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暗婚之溫寵入骨 第140章 她就是他的藥

    再說此刻的沐欽。

    夜色足夠深了,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靠在窗邊,一口一口吸著煙。

    床上,是黎曼漫不經心捻起肩上的裙帶,理了理,嫵媚的靠在窗邊,外邊的夜風有些涼,她倒是吹得爽快。

    「外邊的人,可都說你和安玖泠恩愛的很!」黎曼一雙好看的眼,雖然人消瘦了,但比街巷女人要美,笑著,忽然伸手把沐欽手上的煙捏了過來,湊到嘴邊。

    悠然自得的吸著,又改了口:「不對,都說沐家的男子,個個深情專一,誰也不敢再破老太太定下的訓。」

    沐欽又拿了一根煙,點著,冷然笑了一下。

    「老太太的孫子只有沐寒聲。」這話挺真,他沐欽幹了什麼,老太太還真不定注意到。

    否則,他們夫妻的貌合神離,老太太為何看不出?

    更因為……

    「女人,得不了最珍貴的,便是美色三千,也無區別。」沐欽淡淡的一句。

    所以,他碰誰都沒介意,沒分別,更沒講究,只有挑剔。

    挑來挑去,卻上了黎曼的床。

    「沐寒聲究竟……碰過你?」沐欽忽然好奇。

    這讓黎曼的眼底落寞片刻,隨即被繚繞的煙霧掩去,無影無蹤,只是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微自嘲。

    「怎麼,今晚不回玫瑰園?」黎曼反問。

    沐欽挑眉,看了一眼時間,想了會兒,低低的一句:「你先睡。」

    他沒走,久久立在窗戶邊吹著風。

    黎曼這個女人,美,也魅,但她心裡住滿了沐寒聲,又何以輕易找了他沐欽?

    沐欽不傻,不是黎曼怕了傅夜七,是怕沐寒聲的指責,可她也不甘,換一種方式而已。

    而他,正好也用得到黎曼,沐寒聲與傅夜七,他與黎曼,不相干的搭配,倘若在一個屋檐下呢?

    到底是誰會最先安生不了?

    想罷,他狹長的雙眼微微一眯,轉頭看向床上,漫不經心的走過去,看似濃情的上床。

    一番纏綿。

    只是他離開時,手機的攝像頭閃了幾下,終於像沒事人一樣穿衣服,轉身出門。

    玫瑰園,凌晨。

    莊園宏大,凌晨霧氣較重,越發顯得秋衣濃重,風一吹,幾許秋露便顫顫巍巍。

    大概是被窗外的秋風擾了。

    傅夜七醒得很早,眯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朦朧,略微擰了秀眉。

    秋露一重,她的身體就受不了,說不上哪疼,但右胸缺了肋骨的地方,悶悶的,甸甸的。

    「睡不著?」

    身後低醇的嗓音,清晨透著說不出的蠱惑,堅實的雙臂,已經從身後輕輕環著她。

    她往後依偎了些,被擁著,好似舒服多了,也搖了搖頭。

    臥室里衛生間門口的壁燈一直是開著的,暈黃輕柔的光打在不遠處的床上,兩人的身形弧線,勾出說不出的溫馨。

    「寒聲。」許久,她驀地開口。

    這樣的稱呼,她極少用,忽然讓沐寒聲清醒,又沉迷,溫熱薄唇尋到耳際,「你說。」

    喊完,她好像也才反應過來,以往只在奶奶面前用的,現在竟然順口了?

    淺笑一下,不琢磨了,也不轉回去,只是低婉開口:「我最近,總心神不寧……」

    難道是秋衣濃了,悲情也深了?

