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超叫人把丟了耳朵的下屬人亂棍打出營地,自己在軍帳內靜靜思忖了一會,便傳薛永過來。向他道:「李成勸降不得,必會提兵前來攻打。此戰干係不小,我等為山寨效力的時候到了,且去傳諭士卒,準備廝殺。」然後吩咐周謹快馬前去打探。
這周謹從沒在陸謙面前說道一聲要入伙梁山的話,只是此遭索超帶兵下山時候,向豹子頭請命跟隨左右。急先鋒卻是深信他。
待到申時過半,隱約之間,已見西北角平地下,擁起一片塵頭,風勢一卷,正向孟州城撲來。索超料著是大名府軍大部逼近。
此刻周謹帶著數騎遠遠地看著大名府軍來處。見得西北邊塵霧高卷,如平面擁出了一排山影也似。在塵頭裡,旌旗招展,隨風送來,鼓聲冬冬,震天震地的響。
不多時後,就看到周謹帶人返回營地中。
他向索超報來說:「李成部果是有步騎萬人,就在孟州城西五里處安營紮寨,只遣派了百十人入孟州城。」
一萬大名府禁軍,再加上孟州城的兵馬,已經五倍於索超部了。
急先鋒卻不以為意,向左右說道:「意料之中也。李成若提兵來救孟州,不調動個上萬人馬,他如何敢來?我預備廝殺時便料得他來勢不善。」薛永、李泰等人聽了盡數笑起來。
索超再道:「那大名府兵馬早已荒廢,昔日我在彼處任職時候,只是稍微將手下將士約束的嚴格一些,就惹來無數排擠。那裡的禁軍便是連義勇土兵都不如,白瞎了國家那般多錢糧。如今李成這鳥人來了正好,且教他見識見識什麼是天下驍銳,要他知道我梁山泊的厲害。」
索超看看天色,黃靄滿天,西北風颳得甚緊,吹過城外田野樹林,呼呼有聲。那輪太陽,就仿佛被一層黃綾給遮掩住了一樣,沒有半絲兒溫暖。料著這日晚間,必無月色。
索超向薛永說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李成未因怒而起兵。今夜裡,我便帶人行一次偷營事,先折了賊兵銳氣。明日再戰便益發容易了。」按照薛永之策,只叫索超引少數精兵偷襲大名府軍,而他自帶領兵馬守在孟州城下,城內兵馬旦敢開城救援,就叫他們開的起,閉不上。
當下索超就點起三團前營,督率兵士們飽餐戰飯。初更以後,周謹先領了二百人出去,接著索超引剩下三百人,並著自己的親衛,做第二波。
兩撥人馬直奔大名府軍營地,小半個時辰後抵到位置,就那大名府軍陣營里,燈火遍地,刁斗相聞。此時西北風還在刮著。縱然有些響動,大名府軍在上風卻聽不到。待到二更時候,周謹部首先喧鬧起來,二百人站著不動,只一個勁的大喊大叫,敲鑼打鼓。黑夜中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殺奔到了。
等到大名府軍營地內齊齊點燈,紛紛披甲起身,一片警戎的時候,周謹叫將士們停下聲響來。如此過了半個時辰,索超這裡又命兵士們一面狂敲軍鼓,一面高聲的吶喊。
這卻行的是騷擾之策,即疲憊官軍精神,亦要他們放鬆警惕。就如那『狼來了』一般,一次、兩次、三次,第四次時候還會相信嗎?
反正李成是不敢黑夜裡提兵出營的,自己手下兵將是什麼德性,李成能不曉得?他再是氣惱也只能按捺到明日。且說了,這李天王還是很存的住氣的,否則下書人被割了耳朵放回時候,他就已經暴跳如雷的提兵來廝殺了。
從二更天到四更天,半夜的時間過去了,周謹與索超是遙相呼應,彼此一唱一和,時間或長或短的上演了十幾場演奏會,讓營地里的大名府軍被折磨得是欲死欲仙。
而從四更天之後,如此響動就再也沒有了。李成開始時候還不能全然放下心來,可是五更都到了,整整一個時辰了,再沒聽到賊寇的騷擾,就是李成也放鬆下來,躺下休息了。
他沒有夜光眼,看不到就在營寨外二三百米的地方,兩撥梁山軍士卒正在默默地吃著乾糧,喝著冷水。十月的天氣已經很冷,雪都下了一場了麼。而他們卻在冬夜中呆了大半天了。
也虧得梁山軍士卒底子厚,要是換成宋軍,不管他們紀律上是否能忍受的住,光是這夜間的寒氣也叫他們十層戰力去了七七八八了。
這大名府軍素知梁山軍的兵力單薄,又是臨近黃昏時候方才安營,只是支起了帳篷,在外面堆些鹿角柵欄,不曾築壘挖溝。這裡黎明時分,梁山軍猛的殺到,兵士們打起火把,一面吶喊,如兩條飛火陣就地狂捲起來,向大名府軍營寨里撲去。
後者被騷擾了半夜,精神早疲,不少人已經沉浸在夢鄉里,現下猛地打睡夢裡驚醒,有的人是倉皇驚恐,有的人卻是以為又是梁山軍在虛張聲勢,他們閉著眼睛嘟囔一聲,翻了個身捂住耳朵打算繼續睡下去。
梁山軍現下還做不到人手一弓,可前營是每部中最精銳所在,可以說人人帶弓。兩股人馬衝到大名府軍營壘前五十步的時候,其中一部分人就站定了身子,將火把插在地上,抽出特質的火箭,點燃箭頭,彎弓搭箭,對準大名府營中就射了進去。
