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普陀山上,可能有錦衣衛!」
劉洗這話貌似無頭無尾,但李彥直一聽就臉色微變!別的且不論,光是這錦衣衛這三個字,就足以讓他頭皮麻!
不過這種震懼只維持了那麼一眨眼功夫,李彥直便迅鎮定下來,他沒有馬上追問錦衣衛的事,卻指著劉洗道:「你是什麼人?跑來這裡跟我說這個,意欲何為?」
劉洗見李彥直只是微驚之下便迅平復,心中佩服,既震於他的威名,又料謊言大話難以欺騙他,便老老實實道:「小人實是為投靠孝廉老爺而來,可惜不得其門而入,便想以這個消息作為一份禮物,盼孝廉老爺成全,給小人一個效力的機會。www.yibigЕ.com」這幾日來投靠李彥直的,不算上那日集體湧來的海盜,怕也有千兒八百,全部都被拒之門外,裡頭出了劉洗這樣一個人物也不奇怪。
李彥直微微一笑,說:「這兩日來投的人雖不少,但大多是無能之輩,所以我一個也沒要。若你給我帶來的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你能刺探到這個消息,也算有點本事,我同利之內或許有你一席之地。不過……」
「不過」二字拖著沒下文,劉洗卻已領悟,忙又跪得近前,道:「小人的消息,千真萬確!」
李彥直道:「錦衣衛行事詭秘,你怎麼能知道他們的行蹤的?」他震於上輩子留下的印象,對錦衣衛實甚忌憚。
「形勢詭秘?」劉洗道:「其實那是外人的看法,其實錦衣衛也就是一個衙門,裡面的人也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靠著東打聽西打聽,伏在暗處監視而已,就是人多,又能堂而皇之地搞刺探,被人現了也不怕。所以什麼手段都敢用,其實也沒什麼詭秘的。只要在裡面混過的就知道了。」
李彥直訝異道:「只要在裡面混過?難道你混過」
「是啊。」劉洗笑吟吟道:「小人不才,也確實在裡頭混過,而且還曾混得不錯。」
李彥直奇道:「這麼說來,你也曾是錦衣衛里的人了?既然如此,怎麼還需要跑來投奔我?」
「老爺。」劉洗嘆道:「其實這錦衣衛,也就是聽著風光,裡頭並不是人人都能吃得開的。再說,我都不是在編的,只是編外人員,雖然能混口飯吃,但上面動個小指頭。就能將我們打回原形!」因說出一番道理來,讓李彥直對錦衣衛有了全新地認識。
這錦衣衛與東廠、西廠為明朝三大特務機關,廠與衛相倚,故言常並稱之為廠衛。東廠西廠由宦官為督公直接統領。錦衣衛由軍人為指揮使統領。廠衛之間。既互相勾結又互相傾軋,由於錦衣衛更近於武官,不如宦官親近皇帝,所以錦衣衛相對於兩廠常居下風!但這種情況在嘉靖一朝卻是例外!
嘉靖皇帝並不很信任宦官,也不依賴宦官,因此在嘉靖一朝,尤其到了當代指揮使6炳手裡,三大特務機關中竟以錦衣衛一枝獨秀。歷代錦衣衛指揮使見兩廠督主如貓遇虎。到了6炳這裡卻完全反了過來,東西兩廠的宦官督主在嘉靖面前全無地位。遇到6炳連站都站不穩!6炳上得嘉靖信任,中與權相勾結,下面又有無數鷹犬為之奔走,竟爾獨攬特務大權!
6炳之治錦衣衛,大招京師、北直隸、陝西、陝西、山東、淮北等地之豪傑高手數千人為鷹犬,這是正編隊伍,鮮衣怒馬,八面威風,裝備與訓練都比於正規作戰部隊。此外又有編外人馬,大收三教九流之輩,數量怕不有十五六萬人!遍布全國各地,錦衣衛的勢力展到6炳這裡,可以說是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高峰!