    溫柔的,沐寒聲將她轉過身去,垂眸定定的凝著她,「怎麼,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她笑,自然不是,她沒那麼矯情,天天要他陪著,周末回玫瑰園這會兒,她都快覺得多了。

    「道不明。」她低低的一句,忽而抬眸,雖然知道他鐵腕果決,也略微擔憂,「這新聞的事,和那個項目,是不是讓你太費神?」

    聽她這簡單的一句,卻是在擔心他,沐寒聲深沉的五官,瞬而溫柔,薄唇微勾,抬手撥弄她耳際的髮絲。

    「這點事,還能難倒我?」他語氣篤然,「只是需要點時間。」

    她轉眸,「要麼……我幫你?」

    男人嘴角的弧度持續放大,深邃的眸底,卻越是柔和。

    抵在耳際的薄唇沒忍住,輕輕含了耳珠,低醇幾近呢喃,「你有這個心,令人欣喜,但外交部也事務繁忙,豈能把你累壞了?」

    「唔……」她往後退了退,耳際太敏感,躲開他的溫熱。

    她雖說幫,最多就是站出去替他正個名,可一想,誰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有什麼用?

    何況,治標不治本。

    倒是聽了他的話,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退開一些距離,怕他追來,雙手微微抵在他胸口,聲音很輕:「北歐伊斯國的外交事宜,恐怕要出差,而且,性質相當於交換,時間會很久,聽聞邊境還時而戰亂糾紛,你說……我這心神不寧,該不會是去了回不來……」

    「不准胡說!」她的話音沒落,沐寒聲低低的接了過去,幾分責備。

    對他這急促的打斷,她心頭微微的暖,知道他在擔心她。

    為了調好氣氛,她只得柔唇微勾,「你說我當初不學這門外語,不就好了?」

    現在,整個外交部,就沒有會這門語言的,她現在收個徒弟,顯然也來不及了。

    「蘇曜倒是會挑!」沐寒聲低哼一句。

    她笑了,說得好像蘇曜故意挑了這個國家,只為了光帶上她這個翻譯似的!

    抬眸,她才略微深呼吸,「沒事,反正長則三五年,短,也就一年半載。」

    沐寒聲低眸,知道這是她的職業,有些事他能干涉,有些事不能,不是權力問題,是要顧及她的處境。

    在政界,她走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這御編的翻譯,更是一個金碑。

    良久,他只低低的一句,略打趣:「哪怕十年五載,我也不能忘了你!放心,不會讓你有事。」

    軍事交涉,是他的長項,他的權力,而保她平安,便是他的責任。

    她低眉,聊著聊著倒是又想睡了。

    只是窗外的天慢慢明了,床上的男人更是了無睡意。

    清晨,身體甦醒,又溫香軟玉,誰睡得著?

    「嗯……」耳際一片酥癢,她往旁邊躲,雙眼緊閉。

    男人卻收緊了手臂,游龍逐鳳,呼吸流連。

    她終歸睜了眼,也忽然想起一件事,微微抬眸,「新聞是不是說,緋聞事件有艷照,我怎麼沒見?」

    男人英眉微動,低眉之際,深眸一眯,釋放幾許蟄伏的危險。

    片刻,驀地薄唇一動,「哪一點你沒見過?」

    她搖頭,很認真,「有嗎?」

    她說的照片,真的沒見過。

    可沐寒聲說的不是照片,是他自己。

    被褥一動,一絲涼風鑽入,他已然伏虎低眸,懸在她上方,英峻的臉,穩重不再,慷慨而邪惡,「這就讓你看看清楚,要不要?」

    她一愣。

    不要!

    可男人薄唇畔的笑意更濃,幽暗的眸底緊緊鎖著她,分毫逃不了。

    雙手想推,被他捉了,濃眉溫爾。

    「該起床了……」她柔唇微茹諾,躲著,尾音卻被他吞進腹中。

    「還早。」男人低醇的呢喃,從唇畔傾瀉。

    ……

    樓下,該起床的人都起了。

    「寒聲哥最近累壞了,居然睡懶覺了?」沐戀叼著眼神,往樓上看了一眼,忽而又曖昧的笑著,湊到老太太跟前,不知說了什麼,被老太太笑嗔了一下「羞不羞?」

    那一頭,沐欽睡得晚,起得早,低眉,看似漫不經心的晾著早茶,可神思悠遠,時而不經意掃過樓梯。

    平日早該起來的沐寒聲,的確遲了。

    此刻,他還在床上溫存。

    傅夜七也以為他最近早出晚歸,定是疲憊不堪,誰知道辦起事來絲毫不含糊,最後求饒的,還是她。

    這樣的交融,數月不曾。

    讓她想起了復婚一事,也想著瑾兒的事。

    只是褐眸看了他一次,終究沒提,最近事太多了。

    「你今天是不是要晚回來?」看他終於起身,她慵懶的倚了會兒,直覺的問。

    沐寒聲沉吟片刻,穿上袍子,轉身低眉,勾唇,「心有靈犀!」

    才不是,她捂著被子坐起身,拿過一旁的衣服,是因為他的手機,剛剛就震了很多次,經久不息,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大概是不想讓她擔心。

