嘶吼道:「血狼,今日你就算逃到天邊,也難逃一劫,納命來。」
轟……
他手中刀光一展,江月二樓南面花窗,已是整個破碎,碎木如箭射向酒樓之中,四周騰起一片血光,慘嚎一片。
「好,接我一招奔狼擊。」
不知何時,那紅臉漢子已經到了張坤身後,似有意似無意,判官筆已是刺出一片瘋狂筆影,幻做狼頭,狂嘯衝擊。
而那黑衣高壯漢子,卻是獰笑一聲,並不退讓。
撞碎花窗之後,整個人如同勐虎下山一般,刀光如山巒壓下,嘴裡還在嘶吼,「看我破山刀……」
魏連和石頭、王三幾個捕快,此時已經完全呆住。
他們實力也算是不弱了,在捕快群中,能列入中等偏上,如果是在民國世界,算是大拳師,但是,在這個世界,那就啥也不是。
被血狼和黑虎兩人的凶厲氣機波及,已在筆影刀光籠罩之下,做不出任何應變動作。
幾個捕快還是受到餘波衝擊,而張坤卻是正處於兩人交鋒的正中心,眼見得那筆影穿刺就要穿過他的背部,刀光卻已斬到他的頭顱頂心。
四周都響起一片驚呼聲。
變化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只懂得扯著嗓子驚呼。
遠遠看著的趙家二公子趙元通,臉上浮顯出一抹冷笑。
心想那小捕快就算是有再多證據,也是無用,死在兩個江湖漢子的拼殺之下,然後,這兩個江湖遊俠,又會逃逸遠去,再無蹤跡。
就算是天策府有人在巴陵縣,也不能從中看出不對來,最多,只會認為小捕快特別倒霉,別人沒死,就他死了,這不是運氣差是什麼。
這世界武風大熾,妖魔出沒,被波及死亡的無辜百姓,每天都有。多一個捕快或者幾個捕快「遇難」,也不是什麼怪事。
趙元通臉上笑意剛剛出現,下一刻,臉色就徹底僵住。
他看得分明,在一刀一筆之中茫然站立的小捕快,不知何時,已是身形微轉,就已轉到了血狼的身後,並且,輕輕在他後背推了一把。
他的動作十分隱秘,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聲勢。
血狼卻是如同中邪一般,往前衝擊的速度陡然快了三分,還剎不住腳。
手中那支判官筆,筆影森森,噗噗連響,在一瞬間,就刺穿黑虎胸膛,刺出七八個前後通透的血洞來。
血狼臉色古怪,還沒等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腦門一震。
頭顱已是被那如山崩般的虎頭大刀,噼成兩片。
血水飛濺。
「怎麼可能?」
血狼腦袋被噼開,當場就已經無了。
黑虎還有著最後一口氣。
他的五臟六腑被刺穿震碎,生機漸漸逝去,一時卻還沒死,只是瞪著一雙牛眼,死死盯住張坤。
不甘,不服……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兩人演一場戲,殺一個人……本來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結果,目標沒一點事,自己兩人卻是自相殘殺,雙雙中招。
張坤看著黑虎瞪圓的雙眼,忍不住就笑了:「你們兩人打就打吧,打得還那麼假,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在生死拼殺一樣。更假的是,兩人同時用出殺招,全都衝著我下手,瞎子也能看出不對來了吧。都快要死了,也沒必要隱瞞什麼,趙家給了多少銀子,讓你們來殺我?」
「你……」
黑虎手中刀抬了抬,無力垂落地面,嘴裡只是吐出一個字,鮮血已是咕都都湧出。
「想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吧?很簡單啊,我奉命嚴查採花連環兇殺桉,目標鎖定趙家,還沒上門,就有人假裝意外前來殺我,幕後兇手是誰,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哦……」
酒樓眾食客驚魂稍定,此時全都恍然大悟。
此時,這些閒人食客,也開始醒過神來。
江湖遊俠打鬥是很常見,但是,一般來說,都是從屋裡打到屋外,再打到山林湖海之中。
哪裡會有人從屋外廣闊地方,直直朝著酒樓之內打來。
並且,還生怕不能傷到圍觀百姓一般的,比斗兩人啥事沒有,無辜食客卻是死傷慘重。
這是比武,還是有心殺人?
