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往西南而去,第一天就飛了三十萬里。巫域山川雄奇,風光瑰麗,號稱百萬大山。姜藥在飛船上看著巫域山河,忍不住壯懷激烈。
如此大好真界,怎麼能淪為凡界?
姜藥正感知著飛船下的茫茫山林,忽然靈台一麻,一種來自魂魄深處的劇烈灼痛就猛然襲來。
這劇痛來的如此突然,之前全無絲毫兆頭,姜藥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痛恨一聲。
眾人都向姜藥看來,不知道此人為何突然痛呼出聲,而且臉色慘白。
帶隊的蠶妤的神識掃過來,過了一會兒說道:「這是走火入魔,道火焚身的前兆。姜藥,你這劫難怕是凶多吉少。」
那種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可雖然消失的快,姜藥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此時心中明鏡一般,哪裡不知道這是藥靈體第二劫的前兆?
當年李夕霞告訴他,他三十六歲之前會遇到藥靈體的第二劫。第二劫臨近之前,就會出現一些徵兆。
然後,凶兆的出現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直到引來最後的大劫。
算起來,距離他三十六歲只有一年多時間,是時候出現兇險的徵兆了。
這一年多時間,他必須突破到藥聖,消除自己的魂毒,否則的話,必死無疑。
藥仙可是大關,很多藥仙千百年都無法突破到藥聖,他必須要一年多突破!
眾少年聽說姜藥可能會走火入魔,道火焚身,不禁都離他遠了一些。修士若是走火入魔,可能會喪失理智,突然攻擊別人。
蠶妤沒有管姜藥的死活。在她看來,姜藥只是個外人,死活與蠶氏無關。
只有戴著面具的越安世,反而對姜藥點點頭說道:「走火入魔很難自己治療,你還是儘快讓蠶睿看看。」
蠶睿是藥神圓滿,飛船上能治療走火入魔的藥師,他最合適。
蠶妤搖頭道:「不必了。姜藥這走火入魔的病根,蠶睿根本沒有辦法,還是要看他自己的命。能扛過去就生,扛不過去就死。」
這個蠶氏的家族強者,竟然不想讓蠶睿幫姜藥治療。
姜藥巴不得如此,他哪裡放心讓蠶睿治療?再說,這藥靈體帶來的問題,蠶睿能治才怪了。
「謝前輩提醒,晚輩暫時無虞。」姜藥雖然腹誹蠶妤,可面上還是不得不恭敬的感謝。
蠶睿裝模作樣,假仁假義的安慰了幾句。他當然希望姜藥倒霉,但在姜藥幫他推衍出古丹之前,他還是希望這顆棋子沒事。
不然的話,《九媾藥經》不是白借了?
按照他給姜藥的承諾,等他享用完黎曦,就傳授姜藥《萬相蠱經》…
第三天,距離道蠱虛空山已經不遠。
卻聽蜇氏的蜇隱說道:「這幾日到處風傳,盤康通姦繼母,被蝶君發現,父子反目。」
「想不到盤康這等人,竟然也做出如此醜事。虧他被稱為我巫域第一少年豪傑。」
袷衣黑雲冷笑道:「以訛傳訛,誰知道是真是假?即便不是空穴來風,那也絕非謠傳的這麼不堪。我相信以盤康的為人,斷不至此。」
蠶乣不滿的看著袷衣黑云:「袷衣師姐對盤康,好像很是了解啊,難道你是盤康的至交好友?怎麼,袷衣師姐就這麼相信盤康?」
「或者說,袷衣師姐像很多巫域女子那樣,對盤康懷中某種心思?師姐別忘了,你是黑蠆部的人,不是蝶變部的人。」
蠶睿笑道:「你們不要為外人傷了和氣。不過盤康此人,多半就是沽名釣譽之徒,依我看,盤康人品惡劣,驕傲自大,我行我素,完全能做出通姦繼母之事。」
姜藥聽了心中驚訝,他想不到,巫域這段時間竟然傳出盤康通姦繼母,父子反目的醜聞。
一姜藥對盤康的了解,絕無可能。
別說盤康不是好色之徒。就算他是,有大把的絕色女子獻身而不得,他需要通姦繼母?他這麼沒分寸,口味這麼重?