    知道他這是默認,她也就不多問了,正好去一趟灣流匯。

    「凌晨之前,一定到家!」沐寒聲低低的一句。

    她淺笑。

    樓下,他們倆不下來,老太太也不上桌,耐心的等著。

    等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洛敏才微笑著去準備。

    經過樓梯口,洛敏略微抬頭「少爺,少夫人!」

    兩人輕輕點頭。

    沐欽剛剛就從沙發起身了,此刻的位置可以看見樓梯,一抬眼,能見一前一後下來的兩人。

    被那一抹清麗的鵝黃挪不開眼。

    她高挑、纖瘦,卻身材稱得上完美,白皙如瓷的肌膚,襯上這樣明媚的衣裙,怎不令人傾心?

    女子褐眸微垂,仔細看著腳下的樓梯,一手拾著落下來的髮絲,素淡迷人,清雅絕倫。

    身後是那個冷魅儒尊的男人,簡單的襯衣西褲,說不出的性感,目光就在前頭的女子身上,痴纏、又清冽。

    一樓梯,一雙人,就著幾許大廳側方的陽光,浮華如許,又繾綣如斯。

    經年之後,這樣的一幕進了精緻昂貴的畫框,執筆者,便是沐欽。

    他定定的站著,也艱難的移開視線,一步一步緩緩走進餐廳,落在他們腳步之後,如此,可以多看幾眼。

    進了餐廳,沐寒聲親自給她拉了椅子,等她坐下,再稍微往前,將她安置妥當,才自顧坐下。

    早餐,一如既往的安靜,沐寒聲刻意等著身側的女子。

    因而,今天他們一同出門,他先送她去的外交部。

    車子到了外交部門口,趙霖竟在門口候著。

    「傅翻!」還是那麼恭敬,英俊的臉上一抹微笑,好像從轉正後,笑意里穩重了幾分。

    她抬眸,「在等我?」

    趙霖點頭。

    「有事?」她低婉一句。

    卻發現趙霖的目光越過她,往身後看去。

    轉頭,才見了沐寒聲竟然跟著下了車,那就只好引見。

    「這是趙霖,蘇曜手下新來的科員。」她低低的聲音,對著沐寒聲。

    然後看了趙霖,「這是,沐先生,沐煌總裁……」

    她本想再多介紹兩句,但一時組織不出來了,只好淺笑作罷。

    沐寒聲凌然而立,卻主動伸了手,與趙霖一握,沉眸微斂,「聽夜七提過你。」

    趙霖笑意不變,「也聽傅翻提過您!」

    是麼?男人轉眸,定在女人臉上,一絲喜悅。

    能跟別人提起他,那算一種肯定。

    傅夜七不說話,卻是淡笑。

    瞧,趙霖可真會說話,傅夜七何時跟他提過沐寒聲,不過是他看堂堂沐煌掌舵送的傅翻過來,關係必定不一般,才會如此說,一看沐寒聲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簡單的一句話,沒答錯!

    沐寒聲轉了目光,不露聲色,卻是嘴角弧度濃了些,再一次看了趙霖,這才對她溫和一句:「進去吧!」

    兩人進去了,沐寒聲安心的轉身上車,嘴角的弧度不變,蘇曜走錯路了,她勸了,蘇曜沒聽,而她已然開始鋪路。

    他的妻子,如此聰慧!

    哪怕日後蘇曜走不出與他的恩怨而成仇,他也不必擔心她無辜受傷了。

    她,受過太多苦,深諳此道,在別人稍有異動時,便知道御城保護自己,不動聲色。

    上了車,往沐煌。

    古楊的電話適時的打進來。

    「沐總,姓潘的知道您留意此時,反而想把事情鬧大,昨兒中午還好好的,晚間卻說住院了,揚言……是您派人暴力制壓。」最後一句,古楊自己說著都不順口。

    沐寒聲更是薄唇一勾,看似笑著,深眸卻一片冰冷。

    他*?