話雖如此,但正如劉洗所言,錦衣衛其實也就是一個衙門,雖有其厲害處,卻也有其局限。十五六萬人的數量看似很大,但這十五六萬人基本都集中於北方,其中在京城裡面的怕就不下數萬人。而且這些編外人員地辦事效率是很值得懷疑的,除去空餉名額,真正的精銳也就在編的幾千人,且這幾千人也大部分都集中在中國北方地區,而這大部分中的大部分又集中於京城。
中國實在是太大,錦衣衛縱有特權,也註定了它的觸覺無法全面延伸到大明的每一個縣,只能針對重點地域、重點人物和重點事件進行監控。
所以當今內閣權貴如夏言、嚴嵩,皇帝可能連他們一天上幾次廁所都知道,但對東南沿海正在生地複雜變亂,嘉靖卻未必完全清楚其中的曲折。要知道北鎮撫司也是一個衙門,在裡頭工作的錦衣衛也是人,也有官僚的習氣,在經費不足、上頭又不見得會有興趣地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很主動去做事地。因此一些後世認為相當重要地歷史事件,皇帝和錦衣衛竟很不合常理地不知道。比如後來豐臣秀吉動對朝鮮的侵略時,北京那邊竟連日本是誰作主都弄不明白——而這些情況閩浙的海商頭子早在數十年前就很清楚了。
聽了劉洗的描述後,李彥直反而暗中鬆了一口氣。自己無論從地域上還是從身份上,顯然都還不是錦衣衛重點監視的對象,要知道中國有上億人口,要想有資格進入皇帝的視野也是極不容易的!要讓錦衣衛能記得你的名字並關心你更難!在東海,比李彥直活躍得更久、動作更大地許棟、王直等人也還沒這資格,就更不要說有東南士林地保護傘左遮右護的李彥直了。
「聽你這麼說,你怕是那十五六萬編外人員中地一個吧?」李彥直盯著劉洗問。
劉洗有些尷尬地一笑。李彥直料得沒錯,劉洗確實就是那十五六萬人中的一員,這十五六萬人成分複雜,多是城市無賴出身,劉洗當初是聽說了錦衣衛在擴招,就託了幾重關係,在裡面掛靠。像他這樣的編外人員並無充足的定餉。劉洗們的思想覺悟顯然也沒高到要為皇帝服務、為6長服務地地步,加入錦衣衛終究還是為了一個利字,頂著這個名頭受保護,借著這個名頭好撈錢,和他今日到了海上要投靠李彥直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李彥直和6炳都不是冤大頭,兩人對這些地痞無賴的習性都清楚得很。所以那日數萬人來投,李彥直是一個也不肯收,因為眼下收了這些人他管又管不過,養又養不起,放著在外頭招搖撞騙又會壞了自己的名頭!而6炳對那些編外人員也是且用且治,過一段時間就要淘汰一批、另選一批,寧可要些有衝勁沒經驗的。也不要那些油滑懶惰的老貨,已經混到中層地劉洗也是某次汰選中的犧牲品。像這樣的信息,劉洗本來是不願意透露的,但李彥直眼睛刁鑽舌頭又毒辣。一層層地戳破他的牛皮。最終確定這傢伙其實也就是一個混混。
「不過。我那個消息卻是真的啊!」劉洗道:「我還在山東給當差跑腿時,曾學過裡面的一些切口、記號,知道一點這些人地習性,這次南下,在慈谿那邊又現了一些錦衣衛的蹤跡,我原來以為是湊巧,誰知道來到普陀山,竟在海邊見到一具溺水的死屍。還在裡面搜到了一封信!」
李彥直道:「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搜一具溺水的死屍?」
劉洗大窘。卻不得不道出實情。原來他不是特意去搜那具死屍,而是見到死屍都會搜尋一番看看有什麼財物。不止是他,在海邊流竄地散盜大多如此。那死屍在他之前已被人搜過了,「但那信沒人拿,只有我一人認出那信是個寶貝!」
李彥直問信在哪裡,劉洗說被李彥直地手下搜去了,李彥直便叫來林道乾,讓林道乾帶劉洗去找來,過了一會劉洗回來,呈上一個拇指大地小竹筒。
李彥直接過,但覺輕飄飄的,奇道:「這是信?」
劉洗說:「外人不懂的,定以為這只是一個沒用的小竹筒。其實信就藏在裡面。」
李彥直依言擰開竹筒,果見裡面卷著一頁沾過油的紙,展開來也女子的手掌那麼大,上面寫著幾個字:「被困普陀山,盜賊,暫安,急!」畫了個押,寫著個張字,張字右邊又有個圓圈,圓圈上點了三點,劉洗說這個圓圈和三點表明的是這姓張的身份:「此人不是編外地,在錦衣衛里地地位只怕不低。」
李彥直再追問下去,劉洗就再沒什麼可說的了,李彥直笑了笑,指著劉洗道:「你剛剛才說出錦衣衛三字時,也委實嚇了我一跳!不過現在看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拿著個痰盂當寶貝來獻,倒叫我虛驚了一場。」
劉洗乾笑一聲,說:「雖然不是個寶貝,不過也算是小人一點孝心,還請孝廉老爺看在小人地這點孝心份上,賞小人口飯吃。」
李彥直沉吟片刻,道:「你敢夤夜闖寺,可見有幾分膽色;能把一點小事講得比天還大,叫我聽你說了半夜,口才也算不錯。好吧,我就收了你,作個編外人員吧。至於什麼職務,回頭讓林掌柜給你安排。」
劉洗大喜,連連磕頭,他退下後,林道乾王牧民張岳都來問什麼事情,李彥直道:「好像島上有錦衣衛。」三人一驚,李彥直道:「不過應該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林道乾問:「要不要我去查查?」不,還是不要了。」李彥直道:「普陀山雖然是個島嶼,但托觀音菩薩的福,朝廷並不將之當作海外。我到普陀山來進香,不算犯海禁。順便驅逐了海盜,又拒群寇不法之請,此為忠義有節之事,不怕被人知道。那群錦衣衛若是本意並不在我,未必會記掛此事,但我們要是刻意去追查,萬一被對方察覺,只怕反而要引他們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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