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唐 第002節：虎跳崖

    村南有兩座相鄰的小山，北面的山平緩易攀援，南面的山筆直陡峭，很難爬上去。山有百米高下，山澗橫亘丈余寬的大深谷。村民都稱它「虎跳崖」，即使善於奔跑跳躍的「百獸之王」，也得全力一躍才能跳過深谷。

    從小在村子裡摸爬滾打，馬周知道怎樣快速爬上去。強盜卻是「外來戶」，對這兒的地形很陌生。他們從那邊跳過來時，突然發動襲擊，使他們從百米山頭狠摔下去，勢必粉身碎骨！依據有利地形對付他們，以少敵多的形勢便發生反轉，變得對自己有利起來。

    剛在一塊石頭後面藏好，馬周就發現強盜蜂湧而至。

    那刀疤臉向山上看了一會，找不到馬周，便派幾名強盜繞到山後嚴守，大概擔心他從另一邊逃掉。強盜去了以後很快又返回，告訴刀疤臉後山十分陡峭，除非不小心摔下去，否則無人從那裡下山。刀疤臉聽了以後，命令強盜都下馬，手執兵刃沿著山道小心包抄上去。

    此時，剛才偷襲強盜的那條黑影從馬莊彈射而出，也向「虎跳崖」快速奔來。

    馬周躲在石頭後面的黑影里，緊盯著對岸的強盜。過了一陣子，山那邊傳來腳踩碎石的「嘩嘩」聲，以及強盜們相互叮囑不要散太開，方便互相有所照應的說話聲。

    馬周不覺把手中長槊握得更緊了，平日遇到一兩個強盜，憑著手裡的武器和擒拿格鬥術還勉強可以把他們治服。一下子跳出來幾十名強盜，即使有地形幫助，也沒有十分把握把他們一網打盡，形勢仍然十分危急。

    強盜們爬上來站在山崖邊，被火光影射得影影綽綽。走在最前面的刀疤臉，探頭向深谷中打量幾眼，嚇得蹬蹬後退幾步，指著對面山崖惡聲惡氣罵馬周是田舍漢，還問身邊的同夥谷口這麼寬怎麼跳過去。

    一名身材瘦高的強盜，閃到刀疤臉面前，抱拳請示後，出了一個鬼點子，說用繩子綁在他的身上，待跳過去再把繩子綁在石頭上，其他人便可借繩子輕鬆過去。

    那刀疤臉聽了表示贊同。上山時他們並沒準備繩子，倒是用些短繩子綁著劫來的錢財。十幾個強盜各拿一小段，擰成比大拇指還粗的一段長繩子。一端綁在瘦高強盜身上，另一端綁在一名胖強盜腰間。那瘦高的強盜後退十幾步，然後猛跑，借著衝刺的速度從對面全力跳過來。

    馬周聽到強盜不停地叫囂著要跳過來，便把長槊舉到胸前做好出擊準備。黑影從對面起跳的同時，馬周也從黑暗中大吼一聲暴跳而出，舉起橫槊惡狠狠向瘦高的強盜扎去。

    那瘦高強盜當時慌了手腳，身體凌空沒有任何著力點，只得用身體硬扛一槊。刃肉相接，皮開肉綻的嗤嗤聲和滋滋冒出來的鮮血，嚇得強盜四肢揮舞慘叫不止。

    槊扎的傷口並不致命，他受到的阻擊卻是致命的，使他的身體停在兩岸間的空氣中，像條狗無力的划動四肢，又像一隻鳥撲愣著翅膀凌空墜落。

    「啊！」那瘦強盜身上還綁著一段繩子，把另一端的胖強盜也拖下山谷。兩聲悽厲的慘叫過後，谷底傳來兩記沉悶的「砰砰」聲，之後再無任何動靜。

    馬周大喜，藉助「虎跳崖」殺敵的效果果然不錯！不等對面強盜有所反應，便立刻隱入黑暗藏起來，然後盯著對面的強盜下一步怎麼辦。

    眼看兩名同夥像兩顆肉丸子摔入地底，刀疤臉嚇得與群盜面面相覷。此時刀疤臉大概也意識到，自己逃到這裡是想藉助斷崖天險，與他們這幾十人對抗到底。

    刀疤臉的確意識這層關係，氣得連蹦帶跳，命令十幾名強盜站成一排，準備一同跳到對面。這是拼命的玩法，因為跳過去的人多，馬周出手打傷幾個人，只要有三五名好手跳過去，逼馬周從藏身之地現身就行了。

    躲在對面馬周的看出強盜的詭計，心中不禁暗暗著急。自己一雙手一把槊，應付強盜的幾十把刀，根本不是對手。一跳之間非常倉促，幸運的話能扎倒五六名，餘下的強盜還是會跳過來，肯定與自己玩命。

    馬周前所未有的緊張，右手握著槊柄的出了一層細汗，手心裡滑膩膩的。

    怎麼辦？馬周迅速想著對付他們的辦法。靈機一動，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馬周快速脫下衣服，左手拎著衣領，右手握著長槊。當對方跳過來時，雙手同時出擊。千鈞一髮之際，只能藉助投機取巧的辦法硬著頭皮上了，希望老天給予幫助，會有奇蹟發生。