    倒是把得寸進尺詮釋的極好。

    「現在,怎麼辦?」古楊沒遇到過這種不要臉的人,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辦,輕了、重了,不好掌握。

    可誰不知道,沐總一介大慈善家,『暴力』哪跟他沾邊?

    或而,沐煌權勢擺在那兒,辦什麼事,何時用得到暴力?

    片刻後,沐寒聲低低的一句:「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潘石那邊,豈不該有律師找過來了?」

    他料得沒錯,比釘子戶還令人頭疼的潘石,手上打石膏,頭上打繃帶,找了律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後,律師找到了沐煌總部。

    沐寒聲進辦公室之際,接待室的律師氣勢洶洶的往他走來,言舒根本攔不住。

    沐寒聲略微抬手,反而對著言舒低低的一句:「上茶。」

    律師周怡,聽了沐寒聲這客氣的一句,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的大名,無人不知,但周怡是第一次見本人,一身再簡單不過的襯衣、西褲,寡淡的黑白色,卻偏偏透著一股道不明的威嚴,哪怕只是抬手開門,穩健邁步,能勾起多少女人的心弦?

    周怡挺了腰,收回神思,跟著進了辦公室。

    沐寒聲沒有落座,只是立在窗邊,略微捲起袖口,威嚴、閒適,相得益彰。

    「沐先生,我是潘石的代理律師周怡,這是潘石的傷情鑑定……」

    她的話說到這裡,沐寒聲英眉微動,抬手,沒讓她說下去。

    那幽深的目光一掃,是平和的,可深潭之底,透著銳利,這就是沐寒聲。

    「手臂沒斷?」冷不丁,沐寒聲掃過周怡放下的鑑定書,薄唇只有涼薄,又一句:「腦袋還立在肩上?」

    不過兩句話,周怡只覺得周身冰冷,愣愣的,接不上話。

    這絕對不是大慈善家會說的話,若是傳出去,沐寒聲必定聲譽盡毀,他竟然敢說?

    此時,門開了,言舒端著兩杯茶走進來。

    茶杯放下,沐寒聲轉了話,對著周怡,「沐煌的貢茶,周律師品一品,口韻如何?」

    如此禮周,又如此客套?

    周怡一時竟不敢動。

    沐寒聲笑了,深邃的眸底依舊涼薄。

    言舒沒出去,適時的一句:「周律師喝不慣也無礙,我去換一杯?畢竟,一方水一方人,沐煌的東西,不是什麼人都享得了。」

    有什麼樣的上司,就有什麼樣的下屬,言舒便是最好的例證,她說話輕柔,可話語也犀利十足。

    就那個潘石,沐總願意配合給予好處時,他貪得無厭,鬧到如今,絕無好下場了,哪怕沐總願意讓出最大的利,他恐怕也無福消受。

    沐寒聲垂眸,儒雅的抿一口茶,目光便到了周怡臉上。

    「周律師若不介意,替我給潘石帶句話。」

    周怡好奇,什麼話?

    沐寒聲說話低緩,但令人聽得無比清晰,道:「我,喜歡成人之美,潘石既說是我沐寒聲施以暴力制壓,我便送他一程,留命不死,廢人一個,如何?」

    廢掉一個人,那點補償,對於沐煌,九牛一毛都不算。

    誰都知道沐寒聲做事力求完美,如今被人污衊了,他既然親自插手,那便往極致了辦。

    周怡卻擰眉,「沐寒聲三個字,可不僅是您的名,是慈善家的代表,是人民衣食父母的象徵,您這話……」

    呵!沐寒聲忽而勾唇,表情不變,眸色越冷。

    「不知紀極。」敢教訓他了。

    他低低吐了四個字,繼而薄唇微抿,好似沒開過口。

    很冷,很定。

    周怡知道,這是在說潘石,也是在說她,一時抿了唇。

    辦公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幾個威嚴制服的衛兵走近。

    周怡以為,這是警方介入調查。

    然,幾個人卻冷然立在她身邊,面無表情。

    「周小姐,在你走出這扇門之前,還是把針孔攝像機和錄音筆交出來比較明智。」一人端著肅穆,低冷的一句。

    否則,出了這扇門,後果自負。

    周怡擰眉,「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沐寒聲背對著立在窗戶邊,一手插在褲兜,好似身後的事,與他無關,也略微擰眉,另一手捏著眉間。