退一萬步,就算他通姦繼母,以他的手段能力,怎麼可能被自己的父親發現?
基於對盤康的了解,姜藥猜測盤康一定是被人抹黑陷害了。
即便是盤康這等人物,都可能被抹黑陷害,那他姜藥呢?
現在之所以還沒有人來抹黑陷害他,那是因為他還不夠強大。
蠶睿繼續說道:「盤康虛偽造作,這些年賺取了好大名聲,這次可謂原形畢露,世人俱知其奸。其人品如此之不堪,真不令人髮指。」
「盤康如此令人作嘔,還有臉被稱為巫族之光?還有臉以天下第一少年高手自居?唉,傳到其他三族,我黑蠆部都跟著丟臉啊。」
姜藥暗道:「你這種人渣,也特麼說盤康人品不堪?從未見過你這種厚顏無恥之人。」
蠶綰立刻聲援袷衣黑雲道:「你們三人,將盤康說的如此不堪,依我看就是嫉妒。盤康真要是這種人,還能拒絕巫域第一美人旖旖?人家可不像你們想的這般無恥。」
蠶乣和蜇隱聽了都是搖頭。蠶乣怒道:
「你們這些女子,完全以貌取人。還說盤康是什麼巫域第一美男,處處為他辯護,簡直可笑至極。如今他做出如此醜事,你等還為此人說話,真是不可救藥。」
蠶妤忽然說道:「你們不要再議論盤康了,此人為人再不堪再虛偽,資質實力卻是真的,嗯,他已經來了。」
盤康來了?
蠶乣等人立刻停止了議論盤康,姜藥卻心中發虛。
盤康來了!
此時的姜藥,就像羽翼未豐時的劉備。此時的盤康,就像占據許昌的曹操。當時的劉備有多怕見曹操,如今的姜藥就有多怕見盤康。
就在姜藥忐忑間,一艘頂級飛船就從西而來。
飛船上有十幾個人,其中那挺立船頭,玄衣落落,哪怕在萬人中也能讓人第一眼矚目的少年,正是大名鼎鼎的盤康。
上一次以洛仙子的身份見到盤康,也就是八日之前。
此時的盤康,仍然風采奕世,雄姿英發,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似乎與生俱來的自信從容。
可是姜藥還是敏銳的從他目中發現一絲難以掩飾的陰翳之色。
和八天前相比,眼下的盤康多了一點沉鬱之氣。
「盤康公子,你已經是蝶變少君,身份尊貴,為何也去道蠱山涉險?」蠶妤主動搭話道。
她是長輩,卻主動和盤康搭話,可見盤康在巫域的威勢。
「盤師兄。」蠶睿和蜇隱等人都是露出笑容,一起對盤康拱手行禮。那神色,和之前在背後批判盤康的神色判若兩人。
「盤師兄!」蠶綰和袷衣黑雲則是笑靨如花的揮手,目中流光溢彩。
姜藥眼見躲不過去,只好拱手道:「在下姜藥,見過盤師兄。」
在神洲中域的時候,千方百計躲避盤康,盤康要見他,他找藉口不露面。現在好了,卻在巫域遇見盤康。
尷尬不?
「稀客,這不是虞閥姑爺,我那姑母的好女婿姜龍城麼?你我總算見面了。」盤康似笑非笑的說道,冷電般的眸子淡淡掃過來。
姜藥如遭電擊,渾身一顫的叉手行禮道:「盤,盤兄如此英姿,宛如日月,小弟自慚形穢,不敢相見。」
眾人想不到,盤康和姜藥之間,似乎還有一段瓜葛。
而姜藥看上去,面對盤康很是心虛,還帶著懼意。
也是,這天下少年,有幾人在盤康面前不會發憷?
盤康微微一笑,對眾人點點頭,回答蠶妤道:「我這次去道蠱山不為尋找機緣,而是有事要做。」
哦?有事要做?