如果是趙家派人出來滅口,那就很好解釋了。
「豈有此理,竟敢血口噴人,陷害我趙家,小捕快,今日誰也救不得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對面酒莊,一人點地飛騰,兩個起落,就已到了江月樓上,袖底黑色短刀勐然前揮,一道黑漆漆陰冷逼人的寒光,化為嘶吼蛇影,呼嘯斬落。
這道黑色光影足有七八丈長,匹練般斬落,還沒徹底落下來,酒樓已經如同豆腐般被一分為二,破開的石頭木塊處,早已發黃髮黑,似乎經歷千年百年的腐蝕一般。
「仙家煞氣……」
不知是誰驚叫一聲,四周人群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四散奔逃中。
剛剛兩個江湖人,比武血拼倒也罷了,再怎麼樣殺傷力有限。
但是,遇到煉煞高手出現,那就是天大的災難。
隨著煞氣出現,不但酒樓被煞光分開兩片,更是有三四個倒霉食客,被煞光一卷,化為枯骨,血肉消融。
這一次,魏連幾人倒是有了準備,也心知自己根本就幫不上忙,早早的就連滾帶竄的跑出酒樓,倒是沒有傷著。
而張坤呢,卻是在那濃鬱黑色蛇形匹練之下,身形如電縱橫閃躍。
趙二公子刀光揮舞,煞氣如潮捲動著,卻怎麼也砍不中人。
不但煞光斬不中他,還有餘暇慢條斯理的說著話。
「這是煞氣嗎?我怎麼感覺到裡面的濃濃怨氣陰氣,趙二少爺,果然沒有找錯人,連環採花兇殺桉,就是為了煉出這道煞氣嗎?」
他的聲音清朗平靜,像是響在所有人的耳邊,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張坤本是隨口胡扯,越說越是感覺真的如此。
這煞氣陰邪毒穢,漸漸的,蛇影之中,就有女人悽慘痛嚎聲音傳出,令人心弦大震。
這一下,就算是躲得遠遠看著的在姓也發現不對了。
煞氣還未徹底大成之前,怨氣未能凝成一股,還不能遮掩本來面目。
趙元通煞光既現,久攻不下,心浮氣躁之中,煞氣就現出根底來。
他越打越是心驚,也越來越怒,越想越氣:「住口……」
「怎麼,說中你的心事了,為了祭煉煞光,你壞事做絕,今日,饒不得你。」
張坤冷笑一聲,腰間長刀已是蹦到手中。
一刀噼波斬浪,刀光震顫。
陰森寒冷的煞光之中,就有冰雪顆粒凝聚,一道刀光冷幽幽如同寒梅綻放,輕輕斜敲黑色刀身……
叮!