    大概是最近日夜奔波,頭疼。

    「沐總!」身後,周怡語氣略強硬,「我是律師,不是來與你辯論,也不是來替你帶話,你的人,無權動我!」

    不耐煩,閉了閉眼,沐寒聲轉身側首,「交給安玖瓷。」

    律師對法務,正好。


    但,「派兩個人,去『慰問』一下潘石。」他又是這樣一句。

    周怡急了,「沐寒聲!」

    周遭的人驀地擰眉,有幾個人敢直呼他大名?

    沐寒聲轉過身,嘴角勾著,眼角的冷,卻如冰如箭,削向周怡。

    周怡硬生生的僵住。

    「若非,把周律師也捎上?」沐寒聲非常客氣的一句。

    什麼叫『捎』?

    要個人命,如此輕描淡寫?

    可周怡清楚,潘石是胡攪蠻纏的,那所謂存在漏洞的合同,不過是補充項,原合同,沐寒聲一定還有,因為他才是最初的負責人。他之所以一直不理潘石,只是想息事寧人,用錢結事,結果,潘石不識抬舉。

    如今,她也要把自己搭進去,值得麼?

    不值。

    「好!你們搜。」周怡擰了眉,立著。

    攝像機、錄音筆都搜出來了。

    古楊不知何時進來的,將東西接了過去,看似溫厚的一笑:「麻煩周小姐出門時,給周圍蹲守的媒體打個招呼,沐煌周圍守衛森嚴,小心衛兵武器走火!」

    周怡擰眉咬牙,也拾了自己的包。

    轉身之際,冷不丁才見了幽然靠近的男人。

    一股懾人的檀香,周怡腦袋猛地放空,愣愣的盯著他。

    沐寒聲卻神色淡然,只一句話:「再給潘石帶句話,讓他管好健全的手,伸到傅夜七身上,不介意讓他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說完了,早已退開,凌冷,幽然。

    可周怡在原地立了良久,心跳都遲鈍著,捏著包的手緊得泛白,她也終於知道,接潘石的案子之前,前輩告誡她不要惹沐寒聲是為何。

    同在商界混,雖然沐寒聲與女人的關係素來隱秘,但有人匿名提供了傅夜七與沐寒聲關係不一般,潘石也的確有這個意思。

    原來,這一切,沐寒聲都瞭若指掌。

    周怡走了,辦公室里,一片靜寂。

    沐寒聲最近菸癮見長,在家裡還刻意忍著,此刻連古楊都熏得擰眉,言舒倒是面色不改,只暗地裡屏著呼吸。

    「誰給潘石寫的匿名信?」良久,沐寒聲終於沉聲,依舊面對落地窗,俯瞰榮京繁華。

    又有幾個人,知道沐寒聲與傅夜七是夫妻?

    古楊斟酌著,「身邊的人,自不可能,也沒那個膽,除非……是家裡人?」

    家裡人,無非沐欽夫婦。

    理由呢?