眾人都有點驚訝。道蠱虛空山危險而又神秘,好不容易得到拜山符進入,當然是尋找機緣寶物,可盤康卻說去辦事。
真是與眾不同。
盤康說完,再次將目光轉向姜藥道:「虞閥姑爺,過船一敘如何?」
什麼?過船一敘?
「不敢叨擾盤兄,盤兄請便。盤兄好意在下心領了。」姜藥敷衍道。
盤康神色玩味的看著他:「無妨,過來敘敘話,有何不可?」
姜藥頭皮發麻,看向蠶妤道:「前輩…」
他希望蠶妤幫他拒絕。
蠶妤淡漠的笑笑,「既然盤康少君邀你過船一敘,也是你的榮幸,怎可拒絕?你過去吧。」
姜藥心中流淚,只能勉強一笑,飛向盤康的飛船。
他很清楚,他的小命此時完全在盤康手中。盤康若是殺他,他只能乖乖受死,什麼辦法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只能希望盤康大人大量,氣度恢弘,不對自己下手。
盤康的船上還有十幾個蝶變部的天才少年,都是有拜山符,去道蠱虛空山的人。
眼見姜藥戰戰兢兢的上船,眾人都是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個神洲少年,就是少君的情敵麼?好大的膽子啊。
嗯,此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資質也很好,可相比少君…差的太遠!
盤康見到姜藥上船,直接吩咐道:「去東虛台。」
東虛台是盤氏所建的巫域名台,剛好修建在道蠱虛空山之東。
很快,飛船就來到一個氣息磅礴的高台之上。這高台頂天立地,俯瞰八荒,高台之上瓊樓玉宇,鳳閣龍台,竟然是一坐不小的宮殿。
這裡靠近道蠱虛空山,元氣靈氣很是濃郁,巫域各大貴族,都在附近修建了宮殿,別院,洞府。
宮殿周圍,仙鶴飛翔,雲彩流轉,翩翩宮女踏雲來去,猶如仙宮。
這就是東虛台了。
東虛台之西,是神秘莫測,高不可及,直入虛空的道蠱虛空山。
東虛台之北,則是蠶氏的北真台。東虛台之南,又是鬼虺部蜃氏的南玄台。
三大名台,呈現品字形,佇立在道蠱山下。
此時此刻,三台都有人到。姜藥本來應該和蠶氏眾人去北真台,才能北真台登山。可是,竟然同盤康來到了東虛台。
盤康一到,東虛台的宮人侍者就備下了豐盛的酒宴。宮宴之上,歌舞蹁躚,禮樂典雅,在座的客人都是蝶變部的天才少年。
姜藥被安排在盤康主位的下首客位,距離盤康不到一丈距離。
仲達先生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可主人「盛情難卻」,他又怎麼拒絕?
為了安撫自己焦慮的情緒,姜藥只好取出很久不用的羽扇。這男人裝模作樣的扇了幾扇,心中的忐忑才平復了些。
真不是姜藥心理素質差。是因為他如今身在虎穴,單刀赴會,小命完全捏著對方手裡。
這種局面下,就是用雙魚玉佩逃走,都沒有機會激發。
他的大遁術《咫尺天涯》只修煉到初級,要在盤康眼皮子底下逃走,無疑是痴人說夢。
「姜小兄弟,為何心神不寧?」盤康舉起玉杯,似笑非笑的說道。
姜藥的羽扇輕輕一扇,指指酒席前的歌舞笑道:「巫家歌舞,婉麗多情,更甚神洲啊,是以小弟魂不守舍。」
「呵呵,魂不守舍。」盤康飲了一杯酒,指指華美輝煌的空中宮殿,「這東虛天宮如何?」
姜藥執扇拱手道:「東極之虛,渺渺星宇,真不愧天宮之名。小弟今日大開眼界。」
這少年看上去羽扇輕搖,神色自若,其實心中方的一匹。
「此人是個滑頭。」盤康出言試探兩回,心中給姜藥下了初步定論。
侍者捧著一盤金色的炙烤靈蟲獻上,盤康吃了一個烤靈蟲,對姜藥笑道:
「這是巫域有名的泉下香蠱,喜歡隱藏在幽泉之下。但因為天生鮮美可口,不是凡物,所以無論怎麼隱藏,總能被人挖出來,做成美味下酒。」
姜藥也拿起一個烤靈蟲吃下,笑道:「所以說,香蠱就是香蠱,哪怕再美味,也只是盤中餐,口中食罷了,怎麼能和聰明的人相比呢?」
「哈哈哈!」盤康聞言忍不住大笑。
這個姜藥,一味認慫示弱,看起來像是個妙人,自己有心為難,倒是顯得不夠大度了。
「少君大人,晚輩敬大人一杯,謹為少君大人賀。」姜藥很鄭重的站起來,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向盤康祝酒。
「願少君大道如天,福壽萬年!」
他改口自稱晚輩,視盤康為前輩,姿態很低。說起來也正常,盤康可是巫聖!