數百支火箭就落入了大名府軍的大營之中,落在了帳篷、柵欄之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況且火箭又非一錘子買賣,後續箭矢如同雨點一般落下,火焰不斷從大名府軍營之中升起來,戰鼓銅鑼再次發出巨大的轟鳴,數百名士卒站在城頭之上發出一陣陣的喊殺聲,再一次打亂了大名府軍營內的寂靜。
許多大名府士兵慌裡慌張的從帳篷中鑽入來,映入眼帘的就是熊熊燃燒的帳篷和無數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跑的士兵,再聽到那震天的喊殺聲,無數大名府士兵倉促之間來不及多想就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賊兵偷營了,快逃命啊。」都顧不上披甲執刀,就連忙向營外逃去。
索超此刻已經帶著士卒破開營寨一角,殺進了營寨中。梁山軍士卒一邊追逐砍殺著大名府軍,另一邊還在撕心裂肺的高喊著:「李成已死,我們快快逃命吧,梁山賊寇已經殺進來了。」
這些呼喊讓大名府軍營之中愈加混亂,無數的宋軍士兵在黑夜中四處亂跑,生怕自己跑的慢了被梁山軍追上殺死。
而李成披掛戰甲,提刀跨馬時候,整個大名府軍營已經亂成一團,仿佛炸營了一樣,倉促之中就便是他也一時之間不好收拾。
不過李成畢竟是有些膽識,明白這時候最要緊的是安撫軍心,連忙帶親兵上了最高處的所在,命人用火把照亮了自己的面孔,讓他們大聲喊道,「李都監在此,爾等休要慌張。」
這李成身著一系紅袍,披掛銅鎧,特地顯明。始終一亮臉,早有幾十枝弓弩箭矢,向他射去。那些人一個個穿著宋軍的戰袍,但每人胳膊上卻都扎著一條顯眼的白巾。
李成不想會有箭弩射來,急忙躲避,卻未全然躲開,周邊幾個親兵盡數被射翻,他自己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翻身滾下鞍來,卻又抓了韁繩,爬了上去,打馬就逃。
引著這支隊伍的人不是別的,就是李泰。他剛剛投奔梁山來,正要立下功勞,好在山寨上正式有個立足之地,現見李成中箭,哪裡再肯讓他跑去。自己舉著大刀,吆喝一聲,就引帶手下兄弟向著李成殺奔去。只是李天王武藝真的不俗,縱然中一箭,卻單手提刀,兩腿夾馬腹,奔上前一程,待到李泰趕到近邊來,得看親切,舉起大刀,橫空一揮,將他連肩帶臂斬落地上。
索超在陣中看的分明,氣惱不已,大喝一聲,策馬舉斧就向李成殺來,李成卻哪裡會與急先鋒對戰?只把馬頭調轉,向著後營飛奔。
此時的孟州城內一片大亂。早在大名府軍營外鼓聲響起的時候,孟州城的四城上就燈火通亮,知州更是親自出現在了西門,身邊還有著主將張團練,而張團練身邊也有著一個高大的黑壯漢子。此人個頭六尺有餘,生的是虎背熊腰,往那一站,恍惚如是一尊金剛力士。這人的姓名喚作蔣忠,生的好大,能使一手好棍棒拳腳,江湖人稱蔣門神,乃是孟州張團練收攏到的一條「好漢」。
如此正值孟州用人之際,那知州看了蔣忠這人就是高興,親口許他,但凡能立下功勞,必有好處於他。叫蔣門神聽了好不歡喜。
他這人有著一身勇力,來依附於張團練,那求的就是一場榮華富貴。而知州的大腿,是比張團練更粗的所在。
孟州知州眼看著梁山兵馬襲擾大名府軍營地,當即也調兵在孟州南門,作為震懾。但見到梁山泊只是騷擾,慢慢自也煩了,轉回州衙休息。
如此直到黎明時分,梁山軍偷襲大名府軍營,卻眼看就要得手,匆忙趕赴城頭的知州連忙命令張團練帶兵威逼梁山賊寇營地。雖然他也知曉如此局勢下,緊閉城門據守,更是安全。但他要顧及下『政治』影響啊。
這大名府援軍是來救援自己的,背後站著的可是梁中書;他小小一知州,如何敢不救援?那救的起救不起是一說,救與不救,便是另一說了。
於是張團練就撲了。索超是引著一個營去了城西北,可城南梁山軍營寨里還有薛永呢。
張團練帶了千多人馬殺奔出城,被等候了一整夜的薛永等了個正著。亂戰當中,孟州軍大敗,張團練是拍馬就向回逃,梁山軍也就跟著進了孟州城。
待到索超得勝歸來時候,孟州城上已經飄揚著梁山軍的旗號。薛永身邊還立著一尊金剛大漢。
「哈哈,哥哥快來。我與你介紹一位好漢子。」薛永拍著身邊蔣門神的肩膀,大笑道:「這位可是今夜裡的大功臣,不僅斬了孟州知州,還提來了張團練的首級。」
蔣忠這一刻對著索超笑的是分外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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