    兩日後,傍晚。

    榮京開始下雨,秋雨,總是猝不及防的冰涼,打在榮京一座一座的大廈間,隱約浮起幾許霧氣。

    傅夜七是從會議室出來的,蘇曜的外交走訪路線基本定了,她也必定要跟著出差,只是時間未定。

    轉過走廊,見了另一頭窗外落下的雨滴,她才略微皺眉。

    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低眉,微擰,陌生號,但所說的事,她清楚。

    從dl接來的項目停滯、連帶責任,幾個字眼。

    秋落可沒跟她提過。

    收起手機,她不予在意。

    不留意的,人已經到了門口,可大衣忘了,冷得縮了一下。

    「夜七!」蘇曜跟了出來,手裡便是她的大衣,替她仔細披上,「最近是不是讓你壓力太大了?都開始丟散落四。」

    溫和之餘捎帶責備。

    她只是淡然一笑,略輕快:「明天恐怕得跟你請個假!」

    這麼抬舉他?蘇曜溫溫的笑,「有事就去忙,外交走訪的行程,我會計劃好的,你放心。」

    實則,她要有事,他也沒有強留的權力。

    沐寒聲的車停在不遠處時,她一眼就看到了,柔唇之畔的笑意深了點,對著蘇曜告別,飄著雨,竟然就走了出去。

    她不能淋雨,蘇曜愣了一下,神色微緊,腳步猝然而動。

    也不過一步,就硬生生的僵住。

    沐寒聲從車上下來,傘都來不及開,見了她往自己方向快步走來,英眉之間一抹欣喜,一抹溫柔,她還是頭一次這麼迫不及待往他投奔。

    卻被一抹責備壓過去,因為下著雨,保不齊她該著涼了。

    輕巧的鑽進他傘下,傅夜七還清淺的笑著,對他的責備視而不見,「咱們走一段?」

    「不准。」男人想都沒想,板著峻臉,低眉看向她的鞋,秋雨之際,她容易濕鞋。

    今天還好。

    她就那麼仰頭盯著他。

    終究,沐寒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難得她小女子情態,今天這麼討巧,一手剔過她的鼻尖。

    「下次等我走過去,不許淋雨。」他低低的說,轉手擁了她,一把傘全在她頭上打著,而他寬闊的肩,淺色的襯衫已然濕了。

    她淺笑,點頭,今天格外乖巧。

    必定有事。

    果然,走了兩步,她轉頭道:「奶奶九十壽誕是不是快了?你說我們準備點什麼好?送得高興了,奶奶給瑾兒取名說不定更好聽呢?」

    我們?

    便是以夫妻的名義贈禮,男人微微勾了嘴角。

    轉而一想,她這是看在奶奶記憶不清的份上演戲?英眉又落了點。

    「你定。」聲音依舊低醇,「你準備的,奶奶定都喜歡。」

    問了等於沒問,還想著,他與奶奶生活的時間久,該是比她了解她老人家的!

    早知道不討巧了,她想罷一抿唇。

    從沐寒聲的角度看去,那雙柔唇卻略微撅著。

    心頭微動,腳步滯住,側首低眸。

    她素來清冷,矜貴淡雅,可但凡一絲一毫的撒嬌,都能軟得人高興半年。

    「怎麼了?」她後知後覺,堪堪退回傘下。

    只一秒,也擰了柔眉,墊腳看著他肩頭一片濡濕,她板下臉,「不走了,還是回車上吧?」

    說罷一手挽了他的胳膊,轉身往古楊開著亦步亦趨的車邊走。

    沐寒聲卻收緊手臂,眼底溫熱浮動。

    薄唇在雨中一絲微涼,壓在唇畔卻格外舒服。

    舒服?