什麼?
眾人聽到姜藥的話,都是心中鄙夷。
此人也是個有名的神洲天驕,怎麼姿態如此謙卑恭敬?
是不是太怯懦了些?
「大道如天,福壽萬年?」盤康搖頭,「我如何敢當?仲達,你不必如此,我不會為難與你。坐下喝酒便是。」
姜藥越恭敬,他就越是不好翻臉。
姜藥略微鬆了口氣,這次歸位坐下。
「仲達。」盤康頎眉微微一揚,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你也是神洲少年豪傑,以你所見,這天下少年當中,有幾人可為英雄?」
姜藥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要是這天下英雄,少年一代,除了少君大人,誰敢妄稱第一?以晚輩看,少君是萬年難出的少年英雄,天下無人能與少君爭鋒啊。」
盤康搖頭:「你如此評價,未必恰當。我盤康不會妄自菲薄,卻也不會像某些人所言,狂妄自大。」
「不過,當今天下,少年豪傑何其多矣,有自矜之能者,有何止我一人。就說神洲虞嫃,先天道坯,小小年紀就出類拔萃,心如猛虎,豈非少年英雄?」
姜藥道:「虞嫃雖有英雄之姿,然而性格乖張,藐視民心,胸襟狹小,怕是難成大器。晚輩與她雖然關係不同,卻不能為親者諱。」
盤康笑著搖頭,「藥域海珊瑚,身具遠古神獸血脈,心懷滄海之月,意在星空之遠,豈非英雄?」
姜藥斟酌道:「海珊瑚之名,向有耳聞,的確不同凡響。可與少君相比,小巫大巫耳。」
「哈哈哈!」盤康忍不住大笑。眾人也都是莞爾。
笑什麼?笑姜藥滑不溜手,一味奉承。
盤康笑聲甫歇,忽然臉色一沉,「有一人乃姜宗嫡子,虞氏之婿,穆氏之甥,李公之徒,明國之主。此人武藥雙絕,資質驚人,更是藥靈之體!」
「除此之外,此人還冒天下武家之大不韙,銳意變法,籠絡寒門,關門來做的好大事!以至於武家切齒,寒門歸心,此人,可是英雄?!」
姜藥身子一顫,臉色一變,杯中之酒都撒了出來。
「晚輩雖然自命不凡,可終究是小打小鬧,實乃沽名釣譽,遊戲紅塵。既失愛於虞穆,也不容於武家,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笨人下棋,死不顧家。如此行徑,豈是英雄?慚愧!」
盤康聞言再次大笑,指著姜藥不住搖頭。
這個姜仲達,實在是個謹小慎微的滑頭啊。
此人雖然也有氣運,可如此作為,終究是尋死之道,就看死於誰手了。
因為黎曦告訴他後世歷史的時候,隱瞞了姜藥這個大明帝王,所以盤康雖然重視姜藥,卻也沒有重視到視為未來勁敵的地步。
盤康喝下一杯酒,高深莫測的一笑,「仲達錯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不是我盤康,而是另有其人。」
姜藥明知故問的說道:「敢問,還有誰能比少君大人更甚一籌?晚輩實在不解。」
「誰?」盤康冷笑。「那人是誰,或許遲早天下皆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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