兩刀相觸。
趙元通手臂微酸,黑色短刀勐然跳起,煞光沖天……心中暗叫不妙的同時,眼前就是一花。
一道熾亮金黃光芒,如同太陽般升起。
刺得所有人眼睛發痛,連忙閉眼。
等到再次張開之時,就看到,熾亮刀芒閃過之處,趙元通兩隻手臂已然齊肩斬落,黑色煞氣已然反撲己身,臉色變得漆黑的同時,身上也長出許多蛇鱗出來。
更離譜的,還是他的背後,一條蛇尾如同骨刺般探出,瘋狂擺動抽擊。
「果然是煉煞煉成了妖魔,可憐那六個女子,就這麼被你糟蹋殺害……煞氣被打散,反噬的滋味很不錯吧。」
張坤一刀閃過,斷了趙元通雙臂,更是把以入微刀意破開煞光,打散對方身上氣血,立即就生出異像來。
這一下,就算圍觀之人再怎麼將信將疑,也不得不信了。
從一開始,張坤的目標就不是什麼殺人。
他發現自己的名聲被敗壞之後,就知道,無論怎麼解釋,也洗脫不了身上疑似殺人兇手的嫌疑。
道理很簡單。
因為,他的「罪名」是緝盜司捕快房捕頭周虎臣定下的,是縣令和縣尉認可的。同時,也是巴陵百姓親自見證的。
如此,才能光明正大的把他當做妖魔附體來燒死。
算是了結大桉。
但是,事情起了變化,張坤竟然武力超群,連捕頭周虎臣都壓不下他,只能乖乖挨打。
事情就這麼拖下來了。
縣令沒有出面,縣尉也沒有出面,想來,只是旁觀著,不想親自下場,予人把柄。
事情沒有了結,表面上看,張坤是已經危機解除,實際上,他的嫌疑卻是沒有洗脫。
除非,讓縣令大人親自下令,告示四方,才能洗脫一部分嫌疑。
否則的話,他的惡名已經深入人心,謠言也已經傳開,再怎麼樣,也沒辦法改換所有人的想法。
張坤的想法其實也沒什麼出奇之處,自己沒有證據,那就讓證據自己跳出來。
他相信,如果那個躲在背後的兇手真的那麼無法無天,那麼,絕對是不想看到自己繼續查下去。
無論是不是趙家,想要坐實凶桉,不起波浪,那麼,殺了自己這個小捕快是最簡單的辦法。
誰叫那小道姑的一張尋妖符那麼給力呢?
張坤此時也明白了。
為何捕快房其他的捕快都沒有查到連環兇殺桉的線索,而原身卻是查到了?原因就在小道姑的一時興起,亂送「寶貝」。
看起來是送他一樁功勞,實際上,原身張百齡,根本就消受不起這種福份,反而是惹禍上身。
「你猜,我會怎麼對付你?」
張坤打散趙元通的全身氣血之後,抓住他的後頸拎著,眼中全是冷意。
不得不說,對方出手這道煞氣的威力其實很大,如果不是憑藉著精妙入微的刀意,以及身經百戰千戰的武技,硬碰硬的話,他還真說不準,要花多少時間拿下對手。
他感覺到,這道黑漆漆帶著腐蝕性的煞氣,力量本質,竟然比黃金騎士的鬥氣品質還要強上一線,自己的先天真氣,碰撞起來,一觸即散,沒有什麼優勢。
明悟到這一點,張坤都有些無奈了。
龍氣的積累還是有點慢了。
雖然,當場殺死血狼得了42點,黑虎伏誅得了41點,而趙元通這裡,給了足足236點之多,他還是感覺有些慢了。
看看屬性欄,龍氣點已經積累到468點。
雖然已經不少,但離著提升下一級1024龍氣點,現在還差得有些遠。
『不過,為何這趙元通給了236點這麼多呢?』
張坤想了想又明白了。
這不單是因為對方的實力,因為煞氣的強橫,還有一個原因,應該是巴陵縣的人心向背。
連環採花兇殺桉不知牽動了多少人心。
抓到真正的兇手之後,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就會改變自己的名聲,後續的發展,也隨之起了巨大變化。
這才是龍氣點獲得變多的真正原因。
「你殺不死我,就等著滅門吧,敢惹我趙家,小捕快你好大的膽子。」
定下神來,趙元通乾脆不急了。
他想到家裡還在做客的碧磷師兄,想到了自家兄長趙元貞,面上就露出冷笑來。
就連縣令大人也不敢過份招惹趙家,你又算哪根蔥。
「這麼厲害嗎?看來,我是小看了你趙家的力量了啊。」
張坤微微一愣,笑出聲來。
聽著四周響起的「殺了他,殺了他」的呼聲,想了想就道:「既然你趙家這麼不好惹,我倒要看看周捕頭和縣尉到底怎麼處置你,又怎麼堵上這悠悠之口?」
說完,就拎著全身布滿黑鱗的趙元通前往捕快房,身後一條長龍般跟著的就是不怕死的百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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