    傅夜七眉心微緊,驀地收了神,可那張薄唇,唇線異常清晰,潮濕的舌尖探著她的。

    有那麼一秒,她忘了呼吸,愣愣的盯著他看。

    忘了第幾次這樣看這個男人,總歸,但凡他閉眼,眉目間那一抹深情,掏空了辭藻,她都想不出最好的。

    沐寒聲眯起眼,也看了她,卻一絲無奈,大概是覺得自己太莽撞了,退了出來,流連唇畔,也低喃一句:「磨人,能專心一次不?」

    她大概從沒在意,每一次,他們的吻,她的一雙褐眸都有內容,要麼想事,要麼琢磨他的五官。

    蘇曜還立在外交部門口,即便出了一些距離,他依舊能見纏綿的畫面。

    猶記得,她十歲,來參加他的生日會,也下著雨,一席粉色公主裙,歡悅笑意,下了車就往他身邊奔跑,棄了傅家千金的框架。

    如今,她奔向其他男人懷裡,矜貴依舊,不再是粉色衣裙,只一席素色秋裝,印著如墨如青的荷池,而她恰如那朵蓮,泥濘沼澤,她自迷人。

    終究轉身,繼續他的外訪計劃,那是可以遠離榮京紛擾,與她獨處的機會。

    再說沐寒聲。

    他今天這兩天頭疼,又淋了雨,半路上就心神不濟,忽而將她擁得緊了點,卻是將腦袋支了上去。

    傅夜七頓了一下,側首,很詫異,「你病了?」

    他向來神采奕奕,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

    男人從鼻腔里『嗯』了一聲,鷹眸斂住。

    「要不,去給你買點藥?」她也微皺眉,摸了摸他的額頭,倒是不燙。

    男人低低的一句:「正用藥。」配合著挪了挪腦袋。

    她就是他的藥。

    她略彎眉角,又柔唇微抿,也不擾他了。

    只是這一路回去,他大概有一會兒是真的睡著了,肩頭很沉,都泛酸了。

    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柔肩,沐寒聲卻醒了。

    英眉微蹙,眼角有些重,大概是真病了。

    果然,有了女人,身子也開始矯情了,他自顧嘆,又自顧笑。沒睜眼,低低的一句:「累不累?」

    她搖頭,「這就到家了。」

    沐寒聲雖然閉著眼,但知道還有段距離,沉默了會兒,驀地的問了一句:「許南,你記得麼?」

    聲音啞啞的,沉沉的。

    她看了他,真病了?

    但也答著他的話,「你說御宴庭的經理?」

    她記性好,如若想在意,很多人,很多事,一眼便能看得長遠,顧准之是個例子。

    沐寒聲略微勾唇,也把腦袋移開了,修長的指節輕輕捏著她的肩,低醇開口:「我最近太忙,不放心你,古楊我有用,讓許南跟著你一段時間?」

    她淺笑一下,將他的手拿開了,「我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忙你的,我不會有事,放心!」

    沐寒聲搖頭,一絲固執,別的事,他可以讓,但她的安危,他絲毫不能馬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比萬一更難防的,是小人。

    「藍修近日進出忙的都是條款談判一事,青山在他身邊走不開,可沒能顧著你。」他低低的一句。

    這他都知道?

    她轉頭,一絲訝異,倒也安慰一句:「還有青木呢,青山的弟弟,你見過的。」

    就是那次在醫院門口,沐寒聲被青山、青木兩人攔住。

    這讓沐寒聲略微挑眉,這賬,他記著呢,還沒來得及算到藍修頭上。

    可他此刻想起的,是他被攔那日前,她流產了。

    怎麼就談到這兒了呢?

    他擰眉,轉了話題:「你身邊多個人,我多一分安心。」

    那意思,今天大概是通知她一下,免得她不知情而反感,也擁了她低低的一句:「放心,事情過去了,人就撤了,不讓你彆扭。」

    那倒沒有,她習慣了。

    回到玫瑰園時,雨還在下。

    洛敏說,沐欽今天不回這兒,下雨了,路不好走,也還有事。

    對此,老太太看了進門的兩人,意味很濃,寒聲都能回來,沐欽不能?

    算了,隨他去!

    晚餐,一如既往。

    夜雨,比以往綿長。

    「我能繼續用藥否?」沐寒聲低低的嗓音。

    明明已經走到她身側,就著坐下,腦袋已然放到她肩上。

    先斬後奏。

    傅夜七笑了一下,倒是沒動,只一句:「你稍微等會兒,我把這稿子收拾好,去給你弄碗薑糖水,順便吃兩粒藥,明天起來就好。」

    好像挺有經驗。

    其實,她極少吃西藥,吃了身體不適,一般都是中藥。

    沐寒聲不說話,微熱的呼吸灑在她耳際,但沒敢湊近,怕把她也帶病了。

    廚房。

    傅夜七切好薑絲,想了想,沐寒聲不喜歡甜,紅糖減了些。

    熬著,自己擰了一下眉,她什麼時候知道他不喜歡甜的?

    不清楚,但就是知道。

    看著時間,稍微關小火。

    手未縮回來,敏銳的聽覺令她轉了頭,一眼卻見了廚房門口立著的沐欽。

    不是不回來麼?

    「你生病?」沐欽沒有往前,但也問了一句,褲腿還略微濕著。

    傅夜七淡然的搖頭,「沒有,是寒聲。」

    沐欽挑眉,沐寒聲會生病?