    果然，十幾名強盜一同起跳，一長排黑影從空中衝來。

    馬周雙臂伸開，形如大鵬展翅，又像一頭餓虎，迎著十幾個強盜猛然衝去。

    右邊的強盜剛剛跳到山這邊，雙腳還沒有站穩當，就被馬周揮舞長槊橫掃落崖。與此同時，左手拎著的衣服蒙在強盜的臉上，使他們什麼也看不到。這一半強盜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又被馬周的長槊橫掃千軍，像一堆木頭嗖然墜入山谷。

    刀疤臉站在對面，見十幾名同夥跳過去，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就全部落崖慘死，看出馬周的本領並不高明，只是借用眼前斷崖的有利地形，殺了同夥一個措手不及而已。當時便大喝一聲，指揮眾盜向對面山崖胡亂射箭，希望哪支流箭把馬周射傷或射死。

    刀箭不長眼，這次馬周不敢直面應戰，迅速躲入一塊石頭後面。可是躲遠了強盜趁機跳過來，躲近了被流箭射中，身上帶傷，還是不妙。

    怎麼辦？

    馬周心急火燎！

    這時，剛才襲擊群盜的黑影人驀然出現，仗著靈活的身法，像驕龍遊走在強盜之間。黑影所過之處，慘叫連連，緊接著便聽到屍體咕咕嚕嚕滾落山崖。

    馬周大喜，立刻從石頭後面現身，悄悄跳到對面，從強盜身後悶聲下黑手。眨眼時間就刺倒幾個強盜。

    山下有黑影，山後有馬周，強盜這次是兩面受敵，又是一陣大亂。刀疤臉見情況對他們不利，大聲吆喝群盜不要慌亂千萬要鎮定，並全力對付殺傷力更強的黑影。

    那黑影雙手使力，一把長刀舞成一團刀光。刀光過後，強盜的屍體如風吹落葉，嘩嘩嘩躺倒一片。仗著身手矯健和刀法絕倫，黑影邊殺邊向刀疤臉衝去，二人只隔幾丈的距離了。

    眼見窮途末路，刀疤臉便一個勁催促同夥全部涌過去砍殺黑影。眾盜剛涌過去，他卻彎下腰悄悄從另一邊溜下山去，騎上馬快速逃離虎跳崖。有強盜發現了刀疤臉私自逃掉，大吼一嗓子，眾人聽到後再也無心戀戰，慌亂一團向山下迅速撤退。

    黑衣人緊追不放，追上一個宰一個，眨眼間又有幾名強盜命喪其手。餘下的強盜騎馬如飛，遑遑如喪家之犬，急急若漏網之魚，沒命的快速逃離「虎跳崖」。黑衣人一路追殺下去，雙方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山上沒了強盜，兩邊都空蕩蕩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強盜死屍，昭示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馬周不敢在山上久呆，沿著山路快速返回馬莊，要盡最大的努力保護村民的安全。

    回到村莊，村民們從黑暗中閃身出來，許多人都戰戰兢兢的，當看清來人是馬周，他們才放了心，便涌到馬周身邊問長問短。見馬周只是受些淺傷，並沒有生命威脅，大聲稱讚馬周勇敢絕倫，幾乎是以一個人的力量，保護了整個馬莊的村民。

    一邊客氣回答著村民，馬周一邊向村外翹首以望。那黑影一個人去追強盜，馬周擔心他遭強盜的伏擊，心裡默默祈禱千萬不要讓他出現任何意外。

    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有條瘦小的黑影從莊外疾射而返。

    村民嚇得一愣一愣的，擔心是強盜又殺回來了。

    馬周大聲提醒大家不要害怕，那不是強盜而是剛才幫助自己的神秘黑影。因那黑影身材瘦小，一見之下印象十分深刻，所以馬周才分辨出來人不是強盜。

    那黑影把兵刃上的血跡在腳底擦拭乾淨，挽一個漂亮的刀花兒藏於背後，離馬周和村民們遠遠的站在不太明亮的地方。馬周試圖走近些向他表示救命之恩，黑暗連忙伸手制止了。馬周只得悵悵地放棄，心裡有些納悶，為什麼不讓自己接近他？

    仔細去看，馬周發現那人一身黑衣，臉上也蒙著黑布，看不清楚長相，眼神雖然冷冷的，眼睛卻十分清澈。心裡便納悶道：房子著火他迅速趕到，自己逃到「虎跳崖」他也迅速趕到。看來他應該比強盜更熟悉馬莊的地形。村子只幾百號人，大家都非常熟悉，看他的一舉一動卻十分眼生，而且馬莊村裡的村民更無他這般好身手，那他從哪裡來的，究竟是誰？

    過了一會兒，那黑影似乎想走，冷聲叮囑馬周道：「這次強盜襲劫受損嚴重，事情恐怕不會就此了結，將會再來找你們復仇，你們要多加小心。」

    村民們聽到黑衣人說話，驚訝地咦了一聲！

    馬周也非常吃驚，因那黑影人說話聲輕俏而甜美，並不似男人般渾厚低沉。馬周這才醒悟黑影的身材為何那般瘦小，眼神那般清澈，原來「他」竟然是一名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