    「正好,我想著給自己熬一碗,給我分一半,介意麼?」沐欽又開口。

    她略微抿唇,應,不應?

    沐欽總算走了過來,嫻熟的兩下,添了點薑絲,又加了點水,「這不就好了?」

    她不能說什麼,只是勉強動了嘴角,幾不可聞的退開一些距離,安靜的等著糖水熬煮。

    「你最近很忙?」驀地,沐欽又說了一句。

    她淡然轉眸,看了他,不會今晚回來,就為了跟她說話?

    最近,他的話特別少,今天很多。

    為何?

    點了點頭,「還好,外交部就這樣。」

    忙就好,忙了,不會顧及其他事,任別人怎麼下套,也沒空去鑽,沐欽想著,看了熬煮的薑糖水。

    她剛要動手時,沐欽先了一步,表情很淡,「我來,燙。」

    她只好退在一邊,最後端著給沐寒聲的那碗往樓上走。

    對沐欽的搭訕,她一時還沒頭緒。

    進臥室時,剛剛還無精打采的沐寒聲立在窗邊,耳邊貼著手機,側面看去,一抹凝重。

    她抿了抿唇,放下碗,走了過去,抬手拿走他手裡的電話,也不看那邊是誰,只低婉一句:「有事明天再說,給他留口氣吃藥。」

    電話要掛的時候,她才一眼溜見了那邊的人是言舒。

    其實她以為是古楊,所以語氣有些……

    算了,放下手機,她頷首示意他可以喝了。

    沐寒聲從她搶了電話的時候就淡淡的笑著,幽暗的眸子,大概因為病著,越發溫柔,幾乎滴出水來。

    「言舒可能嚇著了。」他冷不丁的一句,笑意更濃。

    她充耳不聞,自顧洗漱做保養,背著身才留了一句:「把床頭櫃的藥也吃了。」

    可沐寒聲沒有。

    她回去的時候,幾粒藥都好好的躺在那兒。

    男人倚在床頭,那一碗薑糖水,他幾口乾了,此刻全身熱乎乎的。

    舒坦。

    可藥還得吃,就看怎麼個吃法。

    「幹什麼,等我餵你?」她微冷臉一句,忽然想,不論多麼尊貴的人,都是怕吃藥的麼?

    沒想,男人竟真的點了一下頭,滿臉認真。

    安靜的對視會兒,她認輸,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

    手心裡放了藥,遞到他面前。

    原本是希望他接過來,可竟然湊過薄唇,就著她的手心將藥粒兒一顆一顆往嘴裡卷。

    沐寒聲絕對是故意的。

    他太忙,沒空溫存,便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與她親近的機會。

    薄唇掃過,手心很癢,她眉心輕擰,連帶心頭都在癢,又忍住了,裝作淡然,「我去倒水。」

    誰都忘了吃藥要喝水。

    所以那幾粒藥吃得很痛苦,等水晾涼,藥粒兒早就下肚了,倒也惹得一口複雜的怪味,連沐寒聲都擰眉。

    她卻在床邊忍不住淺笑。

    「不許笑。」他低低的聲音,一臉憋悶。

    可她笑得越歡,映著臥室里暈黃的燈光,一張精美的臉,貝齒微現,眸底星光熠熠。

    只不經意的一眼,嘴裡的苦味都淡了,沐寒聲安靜的倚著看她,忽然惋惜,度假一事就這麼泡湯。

    不,自然不能,但凡有空,他就帶著她出遊,哪怕多看一次她笑,那都是奢侈。

    傅夜七的手機震動時,打攪了沐寒聲謀劃的溫馨,唇畔就差半厘米,就能讓她也嘗嘗那些個藥的滋味。

    她輕巧的起身,看了屏幕一眼,陌生號。

    「明天項目基地見,關乎沐寒聲的名譽。」就這麼簡單幾個字。

    可附上的照片讓柔眉擰緊,黎曼,與他。

    心口有些疼,有些悶。

    她極少有這感覺,哪怕秋雨綿綿,缺少右肋的地方都不會這樣。

    「好。」她回復了,然後刪了,只是那個號碼,她刻在了腦子裡。



第140章 她就是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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